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不是第一次進牢房,不過這次是單獨一個人。衙不錯,沒有呼喝也沒有推搡,大概是師爺吩咐過了,對她很客氣。就算是她關的牢房,蘇舒觀察四周,也是較爲乾淨的一間。
牢房裡只有一張狹窄的牀,上面鋪着灰暗的牀單,棉被更是顏色奇怪,簡直分不出它原本的色彩。蘇舒看了看,皺眉在地上坐下。地上有稻草,看着還比牀清潔一點。
“進去!”對面的牢房門吱呀打開,另外兩個衙役把小桃推了進去。
等他們走後,蘇舒輕聲喚道,“小桃,小桃。”
而那邊半響沒有聲音,蘇舒沉默一會道,“小桃,這裡也沒有其他人,你不如坦白跟我講,是不是謝小姐收買了你?”
小桃背對着她坐着。蘇舒看不見她的臉上表情。
“小桃,我對你不薄,你要什麼缺什麼跟我講,我都會幫你的,何必要去做這種事呢?你別忘了,家裡還有孃親和小弟,你現在坐牢了,誰來照顧他們?你想過沒有?過兩天就是春節了,我答應過你讓你弟弟和孃親過來玩,現在你說該怎麼辦?”她那話繼續套她,小桃最疼愛的就是家裡人,她不信她還能撐住不開口。
然而,事實超乎她想象,小桃居然還是不說話。不過她轉過了臉,與蘇舒面對面。
這……蘇舒心裡一驚,這是小桃麼?原本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毫無光彩,簡直不像個活人。她的目光雖然在看着蘇舒,可是卻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小桃,你……說話啊!”蘇舒伸出右手衝她揮了揮。
小桃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老僧入定似地。毫無反應。
出什麼事了?蘇舒盯着她。小桃像變了個人。已經不是小桃了。
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謝雨華做地?她當時在衙門大堂就覺得有點不對頭。這老劉和小桃突然都變得怪怪地。可惜現在看不到老劉地反應。倘若他們倆一個樣。那就真有蹊蹺了。
現在秋思回去通知藍堯成了。恐怕這個舅舅一會會來探望她。那個狡猾地師爺讓知縣不要定案。就是想讓宣家藍家給他們送銀子吧。哪個送得多。哪個就能佔便宜。這麼下去。最後地替死鬼恐怕還是小桃。不過就算有一個替死鬼。她蘇舒地名聲也徹底毀了。所以絕對要查出真相。一定不能讓她脫身就算了事。
她一個人胡思亂想。而對面小桃則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像不存在一樣。
過了會兒。又有衙役進來地聲音。蘇舒探過去看。卻是往她這兒走地。原來以爲是藍成。結果看到衙役身後地人。她呆住了。
“輕歌。”她再看向另外一個人,驚訝道,“雪崖?你們怎麼來了?”
“在路上正好遇到秋思,她跟我們說,你被關進去了。我問了一點詳細情形,便拉了雪崖一起過來看你。”輕歌笑了笑道,“昨天你不是還問起雪崖麼,他也是剛回來地。”
昨天跟輕歌一起喝茶,確實談到了雪崖的事情,不過現在看到他,蘇舒也知道該說什麼。這傢伙暗示她去羅陽,結果他自己卻沒有去,反而去了廣平,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了什麼藥呢。
“雪崖,你精通毒術,幫我看看小桃,她到底怎麼回事?”她忽然想起這個,才發現雪崖這次回來的真是時候。
雪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小桃。她對於突然多出來的兩個人,也是毫無反應,整個人彷彿跟外界隔絕了似的。他走近她,在她牢房門口蹲下來,兩個人離得很近,只隔着鐵條的距離。
過了半響,雪崖說話了,帶着很大的驚訝,“瞳術!她中了瞳術。”
瞳術?蘇舒一下子還弄不明白這什麼意思。
輕歌也驚訝道,“瞳術在江湖上幾乎失傳,除了臨岸的空邪派,沒有人會用這種邪術。小桃怎麼會中了?蘇舒,這怎麼回事?聽說你就是因爲她的指控而被關押地?”
臨岸?蘇舒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謝雨華不就是臨岸人麼,難道她就是用所謂的“瞳術”來控制小桃的?她想了想道,“你們能先給我解釋一下,瞳術是怎麼一回事麼?”
“瞳術是一種邪術,修煉過瞳術地人可以用自己的眼睛控制別人,從而可以達到控制他們地思想,他們的行爲。被控制的人會失去自己的自主能力,不過瞳術一般只能對意志不強的人使用,而意志力稍微強一點的,瞳
有失敗地可能。所以,使用這種邪術的人會很小心,敗,則會自傷其身。”雪崖解釋道。
“那被控制地人,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清醒過來?”蘇舒忙問道,若是有辦法,那小桃和老劉就可以推翻之前的供詞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若不是控制他們地人主動放棄,旁人強行令他們清醒的話,則很危險。”雪崖頓了頓說道,“他們地思想很有可能會變成幾歲孩子般。”
那不是變成智障?蘇舒皺了皺眉,那怎麼辦呢?真是打死也想不到,謝雨華還會邪術。她可真是夠狠,居然想到用這種辦法來誣陷她。
“真的沒有好辦法?”她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有,還有一個。”雪崖眼眸裡閃過一絲冷色,“倘若毀了使用瞳術的人的眼睛,那麼被控制的人,他們也會恢復正常的。”
這個辦法又太毒辣了點,就算謝雨華做錯事,可是要去弄瞎她眼睛,蘇舒也下不了手。她嘆了一口氣,看着小桃發呆。
輕歌跟雪崖對視一眼,輕歌問道,“你進來這裡,就是因爲小桃被人控制住心神吧?蘇舒,謝雨華既然這麼對你,你沒有必要對她留情,只要你說一聲,我可以幫你。”
蘇舒感激一笑,“除掉她並不難,不是麼?但是要讓大家知道真相,那纔是最難的。現在我的案子,知縣大人要隔日再審理,我還有時間考慮該怎麼做。畢竟要還我清白,讓小桃也脫身,讓明城的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並不是除去謝雨華就能做到的。輕歌,雪崖,謝謝你們來看我,讓我知道瞳術這種邪術。”
輕歌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我們也不便強出手。畢竟你不像我是江湖人,你是大家閨秀,總要考慮到家族的名譽。”他伸手指了指門外邊一個衙役,“他叫符虎,你若有要幫忙的地方,讓他傳話給我。”
輕歌在這裡居然還有眼線,蘇舒忙笑道,“行。”
“輕歌,你先走,想必蘇舒還有話要跟你講。”他說完轉身走了。
雪崖留在那裡,沉默一會道,“你最後還是去了羅陽,是不是?”
“當然,你不是一早就暗示過我的麼。”蘇舒淡淡說道,“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沒有去,是臨時改變主意,還是一早就已經計劃好的?”
雪崖微微一笑,“有關係麼?我只是想要去你阻止宣瀟罷了,你應該感謝我。不然也許你就見不着他了。”
蘇舒呆了呆,沒料到雪崖竟然是存了這個心。看樣子宣瀟那次的行動,早就被戴守秋知道了,所以他們一早就有準備,難道是宣珏發現的麼?他連自己的弟弟也不顧,居然要雪崖這個外人來通知蘇舒救宣瀟。
不過轉念一想,宣珏連自己的父親都能背叛,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弟弟!
“還好你跟他心有靈犀,沒有白費我的心思。”雪崖笑的雲淡風輕,“你要問我的就是這個事吧?那我先告辭了。”
“等等。”蘇舒叫住他,“你到底現在是什麼打算?戴守秋到底又是怎麼想的?雪崖,我們現在可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你難道就不能坦誠一點麼?”
雪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聽他冷冷的聲音傳來,“我們從來就不是同一條戰線,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不過蘇舒,我可以告訴你,我會盡力讓藍家脫離開戴守秋的掌控,但是你不要試圖阻止我做任何事,不然……”他沒有說下去,飄然而走。
不然?不然什麼?他到底要說什麼?蘇舒皺起眉,揣測不出他的意思,不過她現在的煩惱不在於此,而在於謝雨華。她該怎麼解開她的瞳術呢?
同時她心裡還有一個問,謝雨華既然會瞳術,她爲什麼不直接控制她,不直接控制宣瀟呢?這樣,她不是全都能得償所願,又幹什麼要拐彎着弄出一個摔跤事件?哦,對了,輕歌說只能控制意志力薄弱的人,她跟宣瀟都有武功,想必不好控制,所以才只能用這種辦法吧。
但願方少輕能在臨岸查到些什麼,空邪派?不知道他會否注意到呢?畢竟他還不知道蘇舒被關進牢房呢,也不知道瞳術的事情,蘇舒十分憂心,就怕時間不夠。好在秋思後來帶來的好消息,讓她重新有信心起來,可以妥善的處理現在所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