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搖了搖頭,“卑職已經將天牢裡裡外外搜索了一遍,除了那幾具屍首之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他眸底浮出一抹遲疑,“這如何向皇上回稟?”
夜行之將巫陽和蛇兒囚禁在天牢中,就是用來做餌,來追查背後究竟是誰在與南巫勾結?可現在,魚沒抓到,餌也給丟了,怕是不好交差吧。
聽大殿中又傳出絲竹之聲,夏輕歌狹長的眸子閃了閃,“你暗中戒嚴全城,徹查這兩人下落。晚宴結束之後,本統領再向皇上回稟此事。”
“是!”
眸光從江南遠去的背影上收回,夏輕歌大步往正殿而去。
正殿中,正觀賞歌舞的姜璃青,眸光倏的一轉,看向一旁的紅漆圓柱。圓柱之上是一條盤旋而上的金龍,可此刻那金龍的最下部的龍爪卻少了一個,而且看那斷口,很新啊!
他心思微轉,脣角已微微揚起,“嘖!皇上,本王實在不知天瀾國庫如此空虛,不然此次前來就多帶一些金銀玉器做禮物了。”
夜行之的眸光順着姜璃青看向那紅漆圓柱上缺了一爪的浮龍,心中當下“咯噔”了一聲。
“七皇兄有所不知,那龍爪是剛剛掉的。”
怕什麼來什麼,巫月清脆的帶着淡淡譏諷的聲音已然響起,“剛纔,若不是掉了那隻龍爪,丟的怕就是我的小命了。”
果然!
姜璃青的眸光極快從夜錦衣臉上掃過,手中拿着的赤金酒樽“砰”的一聲就蹲在了小几上,琥珀色的酒液飛濺。
大殿中迴響的絲竹之聲一頓,感受着這驟然緊張的氣氛,舞姬一個個低眉垂首魚貫退出。
“皇上,心兒的話可當真?”姜璃青臉上一片肅然,一雙眸子只鎖着夜行之。
夜行之後背繃直,他能說什麼?
“是,不過這是誤會……”
“誤會?呵!”姜璃青輕笑一聲,“皇上,數月前,我皇兄難道沒有密信傳來?信上是如何說的,皇上莫非不記得了?”
他眸光掃了一眼大殿中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天瀾朝臣,聲音郎朗道,“信上說,若六公主安好,東平與天瀾永結秦晉之好,若六公主有任何差池,傾東平之兵,踏破天瀾!這些,皇上都不記得了嗎?”
這朗朗之聲落入衆人心中,無異於一個響亮的耳光招呼在他們臉上,讓他們生生打了個寒顫,一個個悔的腸子都青了。
原來,這東平六公主在東平皇上與平王心中有這麼重要的位置。
“平王殿下息怒!”夜行之心中憋屈,臉上卻是一片愧疚,“適才,朕不知公主殿下身份,他們都說公主殿下是南巫人氏,朕還沒有反應過來,意外就已經發生。”
夜行之這般一開口,大殿中正如坐鍼氈的韓若蘭就再也坐不安穩了。適才的事情,她是最先發難的。與其等到巫月將矛頭指向她,不如她先自己認錯。
想到此,她當下起身,衝姜璃青行了一個大禮道,“南
荊公主韓若蘭,見過平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荊公主?”姜璃青眸光閃了閃,“免禮吧。”
“多謝平王殿下。”韓若蘭並未起身,擡眸看向姜璃青道,“平王殿下雖遠在東平,對南巫被滅之事想必也有所耳聞吧?”
見姜璃青頷首,韓若蘭繼續道,“我南荊別說與東平相較,與天瀾相比,亦是彈丸小國,所以,行事一向謹慎小心。前些日子,天瀾懷遠將軍郭鬆前去尋本公主,言辭鑿鑿指證巫月姑娘是南巫公主。”
“韓若蘭,你……”被點名的郭鬆心中一驚,驟然出聲呵斥。
“懷遠將軍莫非是在心虛,否則爲何不等若蘭將話說完?”不待郭鬆後面的話出口,韓若蘭已掃了一眼郭鬆譏諷道。當下形勢比人強,天瀾不敢得罪東平,他們南荊更是不敢得罪東平。
所以,這罪責,她自然要甩給郭鬆,更何況她之所以精心安排今晚這一幕,也都是因爲郭鬆的慫恿。
郭鬆的一張臉漲紅,還想要再說什麼,被郭祥掃了一眼,訕訕將話又都嚥了回去。
“平王殿下,”那邊,韓若蘭已然繼續道,“若蘭一個小女子,心性單純,就相信了懷遠將軍的話,按照懷遠將軍的授意,在今日晚宴之上率先提起巫月是南巫公主之事。”
“此刻,看到平王殿下,若蘭才驚覺自己是井底之蛙,有眼不識泰山。巫月姑娘一向行事磊落,很有大國風範,豈是南巫那種小國可以教養出的?”
說着,韓若蘭向巫月福了一福,“公主殿下,若蘭對你有所誤會,還請公主殿下見諒!也請公主殿下看在昔日咱們姐妹的情誼上,原諒若蘭。”
呵!
巫月脣角浮起一抹淺笑,涼涼的看着韓若蘭,未知可否。適才她一心想要置她於死地的時候,怎麼沒有想起她們之間的姐妹情深?
“抱歉!”韓若蘭又道了句歉,緩緩起身,衝姜璃青道,“平王殿下無論要如何處罰若蘭,若蘭均無怨無悔。”
“夜玄霖見過平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眼見韓若蘭的眸光掃向自己,二皇子夜玄霖當下上前衝姜璃青行了一禮,之後將眸光掃向巫月,含着一抹悲慼,“公主殿下,對不起!”
“念慈之事,本皇子至今耿耿與懷,所以一時不察,纔會被巫雪之言所矇蔽,以爲是公主殿下所爲,所以在他們步步威逼公主殿下之時,本皇子非但沒有勸阻,反而還暗中用力,對不起。”
巫月心中嘆息一聲,夜玄霖對念慈的深情她明白,但他此刻這話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她卻琢磨不透。
不待她多想,丞相已顫顫起身衝姜璃青行了一禮道,“天瀾丞相陳清正見過東平平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唉!”他嘆息一聲,轉眸掃了眼太尉郭祥,將眸光投向夜行之,“皇上,老臣有愧啊!這些日子,明裡暗裡,太尉大人處處打壓老臣,今日見太尉大人如此強勢,老臣頭
腦一時發昏,就……唉!”
陳清正又嘆息一聲,衝夜行之跪了下去,“還請皇上恕罪!”
“夜玄澤見過平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三皇子夜玄澤衝姜璃青行了一禮,有些愧疚的看向巫月,“錦王殿下爲本皇子呈遞上去的案子殫精竭慮,本皇子卻只考慮個人安危,沒有替公主殿下仗義執言,愧疚啊!”
這幾人一領頭,衆朝臣紛紛起身衝姜璃青見禮,衝巫月致歉,懺悔自己的過失。
呵!
巫月心底愈來愈發涼,這朝堂之上,果然沒有任何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前一刻,這些人恨不得能衝上來一把掐死她,這一刻,卻一個個只怕對她不夠恭敬。
畢竟,誰也不傻,連夜行之對姜璃青都恭恭敬敬,足以說明,天瀾不敢與東平開戰,既然連他們的皇上都不敢得罪東平,那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更不敢。
“所以,”姜璃青無視主位之上的夜行之,緩緩將眸光投向郭權,“這位就是剛纔想要射殺六公主的郭將軍嘍?”
郭權臉色一白,還未來得及開口,姜璃青似笑非笑的聲音已然又道,“嘖,將軍?一戰功成萬骨灰,這將軍手下不知死了多少人,郭將軍的箭術定然高超至極,不如就與本王的護衛比上一比吧?”
說着,他轉眸看向夜行之,“皇上不會不同意吧?”
“既然平王殿下有此雅興,朕自當奉陪!”夜行之當下道。若不讓姜璃青出了這口惡氣,今晚的事情怕是就掀不過去,更何況,郭家,也的確該有人收拾收拾了。
夜行之話音剛落下,封三已然從姜璃青身後走出,衝郭權抱拳道,“封三請郭將軍多多指教!”
姜璃青開口,夜行之又發話,郭權豈能再說半個不,當下也只能衝封三抱拳道,“封將軍客氣,不知封將軍要如何比試?”
“晚宴之上比箭有些煞風景,”封三略略沉吟道,“不如我們速戰速決。每日三支箭,各自射向對方,生死各安天命,郭將軍以爲如何?”
郭權臉色當下陰沉了一分,封三這話說的冠名堂皇,還不是想要趁機要他的命?
太尉郭祥漲紅的臉色有些泛紫,“平王殿下,皇上,封將軍,今日拜月節,乃團圓之意,若出了什麼人命不大好吧?”
“嘖!沒想到天瀾的太尉大人竟是一個心懷慈悲之人。”姜璃青的話語之中毫不掩飾譏諷之意,“那就依太尉大人的意思,二位比試小心一二,切莫出了人命。”
“是!”封三當下應聲。
“拿箭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場比試,自然勢在必行了。
瞬間,便有內侍拿了兩幅弓箭、六支三棱箭矢過來。
郭權與封三一人拿了一把長弓,一人拿了三支箭矢,衝姜璃青與夜行之行了一禮,便向殿外而去,衆人均起身至殿門口觀戰。
“封將軍,小心!”郭權挽弓搭箭,瞄準了封三的心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