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家的別苑果真跟小桃說的一樣,漂亮極了,比起藍府的大氣顯得精緻得多。雖然蘇舒並不想在這裡久住,可是看到鮮花流水,青竹雅筑,仍是忍不住讚歎,只說可惜了這麼好的設計,居然一直空着沒有人住。
範文惠這次帶了三個丫環來,其中包括婉兒,她分了一個伺候蘇舒。好在蘇舒本來也喜歡自己動手,所以一個丫環也足夠了。
留守在別苑裡的人不多,兩個老媽子兩個丫環,看門的老頭,還有幾個護衛,平常這裡也沒有人來,幾個人倒像是親人似的,吃飯在一起,做活也在一起,相處的十分融洽,現在突然來了四夫人外加一個四小姐,他們都覺得不習慣。一來有主子來了,他們就得表現的像個僕人,二來,生活再也不可能像往常那麼隨意了,一切都要圍繞着主子。
藍堯成前幾天就讓人通知這裡的家僕,所有的房間都已經收拾好,由地面的整潔度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打掃的很賣力。
蘇舒被帶領着來到自己的房間,這裡佔地確實不大,不像藍府,一個院子挨着一個院子,而別苑就小得多,但是勝在清靜幽雅,從窗子往外看的時候有種遠離塵囂的感覺。可能是因爲這裡處在郊外吧,別苑外面是一大片的野樹林。
蘇舒吩咐丫環退下,自己收.拾行李,方少輕則坐在一旁,看她理了會兒,問道,“蘇舒,你看上去似乎有點憂心忡忡的。其實只是住很短的日子罷了,你不要擔心,餘新那裡暫時不會有問題的。”
蘇舒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餘新不會有問題?”
“你關心的便是我關心的,我也有.朋友在餘新,而且他的身份還比較特殊,所以我知道的很清楚,餘新暫時是安全的,絕對等得及你去那裡。”
“那就好。”蘇舒鬆了口氣,隨手拿.起一件衣服掛在櫥櫃裡,“其實我擔心的也不止是在餘新的人,還有我舅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我覺得她變得有點奇怪。我知道,在懷玉身上發生了那件事確實讓她不安,可是她的變化在之前就有了,一度令我很疑惑。如今她突然又變回來,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就算是,也有我陪在你身邊。”方少輕鼓勵的攬住她.肩膀,“沒事的,她到底是你舅母,也許真的是想你陪她來散散心呢。”
蘇舒點點頭,“但願如此。”
兩人正說着話,有丫環來敲門喊他們去用飯。
範文惠已經坐着等了,奶孃銀鳳抱着懷玉站在旁.邊,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菜,不過很顯然,這個廚師跟藍府的廚師很不一樣,燒出來的菜,蘇舒都不怎麼見過。倒不是賣相醜,就是搭配很奇怪,顏色也偏重。
範文惠看出她的疑惑,笑道,“這是我的家鄉菜,很.少會有人燒。蘇舒你嚐嚐,其實挺好吃的。”
蘇舒跟方少輕.坐下,偌大的桌子和這麼多菜就他們三個人吃,實在有點誇張。她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細細品味了,驚喜道,“真是別有一番滋味,怎麼說呢,剛吃的時候覺得怪怪的,可是吃下去以後滿口都很香。雖然有點辣,不過我倒是不怕辣,少輕你也不怕的,是吧?”
方少輕是喜歡吃辣的,聽了也夾了一筷放進嘴裡,連連點頭。
蘇舒問道,“這麼好吃的,怎麼平時不讓廚師弄呢?”
範文惠笑了笑,搖頭道,“你舅舅不喜歡吃,所以我從來不讓廚師燒這些菜。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倒是有機會嘗一嘗我的家鄉菜呢。”
蘇舒笑起來,“舅母你要吃,舅舅怎會不許呢,你實在是太疼舅舅了。”
範文惠聽了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輕嘆一聲,好像有說不出的無奈。蘇舒又看在眼裡,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問出來,便只得埋頭吃飯,想着有時間要去跟範文惠說說話,也好解開她心頭的疑惑。
然而,範文惠沒給她機會,用完飯便推說身體不適,回房休息了。而這休息足足休息了三天,這中間誰都不見,除了大夫跟婉兒。蘇舒就奇怪了,她明明看着身體挺健康的,若是要休息三天,這病總也有點徵兆吧?但是她沒理由裝病呀,她不就是要她來陪着來別苑的嘛,哪有道理閉門不見的?
蘇舒心急便去問婉兒,婉兒吞吞吐吐,說夫人的行爲十分奇怪,她這次來別苑就已經令人吃驚了,現在居然可以三天都不見懷玉。
蘇舒大驚,範文惠一向把懷玉當個寶似的,哪會忍得住三天不見他,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舅母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是真病也是真病,說假病也是假病。”婉兒爲難的說道。
“婉兒,你就不能說的清楚點麼?”蘇舒急道,“這三天她就只見你,所以你知道的最清楚了,舅母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我覺得是心病,大夫偷偷跟我說了,她啥病都沒有,可是就是堅持說身體不舒服,讓大夫給她開藥方。大夫沒有辦法,只得開了幾味養神清毒的藥,並告訴我最好帶夫人出去散散心,別讓她悶在房裡。可四小姐,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丫環,夫人哪會聽我的,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省得你擔心。”
蘇舒忍不住揉了揉額頭,還說不要她擔心呢,她這麼閉門不見人,不擔心纔怪。她想着,擡腳往範文惠院子裡走去。
“四小姐,你要幹什麼?”婉兒攔住她。
“去看看舅母,你讓開吧,我就說是我闖進來的。”蘇舒衝她做了個鬼臉,推開門走進了屋裡。
房裡很黑,大白天的窗子都關上了,不止關上,還在裡面掛了簾子,把光那叫遮得一點都看不見。範文惠安靜的坐着,手託着腮,似乎在沉思。蘇舒往前輕輕走了幾步,喚道,“舅母,我來看你來了。”
“啊?”範文惠似受到了驚嚇般的站起來,看見是蘇舒忙笑道,“你怎麼來了,我這身體病着呢,萬一傳給你就不好了。你看,我兒我都忍住了沒去看他。你快些出去吧,這婉兒,這點事都做不好,看我不罰她。”
蘇舒忽然注意到,範文惠從來不叫藍懷玉的名字,不像藍堯成都是懷玉懷玉的叫,可她都是我兒,或者心肝的叫,雖然這不算奇怪,可是她有些時候叫得很彆扭,比如這裡她應該叫懷玉比較恰當吧?
蘇舒在她對面坐下,關切的問,“舅母,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呢?你不要怪婉兒,她也是爲你着想。舅母,不開心的事憋在心裡是真的會傷身體的,我纔來藍府的時候,你以前常常跟我講,有什麼不高興的可以找你來傾訴。那麼,現在該是我來聽舅母你的傾訴了,倘若舅母真的把我當自己人看的話。”
範文惠搖搖頭,“蘇舒,有些東西並不是傾訴就能解決的,不然我不會來別苑。在藍府我實在靜不下心,然而,到了別苑,我發現仍是一樣。”
在藍府靜不下心?蘇舒皺了皺眉,“莫非是跟舅舅有關?”像範文惠這樣視相公爲天的女人,事事爲他着想,現在要逼着自己來別苑,很顯然是跟藍堯成有關係。
範文惠嘆了一口氣,用手抹了抹眼睛,“我懷疑老爺……”
“懷疑舅舅什麼?”蘇舒忍不住奇道。
“老爺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而且還生了一女!”範文惠眼裡閃過一絲亮光。
蘇舒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藍堯成包二奶?還有私生女?不對不對,這裡是封建社會啊,有必要包二奶麼?他要娶三妻四妾,娶就是了,沒有人會攔着他。這舅母是不是搞錯了?她問道,“舅母,你怎麼知道?而且就算舅舅有女人,依他的性格,是會娶進藍家的吧?更何況照你說的,還有個女兒。”
“就是這樣才奇怪,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不得已纔來別苑靜心。”
“那舅母你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我有次聽到他睡夢中喊什麼玉,而且還說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以前從來沒聽過他說夢話。可是自從生下我兒後,他就開始這樣了,我在想,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私生女沒有名分,想認回她?”範文惠哀傷的搖頭,“可見老爺是很愛這個女人的,我不能爲他分憂,而且這話也不好問出口。如果可以,我願意他把那個女兒帶回藍家,我會當她自己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
蘇舒聽得尷尬無比,藍堯成喊得那什麼玉,該就是藍玉兒吧,至於女兒,當然就是她,可她哪裡能承認呢?她摸摸鼻子道,“舅母你真大方,不過我想舅舅應該不是這個意思。也許是你聽錯了,舅舅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呢,要不這樣,我幫你去試探他,如何?”
“老爺願意講的時候一定會講的,蘇舒你不用幫我。”
“沒事,包在我身上,舅母,到時候你就知道是場誤會了。舅舅纔不會有私生女呢,你放心。”蘇舒說完,立刻逃走。撒謊的滋味不好受,她可得去找藍堯成談談,解開範文惠的心結,她不想成爲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