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蘇舒穿着新衣服坐在梳妝檯前,秋思在幫她弄個好看的髮型襯她這一身漂亮祅子。
小桃則忙着爲她挑選首飾,前天藍堯成纔派人送了不少過來,聽說是在明城的璇璣珍寶店訂購的。這家首飾店是個百年老店,達官貴人都喜歡光顧那裡,式樣新奇,質地高檔,就是價格不菲。
蘇舒擡眼看着院子裡那一片潔白的梅花,想起前幾天發生的那些事,竟有些恍惚。
謝雨華最後用針把自己的眼睛刺瞎了,小桃和老劉得以清醒,案情很快就有了結果,蘇舒立刻被釋放。方少輕在臨岸飛鴿傳書,不過蘇舒收到的時候,她已經在藍家,信中寫謝雨華是空邪派弟子,擅長瞳術,而空邪派門規甚嚴,女弟子身上都刺有綠萼花,一旦破身,瞳術便無法施展。
原來,謝雨華跟宣瀟真的毫無關係,而宣府傳言,那天也是宣瀟去逼謝雨華,事情纔會水落石出。
然而,蘇舒不得其解的是,謝雨華爲什麼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呢?她大可不必如此,就算說謊,也得一個壞名聲而已,她大可以離開明城,重新開始。而現在,毀了眼睛,她又如何繼續生活?
她猜不透這個女子的心思,情之一字,當真複雜,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態度卻詮釋它,去理解它,去實踐它。所以,在每個人的心中,自有他們自認爲地對與錯。她用不着爲誰惋惜,求仁得仁,也許她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了吧。
“小姐,這個簪子怎麼樣?上面的寶石顏色和式樣都很配你的衣服。”小桃拿着一個步搖給蘇舒看。明晃晃的金色,鳳頭上鑲着碧綠色的玉石,下方綴着三串五彩玉,樣式極爲活潑明朗。
蘇舒回過神,點點頭,“很好看,就用這個吧。”
秋思在幫蘇舒挽着髮髻,嘴裡道,“今兒藍家的長輩都在,小姐可要一個個去拜見呢。老爺吩咐了,有些你還從來沒見過,一會我領着小姐,幫你提個醒。”
“嗯。”蘇舒應了一聲。從首飾盒裡選了對耳環戴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桃。你不是說前兩天姚小姐有封信給我麼?在哪裡?”她爲自己地事情忙得暈頭轉向。那封信一直沒空看。現在想起來。都到春節了。
“在這裡呢。”小桃走到書櫃那裡。從下面地抽屜裡拿出那封信。
蘇舒忙拆了開來看。原來姚清新說她去廣平了。事出突然。她沒有時間親自來道別。只說過完年。自然會來找蘇舒。到時候可以去隱殿或者春城一趟。除了這些話就順帶恭祝她新年快樂云云。完全沒有透露出一點她遇到地狀態。
又是廣平。蘇韓青跟莫田興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是去廣平調查什麼事情。還好報了平安。讓蘇舒得以安心。不然她可真也要去那裡一趟了。
“走了。去請安了。”蘇舒把信塞進口袋裡。她給自己設計衣服都是加了不少口袋地。這樣方便很多。
外面這時響起炮竹聲。接着是連綿不斷地鞭炮。響徹了整個明城。大夥兒歡叫着。藍家洋溢着新年地歡樂氣氛。蘇舒看了。心情也好起來。給丫環家丁們一路派發了不少紅包。喜得那羣人跟在身後。馬屁如潮。
藍家地人今天真算是到齊了,果然有好幾個不認識的,幸好有秋思在旁邊提點,蘇舒也算能順利的叫出尊稱拜年。一個個見過去,蘇舒也得了不少紅包,摸一摸,都鼓脹鼓脹地,看來出手都很大方。
拜年之後,吃了頓講究的早飯,藍家的男子又要出外去拜年了。拜訪的對象,大多是什麼恩師啊,族長啊,上司啊之類,至於女子,則留在府內,要過了初二才能出門遊玩。這也只是大家族地規矩,小戶小門的女子一般都無此拘束。
“四妹妹,你這衣服真漂亮啊,是你自己設計的吧?”藍雲芊走過來,不無羨慕的盯着蘇舒,嘟起嘴道,“四舅舅就是偏心,你這衣料可是我們黎國都買不到的,只有四舅母和幾個奶奶纔有呢,可你也有了。”
蘇舒笑了笑,“料子好不代表一定合適,我這衣料其實更加適合年長的女子穿,你看舅母穿地多貴氣。其實依你我的年齡,穿你這種衣料更加合適。”她摸了摸藍雲芊地衣服,“你看,要是我這衣服是用你那料子做的,一定好,不過既然舅舅送了,我也只好勉爲其難。”
藍雲芊撲哧笑起來,“你還委屈了,那四舅舅真是好心做壞事。對了,今天我們不能出門,
打算一會做什麼呢?”
“一會陪我這個舅母咯。”範文惠笑着走過來,“雲芊,你也一起,今天難得你二奶奶,四奶奶都在,我們湊一桌打麻將。蘇舒,你不會地話,我教你,我們兩個一組。”
“哎呀,四妹妹這麼聰明,她怎麼可能不會。四舅母,你這是故意要輸光我吧?”藍雲芊哼了一聲,拉過譚依,“四奶奶,你看,四舅母欺負我呢。”
譚依是老當家藍凌北的第四個老婆,也就是範文惠地四娘,她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常年不見她出門,人長得嬌小玲瓏,是幾個女子中最矮的。她柔柔笑道,“雲芊兒,你每年過年總我們幾個老傢伙的銀子,誰還能欺負你呢。你說是吧?二姐?”
二姐就是藍凌北的第二個老婆金月如,她是藍堯望和藍堯南的親孃。她頭髮花白,眼睛也有點渾濁,不過雖然皺紋重重,依稀仍可找出當年的一絲秀麗之色。看到譚依問她,她一笑露出牙齒,卻是缺了兩隻的,“去年輸了,今年就贏回來,現在就開始吧。文惠,你有孩子了,還是小心點,難得有一次,可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大新年的,這話說的讓範文惠有點不高興,不過她沒露出半點不快,低聲應道,“是,二孃,我會小心保護好的。”
金月如不像譚依,她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可是心性卻沒改一點。這個人很要強,自己的兒子沒當上大當家,這根刺一直卡着她呢。
“我說二姐,你這牙齒就不能補上?黑洞洞的看着怕人。”譚依皺了皺眉。
“你當我不想補?可這牙齒不是一般人能補的,補的不好吧,磕着肉痛,補的好吧,那可要大筆錢。”金月如瞄了範文惠一眼,嘆口氣道,“我這每月領的錢加起來都不夠補一顆牙齒的,能吃飯就行了吧,做人可不能要求太多。”
蘇舒心想,這二奶奶本就是會花錢的主,現在倒聽着委屈的很,好像藍家虐待她似的。範文惠因爲懷孕,常叫蘇舒幫她處理一些事情,她是當家主母,這月錢也是她分配的。金月如這個人就喜歡打麻將,可是牌技又差,老是輸錢,範文惠暗地已經貼了不少錢給她,沒想到她還有臉說出這種話來。
蘇舒笑了笑道,“二奶奶,補牙齒要不了多少錢的,你說那大筆錢,可能是別人坑你。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大夫?價錢公道的很,你那月錢足夠你補好多顆的。”
金月如哼了一聲,“蘇舒,這明城你呆的久,還是我呆的久?我哪個不知道什麼大夫好?上次補了一顆牙齒,疼我了一個月。這藥錢都花的不少,我派人去問了下,聽說補不疼的牙齒得要這個數。”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搖頭道,“算了,同人不同命,我這個二奶奶就是個沒牙齒的命!”
這二奶奶簡直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嘛,蘇舒又要說話,卻見範文惠用眼神制止了她,範文惠說道,“二奶奶,你儘管去補牙齒,這錢另外算,你就不要拖着了。
”
金月如一揮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牙齒缺兩個沒關係的,這要不是四妹提起,我都忘了自己少牙齒呢。”
“沒事,二奶奶,你明兒就去補吧,我差人送銀子過來。”範文惠好脾氣的笑着。
“那好,文惠你這一片心,我倒不好意思不去了。四妹,你明天陪着我一起去,省得別人說大夫坑我。”金月如說着掃了蘇舒一眼。
“蘇舒也只是好心給你提個醒,二奶奶你別往心裡去。大家走吧,婉兒,你去我院子裡準備準備,順便讓廚房做點點心送來。”範文惠站起來,招呼着衆人去她房裡打麻將。
蘇舒跟在後面,盯着二奶奶的背影看,藍雲芊趕上來,挽着她胳膊說道,“我奶奶就是喜歡賭錢,其實沒什麼的,蘇舒,你不是故意針對你。”
蘇舒看着藍雲芊,纔想起來金月如是藍堯望的親孃,也就是藍雲芊的親奶奶。她忙笑道,“是我自己不好,二奶奶是明城土生土長的人,哪兒會不清楚知道這裡的事情呢,我還自告奮勇給她介紹大夫,她不高興也是正常的。走吧,我們跟上去,一會我給她贏點銀子,估計她就開心了。”
藍雲芊一笑,點點頭。兩個人手挽着手,像一對好姐妹似的,只要天知道,她們各自心裡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