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被送回春華樓,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動靜,到傍晚時候,便聽得熟悉的馬車聲,向春華樓後院角門,緩緩而來。
她臉上不自覺的便露出了笑容,提步向角門走去。
宣禾剛進了角門,正瞧見煙雨提着裙襬,快步走來。
“姑娘,公子有請。”得知了此次公子能這麼快從牢裡出來,眼前的女子功不可沒,宣禾跟她說話的語氣,都比往常客氣了許多。
煙雨上得馬車,見宣紹正懶懶的倚在狐裘軟榻之上,頭髮披散着,還帶着些許的水汽。
宣紹懶懶睜眼,瞧見煙雨,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拿過來。”
煙雨見宣紹指了指車廂角上掛着的熏籠,便起身將熏籠取下,來到宣紹身邊,跪坐在柔軟的灰鼠皮鋪就的車廂地板上。
“幫我把頭髮烘乾。”宣紹吩咐道。
煙雨一手持着熏籠,一手輕輕穿過宣紹黑亮光滑的髮絲,動作輕柔又精心。
宣紹嘴角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總算不枉費他回到家,沐浴更衣之後便急急趕來見她。
“此事是了結了麼?”煙雨一邊爲宣紹烘乾頭髮,一邊低聲問道。
宣紹閉着眼,輕哼一聲,“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聖上寬限三天時間,要我找出真正的城防軍務部署圖,否則,就讓我在天牢裡好好住上一段時間。”
“這麼說,上次找到那張圖……”
“那張是真的,被人掉了包。”宣紹說道,“我倒不知天朝有如此大膽之人,連我也敢算計。”
煙雨聞言心下默然,宣紹年紀輕輕就頗具盛寵,且他爲人處世狂傲不近人情,得罪人恐怕也是常有之事。
“公子,到了。”宣禾的聲音傳來。
宣紹卻半躺着沒動。
直到煙雨將他的頭髮都烘乾了,並將熏籠掛回車角之上,他才坐起了身子。
“綰髮。”宣紹看着煙雨道。
煙雨瞧了瞧象牙小几上的髮簪,絲絡,錦帶,毫不遲疑的以手爲梳,手腳麻利的將宣紹的發綰成四方髻,束上絲絡錦帶,簪上髮簪。
從開始到停下,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
宣紹卻是冷着臉看了她一眼,擡腳踢開象牙小几,飛身下車,一句都沒再理會她。
煙雨有些懵,這位爺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從她上車,到綰髮之前,明明都十分和煦的,她甚至還覺得,經過這次牢獄之後,宣紹對她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
這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姑娘也下來吧?”宣禾的聲音在車外道。
“誒!”煙雨應了一聲,下了馬車。
馬車正停在一戶小院兒之外。院門正開着,宣紹已經提步進了正房。
路南飛和路明陽正在在上房門口。
路南飛跟着宣紹進了屋子,路明陽站在門口衝她招手。
“姑娘請。”宣禾示意她也進去。
煙雨點了點頭,也進了院子。
此時太陽已經落了山,天色漸晚,餘光之中,路明陽的臉微微發紅,“怎麼這麼慢?”
煙雨聞言看他一眼,他卻立即別開視線看向別處。
煙雨微微一笑,並未搭理他,跟進上房。
路明陽帶着她繞過屏風,卻見本該是牆壁的地方,洞開着一扇門,幽暗的火光從門中傾瀉而出。
她跟着路明陽進了門,只聽身後有重物移動之聲,洞開的牆壁已然合上,一旁的多寶架移動到原是洞開的位置。
這裡是個暗室?通向哪裡?宣紹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暗室的牆壁上安着火把,窄仄的臺階只容一人通過。
她聽得宣紹的腳步已經走下了臺階,一轉進了某處開闊之地。便跟着路明陽也步下臺階。
眼前霍然開闊,臺階之下,竟是比之前地面上那小院兒面積還要大上幾倍的房間。
房間內此時正跪着面容怠倦,神色惶恐的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