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迅速從懷中摸出安念之給她的紙包,打開來裡面是一撮灰黑色的粉末。這藥一次需要用多少?舅舅沒有交代她呀?
煙雨猶豫一瞬,將心一橫。一包一股腦的全倒進了茶壺中。
將包着藥的紙毀屍滅跡,端起茶壺,咕咕咚咚灌了兩杯水下肚。
煙雨翻身躺在牀上,靜靜等着藥效發作。
不知道舅舅這藥是要多久才能見效,但她卻是知道,浮萍過不了多久就會來看她一次。
宣紹這個時間,也應該在府上。
煙雨感覺腹中漸漸燥熱起來。
正巧這時,浮萍推門進來。
“浮萍,我好難受……去,去請公子……回來一趟……”煙雨氣若游絲,綿軟無力的聲音將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浮萍站在屏風處愣了愣。“哦。”了一聲,轉身跑出了院子,連門都忘了帶上。
不多時,煙雨便聽得有腳步聲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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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紹面色略帶焦急的出現在屏風前。身後還跟着路南飛。
煙雨此時,已經雙頰酡紅,目光迷離,口中輕聲呢喃,別是一般風流姿態。
宣紹一愣,這不像是病了的樣子啊?
“公子……”煙雨只覺渾身燥熱的不行。口渴難耐,不斷有溼滑之感涌出體外。
殷紅的脣輕啓,綿軟的聲音像是要把人的骨頭都叫酥了。
宣紹和路南飛同時一陣僵硬,皆怔在了原地。
“公子,還要把脈麼?”路南飛僵硬的問道。
“滾——”宣紹怒喝一聲。
路南飛垂首快步退出,還和氣喘吁吁跟着跑來的浮萍撞在了一起,兩人慌忙退出上房。將門緊緊掩上。
宣紹上前,摸了摸煙雨的額頭。溫度燙的有些駭人。
燥熱中的煙雨卻覺得一襲涼意,甚是舒服,雙手猛地握住宣紹的手。
“公子……我難受……”
細細的呻吟,好似撒嬌一般。
酡紅的臉頰,迷離的眼神,瑩潤的朱脣……
宣紹的視線似乎也染上了煙雨身上灼熱的溫度,他幾乎就要俯身吻下來。
煙雨已經伸出手臂,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脖子,含着熱氣的呼吸撲在他的耳側。
她粉嫩的臉頰,彷彿小貓一樣,在他頸旁輕輕的蹭着,“我熱,好熱……”
說着,她鬆開了一隻手,去解自己斜襟的盤扣。
宣紹擡手握住她的手,“不行。”
“來人!備一桶冷水!”宣紹朝門外大喊了一聲。
煙雨渾身燥熱,不斷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手被宣紹握住,掙脫不得,埋首在他肩上,不斷的蹭着。
“難受……我好難受……公子,救我……公子……不要不管我……”
宣紹的脊背繃的緊緊的。
她細細的呻吟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知道,我知道你難受,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宣紹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
“公子,冷水備好了。”
後間的隔斷處,有人低聲回稟。
“你們都退下。”
宣紹吩咐一聲,抱起煙雨,繞過珠簾屏風,進了後間。
後間紗帳之內,有一隻半人多高的浴桶。
此時浴桶之中,盛着冰冷冰冷的井水。
宣紹試了試水溫,猶豫一瞬,還是將煙雨放進了水中。
“啊——”煙雨驚叫一聲。
迷離的眼神,瞬間清明瞭不少。
宣紹看着她眼中情慾慢慢退卻,沉聲道:“你先泡一會兒,我就在外面。”縱東叨號。
他轉身出了後間。
煙雨的眉頭緊緊蹙起,原本她是想要把藥下給他的,但怕他發覺是自己動的手腳,毀了她清白之後,更加對她防備,她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便只好出此下策,將藥下在了自己身上。怎麼也不曾想到,他在這種事情上,是這般的正人君子?是他果然如傳說中那樣,不近女色,有斷袖之好?還是自己魅力不夠?
身上滾燙之意漸漸退卻,煙雨被冰冷的水凍的一哆嗦,起身爬出浴桶。
聽得外間宣紹正在查看桌上的杯盞。
“今日都有誰來過?”宣紹問道。
“表小姐帶着玲瓏來過,後來穆昭儀派宮女來過。”煙雨哆嗦着答道。
宣紹擡眼,卻見煙雨從頭到腳滴着水,溼噠噠的站在屏風旁。
春日單薄的衣衫緊緊的貼在她身上,勾勒出誘人的完美曲線。
宣紹的視線有些灼熱。
煙雨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立時紅了臉,側身躲在屏風後。
宣紹輕笑一聲,“我叫浮萍給你拿衣服過來。”
“不要……”煙雨立即出言阻止。
宣紹看着屏風後那一道隱隱約約的倩影,挑了挑眉梢。
“她……她會笑死我的……”煙雨吶吶說道。
這句話彷彿取悅了宣紹,他連笑幾聲,才忍住,“等着吧。”
宣紹提步出了門。
煙雨背靠着屏風緩緩滑坐在地,她此番不計廉恥的算計,終還是失敗了……
失落的她沒有發覺,下腹處隱隱約約的又有溫熱的感覺蔓延,彷彿死灰復燃的星星之火,正以燎原之勢在覺醒。
宣紹拿着煙雨的衣衫返回之時,她已經倚在屏風後,急促的喘息着,面色比適才還要紅。雙目微闔,手腳綿軟,卻是比剛纔的狀態還要嚴重上許多。
宣紹扔下手中衣物,附身將煙雨抱起,她溼漉漉的衣服,立即將他的黑衣染溼。
“煙雨,煙雨,你能聽到我說話麼?”宣紹沉聲喚道。
煙雨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你中了宮中秘製的合歡散,此藥藥性霸道,冷激無效,非合和不能解……”宣紹的話音頓住,他沉默了一陣子,眼看着煙雨的臉色越來越紅,身上的溫度越來越灼人,才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曾經接近我,究竟是什麼目的,我會對你負責的。”
他將她放在他的檀木大牀上,一件件脫去她的衣衫。
綠檀木的腳踏邊,散落着她溼漉漉的粉衫,和他黑色的長衫裡衣……
淡青的帷幔內溢出她破碎滿足的呻吟……
伴着他低啞暗沉的嘶吼……
夜幕深沉,寧靜的宣府中只有屋檐下的燈籠還在微風裡輕輕晃動。
宣紹的臥房內,燭光搖曳。
伴着幽幽的檀香,煙雨靜靜仰面躺在牀上。
宣紹側臥一旁,胳膊支着頭,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鋪滿溫情的凝視着她。
擡手拉過薄被,蓋在她滿是吻痕的身上。
“疼麼?”他輕聲問道。
煙雨忽而有淚滾出眼角,滑入鬢中。她驚慌擡手,飛快的抹去眼淚,扯着嘴角笑道:“不疼……真的……”
分明是她算計他,她心甘情願喝下那下了藥的茶。這會兒又在哭什麼?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想表哥了……從此以後,她只爲復仇而活……
宣紹卻是輕輕嘆息,擡手細細抹去她眼角淚光,帶着淡淡檀香的吻落在她眉宇間。
“別怕,有我在,從今往後,我會護着你。”
煙雨點點頭,嗯了一聲,閉眼將整個頭都埋入薄被。
宣紹輕嘆一聲,揮指彈滅燈燭,躺下將她攬入懷中。
次日清晨,宣府正院,映輝堂中。
宣紹一襲黑衣,臉色傲慢冷漠的坐在右次位。
宣文秉嘴脣緊抿,雙手緊握住黃花梨圈椅扶手,面上帶着怒意。
父子之間,氣氛劍拔弩張。
“大清早的,這是幹什麼呢?”宣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邁進映輝堂,見氣氛不對,笑着開口,想要緩和氣氛。
“讓他自己說。”宣文秉冷冷開口。
宣夫人在他身邊站定,拿指尖輕輕戳了他一下,低聲道:“兒子難得主動過來,你這是幹什麼呢?”
宣文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宣夫人知道,相公這是真生氣了,擡眼看向兒子,“怎麼了?一大早的專程過來惹你父親生氣?”
宣紹冷冷開口,“我沒有那個閒工夫!我要娶煙雨,只是告知你們,你們同不同意,都不打緊。”
“放肆!”宣文秉猛拍了一下桌子,黃花梨的桌子都顫了兩顫。
宣夫人趕緊擡手按住相公,深吸一口氣,儘可能的溫聲說道:“你喜歡煙雨,爹孃都沒有反對,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這是好事兒!可是她身份低微,與你乃是雲泥之別,你留在身邊,做個通房妾室,都是可以的!”
宣紹冷冷一笑,“若我一定要娶她爲妻呢?”
“逆子!我越是對你容忍,你便越是肆無忌憚!你是在挑戰我的忍耐力麼?”宣文秉怒喝道。
宣紹霍然起身,似是十分不耐與宣文秉共處一室。
宣夫人立即上前攔住他,“你是當真的?”
“母親莫不是以爲,我故意跑來與你們玩笑?”宣紹諷刺道。
宣夫人也沉下臉來,“這不可能!你叫玉瑤如何自處?你們從小便定了親的!”
“那是你們的事。此事我從未承認過!”
宣紹冷漠的態度着實觸怒了宣夫人。
她被氣的微微有些氣喘,“煙雨什麼來歷?家在何處?家中可有旁人?你都知道麼?”
“這些不消母親費心,我既要娶她,自然已經瞭解過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要娶爲正妻的女子,爹孃也不能對她一無所知吧?”
宣紹冷哼一聲,“現在你們來關心我,不覺得太過多餘了麼?假惺惺的樣子,真讓人噁心!”
“你!你……”宣夫人霍然變色,滿目傷痛的看着宣紹。
宣紹卻拂袖而去,連頭都不曾回。
宣文秉起身扶住氣的喘息不已的宣夫人。
宣夫人卻捶打着宣文秉的胸膛,淚落漣漣,“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好好的紹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小時候最是聰明懂事……”
宣夫人已經泣不成聲。
宣文秉長嘆一聲,“放心,我定不讓他做下糊塗事的。”
煙雨卻是不知這些,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渾身痠痛的坐起,瞧見牀單上的點點落紅,眼神有些怔怔的。心中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她撩開淡青的牀帳,昨日的溼衣服已經被人收起。牀邊矮几上擺着一套嶄新的衣衫,鵝黃的顏色,如春日的草芽。
她擡手撫摸着柔滑的衣料,是細雲錦,乃是貢品,民間任你再多錢亦買不到。
她在丞相府時,最喜歡的便是細雲錦,多少年,沒有再穿過了。
擡眼看看窗外陽光,煙雨知道,此時已經不早了,今日沒及時打掃書房,不知宣紹會不會念着昨夜的緣故,免了她的處罰呢?
拿起矮几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好。
起身來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菱花鏡,正欲梳妝。
門被人輕輕叩響。
“主子,起了麼?”有女子在門外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
一句話,讓煙雨呆愣當場,彷彿回到了八年前的丞相府,她身邊的丫鬟在門外小心的問“小姐,起了麼?”
看着手中菱花鏡裡已經不再稚嫩的容顏,以及渾身真實的痠痛之感,她恍然從回憶中驚醒,應道:“起了,進來吧。”
門被推開,繞過屏風進來的正是曾經和她同屋的浮萍。
煙雨默然,她的耳朵果真是沒全好,適才竟連浮萍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主子,奴婢給您梳頭吧?”浮萍垂手,帶着小心和拘謹立在一旁。
煙雨眉頭微蹙,“你叫我什麼?”
浮萍眨了眨眼,心想,煙雨該不會現在就讓她改口叫少夫人吧?畢竟,她還沒過門呢!
“主,主子呀……等您和少爺完婚之後,奴婢就改口……”
浮萍陪着笑臉。
煙雨一陣愣怔,完婚?改口?
她不過是多睡了一會兒,晚起了一陣子,怎麼好像已經發展的出乎預料了呢?
見煙雨沒做聲,浮萍便小心翼翼的上前,將菱花鏡支好,拿過玉梳子,精心的替煙雨梳起了頭髮。
煙雨看着鏡中的自己默默出神,腦中飛速的整理着思路。
昨夜宣紹對她說,以後都會護着她,今天浮萍便稱她主子,又是完婚又是改口的,該不會是宣紹打算娶了她吧?
煙雨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
若她還是當初的丞相府嫡女,宣紹娶她,到無甚不妥,兩家也是門當戶對。
可如今,她是淪落風塵的青樓侍婢,他是高高在上的當朝紅人,入出宮闈都不下馬車,面見聖上都不下跪,身份真真貴不可言。
他娶她?世人怕是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她下藥之時,只是想着哪怕耳朵不能完全恢復,她也要找個理由留在他身邊,若是能成爲他的妾室通房,倒也好藉着向宣夫人請安的機會接近宣大人,進而下毒。
她從未想過,他會萌生娶她爲妻的想法啊?
他不是和林玉瑤自小便定了親麼?
煙雨心下未定,浮萍倒已經手腳麻利的爲她綰好髮髻。
“主子您瞧,這些頭飾,您喜歡哪個?”
浮萍捧過桌上放着的一個雕工精緻的紫檀木匣子,打開來,裡面全是嶄新的飾物,玉質,翡翠,瑪瑙,金銀皆有,琳琅滿目,精巧別緻。
“這是公子今早上專門讓人從庫房裡挑來的,主子看看可喜歡?”
他倒是有心……
“你瞧着戴吧。”煙雨此時哪有心情去看首飾。
浮萍點點頭,“主子鵝黃色的衣裳,配這支流蘇的金步搖最是好看!”
浮萍在紫檀木匣子中挑挑揀揀,終於擺弄好了。
煙雨只淡淡往鏡中看了一眼,便起身向外走去。
剛走到院中,卻正遇上擡腳進院的宣紹。
宣紹一眼瞧見她,眼中不掩驚豔之色,走上前來,旁若無人的握住她的手,“這般穿戴很好看。”
煙雨想抽回了手,但想到自己作所這一切的目的,又生生忍住,只微微笑着頷首,“多謝公子誇讚。”
“我剛遣人叫了牙行來到府上,這院子裡多是男僕,只有一個浮萍,還粗手笨腳的,你且再挑了幾個丫鬟在身邊伺候。”宣紹牽了她的手向外院走去。
他的手溫暖乾燥,掌心有硬硬的繭子,應是練劍磨出來的。
不知怎的,煙雨被他牽着,心中卻恍然浮起一種穩妥踏實的感覺。
她立即將心中這種感覺壓下,臉色也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