姚清新從來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崔夢之竟然會成爲她的敵人。她如果現在是蛇,那麼七寸之處已經被他踩住,她如果是猛虎,那麼尖利的獠牙已經被拔出。她的弱點,盡在他的掌握,三年來,她一直避免與他發生除了感情之外的牽扯,沒想到,到最後,卻成如此局面。她,必須,去見他!因爲,這正是他做一切所要的最後結果罷了!
靜王府,崔夢之的臥室裡擺放了幾塊巨大的冰,在炎熱的天氣裡冒出絲絲的白氣,使溫度驟然下降,成了春天。
房裡有一男一女,男的在畫畫,表情悠閒,動作瀟灑,幾下便勾勒出連綿的丘陵,再添上幾筆,就是充滿山野氣息的水墨畫。
“王爺畫得真好看,神來之筆呢。”崔夢之的身後膩着一個豔麗的女子,如花嬌豔,歡聲軟語,兩隻雪白的胳膊摟住他的腰身,豐滿的胸脯在他後背微微蹭着,像只渴求撫摸的愛寵。
崔夢之轉過身,伸手捏住她下巴,挑眉道,“舞媚,我知道我畫畫時的規矩,沒我的批准,你私自進來,還這般挑逗我,不怕本王趕你出王府?”
舞媚是一個舞娘,有次來王府表演,她舞姿出衆,崔夢之便留她下來。她除了體態傲人,野心也不小,看得出崔夢之不討厭他,便千方百計的接近他,想找到時機傍上這個王爺,哪怕是妾,也夠她這輩子受用的了。
“王爺。舞媚只是思念王爺,你已經十多天沒回王府。舞媚日日在門外徘徊,今日看見王爺出現在這裡,一時情急,纔會忍不住抱住王爺的。”她放開手。低下頭。語聲哀怨,“如果王爺覺得思念也是罪。舞媚自己會離開王府,不勞王爺下令。”
崔夢之看着她。舞媚地臉忽然在他面前幻化成了無數張臉,有清麗的,有平庸的,有秀美的,有端莊的。是啊。他崔夢之,有多少女人想要嫁給他,又有多少女子愛慕他才情,可是她們偏偏都不是她,姚清新!
這個女子,他爲她拒絕了無數情意,爲她放棄過大好機會,只爲留在她身邊,在近一點地地方可以看見她。默默地照顧他。他本以爲自己心甘情願的付出總有回報地一天。可惜,他錯了。姚清新就是一個如此絕情的人。說放下便放下,在她眼裡看不到任何一點留戀,這叫他情何以堪!
愛與恨總是在一線之間,有時候身在其中,往往會分不清這到底是愛還是恨,或許是夾雜着愛地恨吧?他趁火打劫,把姚清新逼到了絕路。
“王爺?”舞媚起先看崔夢之在注視她,心裡還沾沾自喜,結果他的眼神就定住了,漸漸像一層霧,分不清他在看什麼,她只好出聲喊了他。
“嗯?”崔夢之回過神,笑了笑道,“算了,你先退下吧,本王今天就不計較你亂闖之罪。”
舞媚不甘心退下,她好不容易纔找到這獨處的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是,王爺。”舞媚走上兩步,如風中弱柳,她的姿態在任何時候都是美好的,舉手投足都充滿了獨特地風情。然後,柳樹忽然折了,她腰身一扭,佯裝歪倒。
就算是看出她的心思,可崔夢之是個男人,扶住她才能體現自己的風度,所以他伸出手,托住她的腰。舞媚“嚶嚀”一聲,順勢就倒進他懷裡。夏天的衣裙極爲單薄,舞媚柔韌而纖細的腰貼着崔夢之的手掌,微微發燙。那種觸覺像一把火,直竄向心頭。
崔夢之微微一呆,懷裡的舞媚卻踮起腳跟,把自己的櫻脣貼上了他地嘴角。她靈巧地舌頭在他脣上打着轉,涼涼的,帶着甜香。他地心就像被一根羽毛撓過一樣,渾身覺得發癢。
“王爺……”舞媚輕輕的呢喃,像在哼唱誘惑的歌。
崔夢之看着她的媚態,眼神變得混沌,腦中閃過姚清新的身影,如一把刀劃過他心扉。何必,何必!何必要爲了她這樣一個女子而再去拒絕別的女人?今天當放縱也罷,無論當什麼也罷,他不想再想起她來!他猛地抱起舞媚,就往牀前走去。
舞媚見得逞,越發笑得悅耳,在他耳畔呼出輕輕的氣息。
崔夢之把她拋在牀上,“撕”的一聲,竟來不及解開她衣服,而是用手往外一拉,衣裙就分裂成兩半,掉落下來,露出裡面粉色的抹胸,兩團雪白雪白的肉呼之欲出。
正當崔夢之要挺身而上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分外的刺耳。這種時候,誰都會厭煩被打擾,崔夢之喝道,“沒有要緊事的話,給我退下!”
門外靜默了一會,那人說道,“王爺,姚小姐來了,她要見你。”
如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崔夢之的熱情一下子消失無蹤,他立刻跳下牀,整理衣服,再也不管舞媚,徑直就走出了門。
這種時刻,他竟然能半途而廢!不就是有人要見他麼,姚小姐?是一個女人,舞媚恨恨的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使他瞬間變色,她倒要偷偷去瞧上一瞧。
崔夢之疾步走在自己的王府裡,姚清新竟然真的親自來了,看來生意於她,果真重要,至少是比他重要了幾百倍!想到這點,他心裡的怒火又燃燒起來,往昔的珍惜和愛護消失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嫉恨,還有幽怨。姚清新坐在大廳裡,手裡端着上好的茶,漫不經心的打量周圍的環境。靜王府她是第一次來,雖然崔夢之邀請過她好幾次,她都婉拒了。現在爲了自己的事業,第一次來這裡,想必崔夢之會恨上她了。
不,他早就恨上她了,不然不會落井下石!
“清新,久等了,是本王不對。”崔夢之施施然走出來,臉上掛着笑。
“不敢,清新等王爺是天經地義。”姚清新一笑,矮下身行禮。
兩個人生分了好多,可是這種局面,又如何不能生分?
“王爺,清新來此,想必王爺一定知道緣由。”姚清新單刀直入,他們之間的熟稔,又何須再演戲!“清新想知道答案,王爺怎樣才肯放手?”
崔夢之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說道,“清新,以你的聰慧,豈會不知道本王所想?這幾年來,本王的心願一直都沒有變過。你現在跑來要答案,是想告訴本王,你從來都不瞭解本王的心意麼?”
怎會不瞭解?姚清新嘴角一撇,只是人的心最容易變,她擡頭看着崔夢之,當初那個一心珍愛她,爲他付出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他現在要的是圖報!所以說,這世間最靠不住的便是愛情,無論是在未來,還是現在的這個世界,總是有太多的假,時間便是證明。
“我是怎樣的人,王爺並不是不知道,就算嫁入王府,那又如何?將來紅杏出牆,王爺不怕丟了自己的臉麼?”
崔夢之一怒,俊臉通紅,這女子果然什麼話都敢講!
“你既嫁給本王,自當只愛本王一個人,至於紅杏……這種事不用你來提醒,本王定然會好好保護你的!”
那是軟禁她麼?不讓她接觸旁的男人?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姚清新格格一笑,臉上僅是輕蔑,“王爺,鎖得住人,鎖不住心。如果王爺覺得心是可以禁錮的,那清新早就嫁人了不是?何須美男三千,左擁右抱?當然,如果王爺容得下清新平日裡的作爲,那清新也沒什麼好說的,嫁給王爺便是。”
這種擺明了要給未來的夫君戴綠帽子的話,哪個男人受得住?崔夢之差點氣得吐血,本以爲握住了姚清新的命脈,她會乖乖聽他的要求,誰料依然是盛氣凌人,毫不退讓!
崔夢之眯起眼睛,“清新,做本王的王妃,有何不好?榮華富貴,都享不盡啊!你周旋於男人之間,也不過是想有一番自己的事業,現在有現成的,不好麼?你嫁給本王,也不是不讓你出去,你照樣可以做你的天下第一富貴人。”他循循善誘。
“是,什麼都好。”姚清新笑了笑,“但是,我就是不想只屬於你一個人。”她,姚清新,本就是屬於天下美男的,啊,不不,是天下美男都屬於她的,豈會讓一個王爺斷送她的美好理想?
崔夢之氣得夠嗆,忍半天,終於靜下來,緩緩道,“好,那你去繼續坐擁美男去!再過幾天,我看你用什麼錢來養他們!”
姚清新眨眨眼睛,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問道,“王爺,你真的想絕我的後路不成?”
這種表情,姚清新一般是極少使用的,崔夢之愣了愣,心跳加快了一些。說到底,他還是愛她的,只是愛到癡狂,不夠理智,才走到了恨這一步。其實,又豈會是真的恨,就像父母對孩子付出了愛,而孩子辜負他們,他們揚手打下去時的用力。
那是一種心酸和自傷。
“本王給你三天時間,你回去好好考慮,如果不答應,休怪本王無情!”他一甩衣袖,轉回了裡面。
姚清新摸了摸鼻子,忽然嘿的一笑,揚長而去。
舞媚從側門探出頭來,那女子婀娜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陽光裡,卻留下讓人無法忘卻的灑脫和自由。她就應該是隻鳥,天空纔是她的家,任她遨遊,永遠都不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