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時分,寂靜的平地終於有了聲響,那四個洞口裡
蘇舒和方少輕背靠背坐着,兩個人都提高了十萬分的警覺。可惜肚中空空,身子都要凍成冰塊,有點兒力不從心。
“蘇舒,你怎麼樣?能動麼?”方少輕問道。
“還行,應該能自保吧。”蘇舒捏了捏手裡的暗器。暗器是用木片做的。前一天趁着野獸沒有出沒,借方少輕的寶劍削了不少樹枝下來,再把它們斷成一根根小段,兩頭磨尖,也勉強能當暗器。
“不知道有多少隻,聽這聲音似乎不少。”她挺直了腰,盯着洞口。
方少輕站起來,往平地的中央走了幾步,回頭笑道,“我去當誘餌,一會它們出來的時候,你得射準一點啊。”他拔出長劍,在幽暗的夜色裡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然後劍尖斜下指向西方,兩腳與肩同寬,穩穩的立着。
不知道是不是劍光刺激到了洞裡的野獸,只聽到一陣陣低沉的咆哮此起彼伏。
“來了。”方少輕輕輕吐出兩個字,身形紋絲不動。
果然來了,在持續的吼叫之後,四個洞裡同時竄出來共七八隻野獸。蘇舒見到它們的真面目,倒吸一口涼氣。不止她,就連方少輕也無法再繼續冷靜,這些野獸,什麼時候竟然穿上了盔甲?
銀光閃閃地鎧甲,除了四個腳爪,綠瑩瑩的眼睛跟露出獠牙的大嘴之外,根本看不到它們的其他部位。蘇舒初步看了一下,覺得這羣野獸比較接近於狼。也只是接近,因爲體型比普通狼大了兩倍,腿很長,跟豹子似的,速度非常快。
這怎麼對付得了?蘇舒跟方少輕對望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心裡地擔憂。
“你射它們地眼睛。我來砍腿。”方少輕低喝一聲。手裡長劍已然刺了過去。
野獸們紛紛衝向他。偶有幾隻要攻擊蘇舒地。也被他長劍擋回。只可惜這鎧甲刀槍不入。砍在它們身上居然傷不了分毫。只聽到金鐵交擊聲音。分外刺耳。
青牢地外圍。正有一個人透過小洞往裡偷窺。一邊看一邊搖頭。不停嘆息。“我說啊。你是想要我那徒兒地命吧?給那些風狼穿鎧甲。哪個傷得了它們?更別說少輕現在又冷又餓。攻擊力下降了一大半不止。”
皇看着天上明月。淡淡說道。“是你要跟我打賭。現在又來心疼徒兒。我看你那壇冷雪香還是早點貢獻出來吧。你輸定了。”
“未必。我看人地眼光一向很準。我那故友就是個有情有義地人。他收地義女一定差不到哪裡去。不信你等着。”李尋花離開小洞。拿出腰間地酒囊灌了一口。
這個賭他是昨天找皇打的。他想來想去不能讓蘇舒丟了性命,萬一運氣真不好,皇這個人可不會憐香惜玉,他一定見死不救,會讓蘇舒命喪青牢的。好在皇也有自己地嗜好,他好酒。不過他好酒不像好女人,女人在他眼裡不過是泄慾的工具,而酒不一樣,好酒是他的知己,是他的良伴,他願意爲它們付出代價。所以他帶着冷雪香去找皇的時候,皇答應給蘇舒一次機會,考量考量她再說。
而考量需要用到的工具,自然除了方少輕,別無他人。
風狼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它們速度極快,加上常年在青牢中與高手對搏,已經具備了很多實戰經驗。而且,它們是羣體動物,懂得互相團結,互相幫助,也懂得如何抓住敵人的弱點。
現在方少輕的弱點就是蘇舒,所以風狼們除了用主力對付方少輕外,剩下的時不時就去攻擊蘇舒,讓方少輕手忙腳亂。
至於蘇舒,就比較慘了,方少輕讓她射它們地眼睛,可是那難度太大了。先不說它們動如脫兔的矯捷身姿,就說那眼睛吧,那麼小一點,她哪裡瞄的準呀!現在凍得手都要顫抖了,能把暗器扔出去已經算不錯,所以,他們兩個可說是完全處於下風。
“少輕,怎麼辦,現在這種戰術完全不行啊!”蘇舒忍不住說道。
方少輕自然知道,因爲他打到現在,只傷了三隻風狼。這些風狼果然不是尋常野獸,簡直跟高手差不了多少,有進有退,不慌不忙,簡直胸有成竹,把他們兩個看成了囊中之物一般。這樣耗下去,必敗無疑。
青牢外,李尋花催促道,“差不多了吧,再鬥下去,我徒兒要掛彩了。你讓那頭狼快上,把戲趕快演完
皇挑挑眉,看了一旁等候的下屬一眼,那人心領神會的走了。
青牢裡,形勢再次變化,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一隻全身披着尖刺鎧甲的巨狼跳了出來,也不知道怎麼來的,看上去它比那些洞口還大。
蘇舒瞪大了眼睛,這什麼動物啊,還穿那麼可怕的鎧甲,這要被刺到一下,該有多痛!她趕緊叫道,“少輕,你小心點!”同時,抓了一把暗器往那巨狼沒頭沒腦的扔過去。
巨狼一出來,狼羣好像有了領導者似地,更加團結起來,它們的力量一下子壯大了!在蘇舒還沒摸清楚狀況的時候,只聽方少輕一聲悶哼,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他手臂上幾處傷口立刻流出鮮血,把地面染紅一片。
巨狼一聲嚎叫震天響,它兩隻前腿像馬兒一樣,在空中揚了揚,然後狠狠踩在方少輕身上,大嘴一張,露出滿口尖利的獠牙,往他的臉上咬去。
蘇舒呆住,腦中轟轟直響,下一秒,把手裡全數地暗器扔向狼羣,整個人騰身躍起,風一樣快的落到方少輕身邊。離她臉不到幾寸地距離,是那張大得嚇人的狼嘴。她地心怦怦直跳,一羣狼,幾十只綠瑩瑩的眼睛全盯着她,她已經無路可退。
快速地摸到方少輕的長劍,她把劍一橫,擋在身前,左手手臂則圍着方少輕,一邊低聲道,“你怎麼樣?”
李尋花嘿嘿一笑,“看,我贏了,她沒有退縮。”
皇不以爲然,“她知道就算不跳出來,她也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她何不裝的英勇一點?女人不就是會演戲,她也一樣。”
李尋花瞪他一眼,這男人對女人的偏見太深,他懶得跟他計較,只說道,“反正還有下招,你繼續等着瞧。”
方少輕沒有說話,他暈迷過去了,就在蘇舒以爲自己死定的時候,狼羣忽然齊齊後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輕,少輕?”蘇舒呆了呆,低頭查看方少輕的傷勢,一摸他額頭,天哪,那麼冷!簡直跟冰一樣,再看他手臂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血,那傷口很深,深可見骨。她忙撕下衣服幫他包紮,並把他慢慢拖到山壁那裡靠着。樹葉是不能躺着的了,有傷口,會中毒。
“水,水……”方少輕忽然說話了,他的嘴脣顏色很淡,幾乎接近肉色,而且乾裂,“水,水……”他不停的,重複的要求着水,而且姿勢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
現在到哪裡去弄水呢?少輕,我該怎麼辦?
蘇舒坐在他旁邊,想了想,把他上半身抱住,這樣可以讓他暖一點。可是,他身上好冷,好冷好冷,比冰還冷。這冷,十分的異常,蘇舒有種感覺,再這麼下去,方少輕一定會變成冰塊,到時候,他就會死。
死?不,她不能讓他死!他絕對不能死,他是因爲幫助她才上這場渾水,要死也該是她,不是麼?
“水……”方少輕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水……蘇舒絕望的看着地面,她兩隻手攪在一起,就像在攪自己的心一樣。慢慢的,視線漸漸上移,她看到了自己蒼白的雙手,手背已經凍得發青,可是依舊看得見那幾條細細的血管。
血!她腦中靈光一閃,毫不猶豫的拿起地上長劍,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
血一滴滴流下來,她把自己的傷口湊到方少輕的嘴邊,柔聲道,“少輕,水來了,你快喝,喝吧……”
他嘴脣翕動,像飢餓的孩子一般吮吸起她的鮮血來。
“咕咚咕咚”,他吸的很猛烈,蘇舒已經在手腕上割了好幾次了,可是他依然不滿足,不停的要喝水,而且,看這架勢,不給他喝,那是救不醒的。所以,蘇舒只能不停的割,不停的餵給他喝。
直到,她終於支撐不住,血的大量流失,讓她終於承受不了了。在她頭暈眼花,暈倒的一剎那,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倘若要你用全身的血液來救他,你,肯不肯?”
“肯。”她回答的如此快速,沒有猶豫過一秒。接下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她全身乏力,只覺的自己要死了,身子浮浮沉沉,像在海面上漂浮似的。
“看到了,你輸了。”李尋花又往自己的嘴裡猛灌了幾口酒,“唉,你下手太狠了,我那可憐的徒兒啊……”
皇哼了一聲,一拂袖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