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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西左府。``?``
蘇舒從振江盧迪處回來後,又待了一天,纔等到左慈的歸來。也不知他是去哪裡了,反正陳顯陳管家看來是真不知道的。神神秘秘,莫非是拜祭左晚晴去了?還真有他的,把個女兒埋在神秘的地方,就不怕她一個人寂寞?當然,這都是蘇舒猜的,至於寂寞不寂寞,左晚晴是個如此愛笑愛生活的人,如果長眠之地冷清無比,她是必定寂寞的。
在得到左慈同意後,陳顯才領着蘇舒走進書房。在進去之前,他已經告誡過蘇舒,一旦左老爺消失幾天後回來,他的脾氣一定是不好的,所以要蘇舒格外小心,不要惹惱他纔是。蘇舒自然感謝他的提醒,也答應他會謹慎說話。
門被帶上,蘇舒站在一身黑衣的左慈面前,只覺得冷氣撲面,壓抑的心裡憋悶。
“聽說你找了我好幾次?”左慈的樣子不知怎麼的看起來有點狼狽,白頭髮凌亂了,有些落在額前,他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不過才幾天的時間,他怎麼就好像老了一些?
蘇舒皺皺眉,怪不得脾氣不好呢,看他那狀態,像是遇到什麼挫折似的。
“是,外公,我想做一件事,但是須得得到你的同意。”
“什麼事?”左慈那雙一點葉不像老年人渾濁的眼睛看過來,眼神凌厲。
蘇舒被他看的有點無措,摸摸頭髮說道。“我,我想拜祭一下婆婆,外公,請你同意。我從明城來明西,要做地無非是兩件事,拜祭婆婆就是其中之一,希望可以無憾而歸。”
左慈哼了一聲,冷冰冰說道,“你與晚晴並無血緣關係,我倒要問你。瀟兒他怎麼沒來?若是論到拜祭,怎麼也該是他纔對。”十年了,自從晚晴死後,這個孫子就當沒有也罷。宣家那個女婿也當沒有罷了。十年的時間,他們沒有聯繫過,沒有來拜祭過這個女兒,現在,冒冒然來一個孫媳婦,他現在豈會稀罕?
“這……”蘇舒愣了愣,左慈說的沒有錯,宣瀟纔是最應該來的,她咬了咬嘴脣道。“不瞞外公,宣瀟受傷了,他已經不記得他這個孃親的任何事情。當年的悲劇……”
“夠了。老夫不想聽這些。”左慈打斷蘇舒地話。擺擺手道。“你回去吧。晚晴不需要你們宣家任何一個人地拜祭。”
這句話終於讓蘇舒明白了。爲什麼左慈對她態度冷淡。其實不是對她。而是對整個宣家地不滿。想想也是。自己疼愛地女兒千里迢迢嫁入宣家。沒料到幾年後。居然一命嗚呼。連個兇手都沒有找到。換做是她。她也不會原諒宣東流地。因爲他沒有擔好一個夫君應該有地責任。
所以蘇舒沒有走。反而走前幾步說道。“敢問外公。婆婆死前可否留下遺言給你?”
現在輪到左慈愣住。饒是他閱歷極深。也揣摩不了蘇舒話裡地意思。於是緩緩問道。“你這話從何說起?晚晴爲何會給我遺言?”
“婆婆死前已經爲自己刻好石碑以及墓碑。您不覺得奇怪麼?而且她在宣家曾經說過。自己萬一有什麼不測。宣瀟還可以看看石碑上地畫像。見碑如見她。”
“哦?她當真說過此話?”左慈白眉一軒。
“千真萬確。”蘇舒湊上前去,繼續說道,“其實您說地沒錯,我夫君宣瀟纔是最應該來拜祭婆婆的,可是他因爲失憶,只記得一本神秘書的事情。神秘書,外公您知道麼?這是婆婆留給宣瀟的一本書,我想上面一定寫了她如何知道自己早逝的原因,而且,我也相信她一定有話也留給你這個父親了。”
“晚晴……晚晴她留給我話了?”左慈眉毛一陣顫抖,眼眸裡是罕見的溫情,彷彿一塊冰忽然之間就融了下來,化成水。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他又恢復了陰冷,沉聲道,“你有什麼證據,你難道不是來騙老夫的?回去吧,老夫不會把晚晴所在的地方告訴你!”
蘇舒一頭黑線,她搖頭道,“外公,我爲什麼要騙你?婆婆她已經死了,難道我要她地屍體不成?你當我是變態狂啊?我告訴你,神秘書如果你不讓我找到,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婆婆當年如何性格大變,如何變成你那個如此疼愛的女兒,你難道不想知道麼?你不想知道她有什麼話要跟你說麼?或者,你不想將來認回自己的外孫麼?只有那本書才能解開你和宣家之間的糾葛!”一口氣說完,蘇舒轉身就走,激將法,她也會用的。雖然那一番長篇大論多是她對於神秘書的猜想,可是她想左晚晴這樣一個女子,如果明知道自己要早逝,那麼她一定會留下讓所愛地人生活下去的勇氣。
是的,勇氣,深愛的人與自己天人永隔,那是一件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左晚晴一死,宣瀟變了,宣東流變了,左慈也變了。儘管蘇舒並沒有親眼看見他們的改變,可是,她感覺的出來,那眉梢那眼角,那每一條皺紋,甚至每一個呼吸都隱藏着深深地傷痛。時間是療傷地強大武器,可是卻不是絕對的,有時候,傷是永遠地,因爲記憶永存。
院子裡整齊而乾淨的石雕,便是左慈對左晚晴地思念,而宣瀟的忘懷則是另外一種逃避的沉痛,至於宣東流,無人看得見他的傷懷,因爲藏得太深,只有他自己才能懂。
“慢着,你……回來。”果然,左慈喊住了即將踏出門口的蘇舒。曾以爲女兒就這麼突然離她而去,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那是人生多大的遺憾。倘若蘇舒說的是真的,他心裡就會亮起明燈,原來還可以看到她對他要說的話呢。
“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有證據?”
“當然有,宣瀟記得婆婆跟他說有本書要留給他,然後我在婆婆石碑上發現了左這個字,就因爲左字,我來到明西。本來就此斷了線索,可婆婆……”蘇舒覺得後面的話有些荒謬,笑了笑道,“反正我做夢夢到婆婆了,她對我說有始有終,後來我在左府不小心看到那些石雕,才知道婆婆還親手刻了自己的墓碑。既然有始有終,那麼墓碑就是終,我想上面一定有她留下的線索。”她說完,加了一句,“外公,你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她是你女兒,也許你最能猜到她的心思呢。”
“猜她的心思,呵……”左慈居然微笑,無奈的搖頭道,“大概老夫也猜不到的。”這個精靈古怪的女兒,只有她猜得到他心思,而他這個父親只有被她逗的本事。可是那時多開心啊,每次談完生意回來,看到晚晴的笑臉,他就滿足了。外面再狡詐再狠毒也罷,在這個女兒面前,他就是最初的自己。
可惜,她長大了,竟然要嫁到那麼遠的地方,但是隻要她開心,他這個父親也認了,更何況宣東流可是明城數一數二的才俊。這幾年間,兩家也是常來往的,左晚晴是個孝順女兒,每年都會回家一兩次,逗他這個父親開心。他以爲這輩子就已經完滿了,死之前有她送終,他也無憾。
然而,天不從人願!當她被害的消息傳來,他幾近昏厥,好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自拔,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悲哀!還好他還有個外孫,聊以撫慰,誰料那個聰慧的外孫大病一場後,竟再也不似從前,對誰都是冰冷無情。從此後,兩家再也沒有往來,他的內心,對宣家是無法宣泄出的悲恨。
恨使人永不開懷,他蒼老的如此迅速,一年內半白的頭髮全都如雪了。而思念更是催人老,他的脾氣越來越壞,與家人再也難以相處,他讓他們全都搬出了左府,寧願一個人固守在這裡,既沒有爭吵也沒有笑聲。
他一直覺得,那個女兒是上蒼給他最好的禮物,儘管來得蹊蹺,她十歲前他都沒有那麼疼愛她呢。而之後,卻成了他的掌中寶,他的開心果,他的解語花。
往事如風,迅速的在他心裡迴盪,左慈沉默了好久,終於擡起頭,慢慢說道,“我帶你去。”是的,去找一個答案,他想問問這個女兒,爲何要離他而去,去的如此之早。
蘇舒如釋重負,籲出一口氣。這個外公,這個固執的老人總算答應她了,還好她猜的沒有錯,擊中了他心裡最軟的地方。可是,萬一那神秘書裡真的沒有留給他的遺言呢?她該如何交代?
左慈這外公會宰了她吧?蘇舒忍不住吐吐舌頭,看了眼左慈,誰料左慈也在看他,看見她那摸樣,瞪着眼睛道,“我料你不敢騙我,如若在墓碑上找不到線索,你就別想回明城!晚晴既然真有先見之明,她一定會留下東西的,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沒交代的人。”
這下好了,左慈比她還急,看來神秘書,她不用擔心沒人幫她找。蘇舒嘿嘿一笑,“放心,外公,找不到我不回明城,聽你的。”至於後面要擔心的事,就再說吧,先解決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