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如墨般黑,馬車還在疾馳,看來已經趕不上前面的客棧了,蘇舒無奈的喊住趕車的華安,四個人下了馬車。華安把馬嚼頭解下來讓馬好吃草,一邊說道,“蘇老爺,少奶奶,看來今晚只能在這裡歇息,我去四處揀點柴火,好升個火堆。”
這地方仍是荒郊野外,幸好路旁不遠處有個小樹林,揀柴火是沒有問題的。
蘇舒從車上拿了乾糧,打算就着水,混飽肚子拉倒,誰料姚清新斜睨她一眼,譏諷道,“大好的天然環境,居然吃乾糧?你懂不懂享受生活的?”
蘇舒一愣,沒好氣的說道,“那你要怎麼辦?這地方我到哪兒給你弄好酒好菜去。吃得慣就算,吃不慣自己餓肚子去。”
姚清新噗嗤笑起來,“小樣,脾氣倒是挺大。我是說,難得這麼好的環境,你看月亮多圓,空氣多清新,我們不該弄點美食賞月麼?”
“美食?”當這裡是大飯店那?
姚清新湊過來,悄聲道,“野味啊,烤野味,這樹林裡肯定有。啊,想想都流口水了,我很久沒吃燒烤了,你呢?”
“燒烤?”蘇舒一個白眼扔過去,“大半夜的,到哪裡去抓野味啊?”
姚清新往蘇韓青看了一眼,“這裡有個大蝦,想來抓野味是難不倒他的,是吧?蘇舒。”她衝着蘇舒擠擠眼睛,流露出極爲期盼的眼神。
唉!這姚清新,有時候比她還像少女呢,看她任性的,想吃野味就非得吃到不可似的。
一直不說話的蘇韓青這時開口了,“抓野味是難不倒我,不過得要看什麼人。蘇舒,你要吃的話,爹爹馬上就去。”
姚清新哼了一聲。雙手抱胸。背過身子去。蘇舒看看姚清新。又看看蘇韓青。這兩人倒像是對歡喜冤家。這一天來。脣槍舌劍。鬥爭地激烈無比。兩個人都不像平時地性格。蘇韓青由溫和變凌厲了。姚清新由冷靜變任性了。難道說這纔是他們地本來面目?
她眼睛一轉。有個點子冒出來。忙上去拽住蘇韓青地袖子道。“爹。我想吃烤野雞。烤野豬也行。不過野豬太大了。殺了也是浪費。就野雞野兔得了。”
蘇韓青寵溺地笑笑。低頭道。“那你留在這裡小心些。我很快回來。”
見他離去。姚清新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蘇舒一番。摸着下巴道。“蘇舒。你這個爹是真把你當女兒看麼?我怎麼覺得好地有點過分?他該不是戀女兒癖吧?戀童癖?”
“滾。”蘇舒踹她一腳。“你就主動承認自己嫉妒吧。我爹是對我好。可是我敢保證。那好是很正常地。就像我對他一樣。是最親地親人那種感覺。”她說着忽然一笑。“姚姐姐。你該不是看中我爹了吧?我可以幫你們搭線地。哎呀。還是算了。別害我爹。以後戴綠帽子他可受不了地。”
姚清新鄙夷地說道。“就他?哪點好。我要看中他啊?我什麼男人沒見過。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她仰首看着皓月。銀白地光沿着她白皙地脖頸一路照下來。無一一處不是完美。可是她不經意透露出惘然地眼神。還是讓蘇舒看見了她心裡地寂寞。
“算了,不談這個。”默了一會,蘇舒拉她坐在草地上,頭靠在她肩膀,笑嘻嘻的問道,“你去明西談什麼生意啊?”
姚清新反過來抓住她一把頭髮在手裡玩弄,狡猾的笑道。“不告訴你。不過,你可以猜一猜。”
蘇舒皺起眉。“那麼老遠,不辭辛勞去明西談生意,肯定是一筆大買賣了。明西昔日有兩大豪族,與明城一樣,現在只餘左家,聽說生意做得大的嚇人,比起藍家也毫不遜色。莫非,你是去左家不成?”
“好啊,有點長進。”姚清新哈哈笑着,伸手捏蘇舒的臉,“沒錯,我是去左家。那你呢?又是去明西幹什麼?”
蘇舒神秘地笑了笑,“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其實左家大當家是宣瀟的外公,只是他孃親去世以後,兩家就不再來往了。因此很多人不記得這層關係,也是正常的。”
姚清新大叫一聲,“那你就是左慈地孫媳婦?好好好……”她極其興奮的揮舞了兩下手,“左慈這個人很難應付,性格頗爲陰沉,現在有你這個孫媳婦,我的勝算就大很多了。蘇舒,到時候記得爲我說點好話。我的買賣就靠你了,若是成功,給你一個大紅包。”
蘇舒不屑的橫眉冷對她,譏諷道,“你利用我似乎很高興啊?我纔不稀罕你的紅包,這筆買賣做成,我看你不會少賺的,要不給我幾成股份?五五對開?”
“你搶錢啊!”姚清新不滿的叫道,她忽然又格格笑起來,“我還沒問你,既然是去探望外祖父,怎的宣瀟反而沒來?他們好歹是有血緣關係地,你一個孫媳婦巴巴的跑去明西,我看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嘿,還真逃不過你的眼睛。”蘇舒嘿嘿一笑,“不過麼,你也知道是秘密,我就不方便告訴你了。”
兩人嬉笑說話的時候,蘇韓青左手拎着兩隻野雞,右手拿着一隻野兔回來了,而華安也像掐準了時間似的,抱着一堆柴火出現在他們面前。華安生火,蘇韓青處理野味,不一會功夫,兩個人都已準備完畢。蘇韓青動作熟練,他以前一個人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是慣於如此的。只是在他剛要把野雞野兔放火上烤的時候,姚清新走過來,說道,“慢着。”然後,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彩色花紋地瓶子,在野味上面各灑了一點。頓時,一股異香瀰漫開來,野味還是生的,就能讓人想吃的衝動了,口水不受控制的在嘴裡翻涌。
蘇舒只聞得出孜然。麻椒,紫草幾種調味料,可是怎麼會那麼引人饞欲?她忍不住問道,“你那裡面都是些什麼香料啊?”
“無可奉告。”姚清新微微一笑,把瓶子收回懷裡。
蘇韓青哼了一聲,“吃個野味這麼多名堂。真不怕麻煩。”
“你這種粗人自然不懂享受爲何物,我懶得跟你講。”姚清新一扭腰,坐回蘇舒身邊,就等着他烤好送來。
晚風徐徐吹送,昆蟲鳴叫無數,這是一個暮春的夜晚。兩個女子背靠背,望着漆黑的天際,各自發呆,或許是在思索昨天。或許是在考慮將來。她們的眸子卻清亮,眼神堅定無比,即便是在如此溫柔的夜。也毫不軟弱。
宣瀟,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否還在思念我?蘇舒嘴角噙着笑,想起那個一直立在門口地身影,發起癡來,落入了兩個人甜蜜地回憶裡。
шшш●TTkan●¢Ο 而姚清新無人可想,雖有衆多美男在手,可出了雪崖和崔夢之這兩個人,她已經更加難以相信別人。不經意地,她眼神往蘇韓青一瞥。卻見他神態悠閒,而又認真的翻動着手裡地野味,怕它們烤焦。清俊的容顏裡有種憨厚而又親切地感覺,他不似雪崖那般有心計,也不似好些男人那般嚮往君臨天下的霸氣。他爲了一個承諾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隱居於世,如果是平日裡,姚清新會嘲笑這種男人沒志氣,傻。而現在呢。不知爲何,竟有一種惆悵的感覺縈繞上心頭。
“好了,拿着。”蘇韓青走過來,塞給蘇舒和姚清新一人半隻野雞。“先吃着,不夠的話,我等會再烤。”
果然美味啊,蘇舒口水橫流,抓起就大口吃起來。烤的正正好,金黃的脆皮。加上姚清新的香料。真是讓人停不下
事實證明不是誇張,只聽華安“唔”的一聲。喉嚨裡發出奇怪地聲音,再見他滿臉通紅,臉上的表情極爲難受,然後似乎在拼命的咽東西。
“糟了,烤地太好吃,他被噎住了。”姚清新當即站起來,把手裡野雞遞給蘇舒,往華安走過去。
“爹,快去找水。”蘇舒立刻叫道。不用,這個更快。”姚清新說着已經站到華安身後,抱住他的腰,一手握住拳頭,另一隻手抓在握拳的手上,快速向上幾個猛壓。只見華安“撲”的一聲,從嘴裡吐出一塊老大的雞肉,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表情。
“華伯,你沒事了吧?慢點吃,多着呢。”蘇舒忍不住笑道。
華安臉紅紅的,尷尬的笑了笑,對姚清新說道,“多謝姚小姐救我。”
“不用,下次悠着點,有心卡死。”姚清新翻翻眼睛,轉身離開。蘇舒忙着去拿水給他喝,也沒發現姚清新的去處。
不遠處一條小河邊,姚清新伸出手,藉着月光一看,掌心裡老長一條傷口,正不停地滲出血來。剛纔去幫華安的時候,他的腰上彆着一把小劍。那小劍的劍柄似乎壞了,反正她的手被猛地刺了一下。
把手放進水裡,匆匆的洗了洗,她皺着眉頭掏出條絲巾包紮傷口。可是那個結就不好打了,只能用上嘴,她正要低下頭,卻聽一個聲音道,“受傷了幹什麼也不告訴蘇舒,自己一個人跑來這裡?傷口不用金創藥就包紮,可是會惡化的。”
她擡起頭,只見蘇韓青已經快步過來,不由分說的拿起她的手,拆了絲巾,灑上金創藥,然後再漂亮地打了一個結。“要你多管閒事。”她才反應過來,猛地抽回手。
蘇韓青也不生氣,嘴角一彎道,“上次承你救我性命,就當回報一次好了。”
“這個就當回報了?”姚清新眯眼道,“你也太會撿便宜了。”
他但笑不語,剛纔姚清新冷靜的救華伯,之後又對他冷言相向,再到一個人偷偷藏起傷口,跑來這裡包紮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有點了解這個奇怪的女人了。這個花名在外,浪蕩不羈的女子,也許只是脆弱的堅強,獨自的勇敢罷了。
月光下,兩個人默默對視一眼,彼此突然對對方有了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