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舒睡着了,做夢了,夢裡她和蘇韓青兩個人懷裡塞滿了銀票,坐着馬車樂呵呵的往福安村趕,說要在那裡蓋座大樓,蘇舒說要開個大工廠,招聘個幾百工人,然後大幹一場。馬車轟隆隆的往前跑着,咦?聲音怎麼不對,蘇舒仔細一瞧,哎呀,馬車變成了火車……
“少奶奶,你坐穩咯!”
“啊?”蘇舒醒過來,揉揉惺忪的眼睛,自嘲笑道,“我睡着了?”居然還夢到掛名老爹,可也怪不到她啊,誰讓蘇韓青還沒來葛楊,算算時間,應該早到了。不曉得他出了什麼事情,蘇舒有些擔憂。
“是啊,還有一個指甲沒弄,馬上就完。”紅妝低下頭繼續幫蘇舒染指甲。
這些麻煩事蘇舒是最不喜歡搞的,可紅妝說她現在宣家的少奶奶,怎麼也得注重一下形象。就說那頭髮吧,本來隨便挽一下就完事了,她非得幫你梳個美麗且複雜的髮型,還有衣服,以前的都不能穿,全是新做的,那料子真叫一個高檔,一件的價錢抵得上原本的幾十件。穿在身上氣派的不得了,果然是少奶奶的架勢。
蘇舒摸了一下輕軟的衣裙,感慨的說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真是好才情啊,弟妹。”
叫她弟妹的也只有馮仙貞了,蘇舒尷尬一笑,“哪裡哪裡,我胡亂吟的,說到才情。我怎麼比得上大嫂。”這倒不是恭維,馮仙貞的父親乃是科舉狀元出身,論官又是大學士,她從小耳濡目染,這份薰陶蘇舒是不好比地。
“大嫂。你跟大哥不是去修緣廟了?”今天早上才聽王玉凝說要爲宣瀟祈福。一大早帶着隊人浩浩蕩蕩出發,聽說修緣廟在城外的錦山上。那山極高。要爬好久才能攀上崖頂。正因爲如此,也才顯得誠心。蘇舒當然也想去。只不過昨日不小心扭傷腿,平地走走無妨,若要爬山,那可是做不到。
“說起這個就來氣,本來都到錦山下了。你猜這麼着?被人攔住了!說修緣廟今天有人祈福,不許旁人進入。”馮仙貞撇撇嘴,搖頭道,“看那護衛的架勢,八成是皇親國戚,不然沒這麼大排場。”
皇親國戚都來那裡燒香?蘇舒尋思着,看來是有點靈氣,腿好了得去試一試,她也想宣瀟早日康復啊。至於王玉凝他們。不是蘇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的本意大概只是想在宣東流面前表現一下對宣瀟的關心,以博得他地好感罷了。
“那便算了。以後再挑時間便是,大嫂你們地心意我領了。”
“哎呀,我們是一家人,三弟有事,我們當然擔心,弟妹你這話就見外了。”馮仙貞假裝不高興的拍了蘇舒一下。
蘇舒笑了笑,“大嫂說得是,是蘇舒說錯話。”
紅妝這時候笑道,“少奶奶,指甲好了,吹一會風,等幹了就行。”這裡染指甲用地是凝固的花汁,已經有點像早期地指甲油,不過顏色不夠均勻,塗上去有厚薄之分。遠沒有現代指甲油那麼漂亮那麼有光澤,且選擇方面顏色豐富。
“大嫂,你覺得這顏色怎麼樣?”紅妝用的是月季的花汁,淡粉色,蘇舒覺得有點偏淡了,光亮一點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沒有染指甲一樣。
“弟妹,看你的手多漂亮。我說啊,用什麼顏色都一樣好看。”馮仙貞笑眯眯地,但以她的氣質比較適合扮高傲,所以這有些討好的笑容讓蘇舒心裡沒來由的反感。
宣東流疼愛宣瀟,宣家的人都知道,不過宣瀟的性格沒有人可以靠近,現在蘇舒既然嫁給他。大概那些人便覺得宣老爺愛屋及烏了,紛紛找上蘇舒想搭好關係。這不,前幾天,有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宣家遠親還來找蘇舒,送來一堆見面禮,說想在宣家謀個職。而且那個職還要在賬房。不用說,那人一定是被宣老爺拒絕過的,現在找她,不是害她麼?不要說還有宣老爺,就算宣老爺不在,也還有二夫人三夫人呢,這傳出去不是幫她樹敵?
蘇舒皺了皺眉,馮仙貞有心拉攏她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宣彬在宣家幾乎沒有地位,她搭上她也是想站在同一條戰線,對付宣珏母子倆。但是,可惜地很,她雖然是宣家媳婦,可是心理上她覺得自己還是自由地,從來沒有想真正參與到這個家族來,她想做的是置身事外。當然,除非有一天她發覺自己真地愛上宣瀟了,那就另當別論。
“你下午可有什麼事?”馮仙貞忽然問道。
“沒有,大嫂你問這個幹什麼?”
“謝姑娘生病了,聽說一直都沒有好,不如我們去瞧瞧她?”沒等蘇舒回答,馮仙貞就指使起紅妝,“你給我弄一籃子新鮮水果,和一些小點心來。”
紅妝嘟起嘴朝蘇舒看了看,蘇舒笑道,“就聽大嫂的,你去準備吧。”謝雨華她也確實很久沒見了,想起來最後一次見面大概就是那天遇刺,之後她過得渾渾噩噩的,然後又是成親,接着又是適應少奶奶的生活,謝雨華雖然住在她隔壁,可也忙碌的從沒有想起她來。
“弟妹,不是我說你,看看你這院子裡的下人,一個個都慣成什麼樣子了?再這樣下去,少不得蹬鼻子上眼,到時候管也晚了。”馮仙貞的手段大概是學她婆婆王玉凝的,聽說對付下人也是喜怒無常。
蘇舒一笑,並不做評價。這裡人的等級分明,她雖然不能改變,但是還是想試着對下人好一些。人擅長的是得寸進尺,她也明白,所以是有節制的好。
“點心就這些了,水果我找了一籃子,聽說謝小姐喜歡吃荔枝。看,我弄了好些呢,都是鴨頭綠。”鴨頭綠是荔枝中的佳品,十分濃甜。
“不錯,幸苦了。”蘇舒接過籃子,一拉馮仙貞,“大嫂,那我們走吧。”
謝雨華的院子十分近,只隔着條很短的小巷。蘇舒敲敲門,好半會,才聽門“咯吱”一聲,秀寧的小臉探出來,見到是蘇舒和馮仙貞,她僵硬的笑了笑,“是兩位少奶奶啊。”
“秀寧,聽說你家小姐不舒服,我們來看看。”蘇舒指了指手裡的籃子。
“多謝兩位少奶奶,不過我們家小姐真的很不舒服,恐怕不太好見你們。再說,要是被傳染了,你們可是千金之軀,我們也擔待不起啊。”
什麼你們我們的,蘇舒聽得直皺眉,這秀寧分明是不想讓她們進去。她也不喜歡強人所難,更何況本是探病的,病人都不待見她們,更沒有必要去了。
可旁邊的馮仙貞卻柳眉一豎,伸手就大力推開門,嘴裡冷笑道,“我們來都來了,豈有返回去的道理?你們姑娘不就是得了心絞痛嘛,也不是那麼容易傳染的。弟妹,不要理她,我們進去。謝姑娘躺牀上這麼久,多寂寞啊,怕巴不得我們去聊聊天呢。她這個小賤人,有那麼當下人的?也不多爲自己主子考慮考慮!”
蘇舒聽得直咋舌,這馮仙貞,明明是要自己亂闖,居然也能把錯歸咎到別人身上。人家謝雨華擺明了不太想見客,她非要進去到底是想幹什麼?
“大嫂,算了,我們不如走吧,打攪到謝姑娘養病就不好了。”蘇舒拉住馮仙貞並勸她。
“弟妹,我就明說了吧。你覺得謝姑娘到底得了什麼病?”馮仙貞哼了一聲,叉腰,臉上似乎是爲蘇舒憤憤不平。
“不是心絞痛麼?你剛纔說的。”蘇舒有些莫名其妙,她這麼氣憤是幹啥啊?
“是相思病!”馮仙貞一戳蘇舒,“你道她真的對三弟沒意思?三弟受傷那次送回來的時候,她都急暈了,之後一直鬱鬱寡歡。直到你成親當天,她就吐血了,直到現在都起不了牀。前天我聽婆婆說起,三娘向老爺提議,要謝雨華做三弟的妾。三弟都成那樣了,她還要爭一個名分。弟妹啊,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今兒最好給她一個下馬威,要她死了那條心。不然,哼哼,以後三弟若是回了家,你後患無窮!”
蘇舒聽得目瞪口呆,謝雨華居然那麼喜歡宣瀟?她自己雖然也是擔心他的,可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謝雨華就動了情呢?她當真想是當宣瀟的妾氏麼?還是,這是三夫人謝琴音的意思?
“你還愣着幹什麼,要是有懷疑,自己進去問問她。”馮仙貞一拉蘇舒的胳膊,就往裡面走去。
蘇舒任由她拉着,只在心裡想,見到她該怎麼問?蘇舒只覺五味紛雜,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以前見謝雨華和宣瀟接近,私下只認爲是謝琴音的指使,可謝雨華要是真的喜歡上宣瀟了,那種感覺就完全不同了。說到底,宣瀟也對她不錯,莫非他對她也是有情的麼?那麼他回來後,可否真的會娶她?
想到這裡,她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心裡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