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笑起來的時候,還刻意趴在門邊聽了會動靜。
外頭並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加上又是早上九點半了,一般說這個時候出去,她還是很安全的,祁墨若是出門,一般早上八點半就會出門。
客廳裡,沒有祁墨的身影,只是在玄關處,叢笑看到了祁墨的鞋子通通在,沒有一雙遺失,而她昨晚摔落在客廳的手機,不翼而飛了。
叢笑凝着秀氣的眉頭,環顧了一圈,祁墨主臥室的門是敞開的,她靠近,走到門口,便聞到一陣濃郁的酒味,比昨天多了一層的酸臭。
而祁墨跟個大老爺們一般,呈大字型囂張、直挺地躺在牀上,地板上扔着他一件被扯得皺巴巴、幾近變形的西裝外套。
西褲、襯衫都沒有脫,幸好沒有LUO睡荼毒她的眼球。
叢笑的目光飛快地在整個房間裡穿梭,驀地,停滯不前了,她看到了她的手機,赫然躺在祁墨身側,一隻手臂橫了過去,壓在了上頭,只有一角還沒被壓住。
想要從他的手臂下將自己的手機安然無恙地解救出來,而又在不弄醒祁墨的前提下,難度似乎有點大。
叢笑心裡糾結了下,還是決定義無反顧地將手機給成功解救出來。
昨天經理給的公司網站、還有具體的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還有部門同事的聯繫方式都在上頭,她今天原本就計劃好好研究下的,不能因此打亂。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炯炯有神的雙目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角的黑色,腦子在不停地運轉,用什麼法子好?
有了。
她靈機一動,脣角咧開了一抹不懷好意的恬淡笑意。
她拔下了一根自己的頭髮,顧不上頭皮的疼,將頭髮的尾部往祁墨的一個鼻孔裡鑽,哈欠——
好大的一聲,祁墨蹙眉的同時,忍不住翻了個身,並沒有醒來。
很好。
她瞄準時機,立馬將寶貝手機給搶了回來,然後頭也不迴轉身,沒有發現在她轉身之際,祁墨狹長深幽的雙眸睜開了,毫無睡意,意味深長地目送她的離去。
到底誰纔是勝利者?
叢笑輕敵了,怪還是怪在祁墨太腹黑。
昨晚祁墨並沒有醉到理智全無,還是有隱約一絲的清醒,借酒發瘋想要戲弄她,沒想到她還真有趣,“牙尖嘴利”那一套都被她搬上了檯面,能時刻給他驚喜,真是沒讓他失望。
昨晚喝得多,並不是跟她置氣,而是父親把自己叫去說了他一通,他也沒好到哪裡去,沒能剋制住,將這些年積壓的不悅,趁機通通發泄了出來,然後離開了那個自從母親離去便沒有溫度了的家。
那裡是父親、祁穎還有祁穎母親的家,不是自己的。
祁穎總是覺得父親偏頗自己,她卻不知道自己跟父親總是不歡而散,每回都吵得很兇,這真的是父親對自己的愛嗎?
愛一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表達方式。
他寧可父親冷冰冰的對待自己,坐視不理,別干涉自己的生活,總覺得自己年輕不對,而他年紀大,比自己看得通透,洞察力也厲害。
找了樑孤簡喝酒,想一醉解千愁,沒想到這小子一口酒也不喝,說最近胃不好,醫生讓他禁酒,自己只能自己灌自己,然後聽樑孤簡這小子大吐苦水,說家裡奶奶說他年紀大了,最近逼迫他相親,連家也不敢回了。
樑孤簡四處借住,朋友家都快借住遍了,祁墨倒是沒有同情他,樑孤簡這小子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全家都對他這根樑家獨苗寵得天地難容,而他卻總覺得束縛多多。
對於樑孤簡的小心思,祁墨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孤簡還沒有放下祁穎,祁穎這人,身上真沒什麼優點,也不知道樑孤簡爲何對她就是死心塌地,眼睛被狗屎矇住了。
當然,樑孤簡現在口是心非說放下了,但是祁墨纔不信,他火眼金睛着,樑孤簡可是跟他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那點小心思,看不透纔怪。
祁穎小時候救過樑孤簡一命,這一救,把樑孤簡的心都勾走了。
阡陌,小時候自己也救了她一命,但是她去毫不回頭地跟着另一個男人走了,這待遇差別,也忒大了。
祁墨甩了甩頭,將阡陌給晃出了腦海,她當初讓自己走的時候,說得是那般的絕情,很少有女人能夠絕情成她那樣。
想想自己,對她真的是好得天理難容,最後還是一腳給踢飛了,她跟了有皇族血統的男人走了,嫁得這麼好,他豈會去搗亂哀求她回頭?那不是他的作風,阡陌這個女人的心,比男人還狠,去求她,變相等於自取其辱。
而叢笑,跟阡陌這女人只有某些方面比較像,身手不錯,性格倔強,但是別的,真的是天差地別。
他從來沒有覺得阡陌這個女人有趣,她從來都是氣死自己不償命,叢笑卻相反,她像一座山脈,綿延不絕,似乎永遠望不到盡頭。
考慮到叢笑是個孕婦,昨晚受到的大驚嚇還沒有消化掉,祁墨決定今日暫時休兵,放她一馬。
懶懶地從牀上撐起半個身子,拖着疲憊的身軀,他打算衝個熱水澡舒緩下緊繃的神經,昨晚喝得還真有些多了,這宿醉過後的頭疼,一波強過一波,還真難受。
他可不能指望外頭的那個女人大發慈悲,一片電花火石之中,他猛然想起昨天在她手機裡察覺到的秘密。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手機裡儲存着程炯所在公司行政部不少信息。
他倒是不知道,她何時對這個公司感興趣起來了。
會發現她手機裡的秘密,歸根究底,還是要怪她自己,手機裡存的東西實在是少之又少。
正拿了浴袍進浴室,沒想到自己枕邊的手機歡唱了起來,他回身去撿了起來,一併進入浴室。
接起來的空隙,他憊懶地睨了一眼,是樑孤簡打來的。
“什麼事?”
祁墨沒好氣地道,這傢伙,找他喝酒卻戒酒,害自己一個人喝了不少悶酒,把樑孤簡往日分量的酒,也給一併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裡了。
樑孤簡卻似乎沒有察覺到祁墨的怨氣,他興致勃勃地問,“老大,昨晚嫂子對你是不是很照顧?”
祁墨瞬間眯起眼來,若有所思地回味了下昨晚的一幕幕場景,危險的兇光樑孤簡無緣瞅到,祁墨緩緩地抿起脣來,再緩緩地點頭,繼而緩緩地啓齒,“是——很——照——顧。”
他故意一個字一個字拖長了尾音,每個字的音調還刻意上揚了一個調。
樑孤簡敏銳的鼻子聞到了硝煙的味道,立馬乾咳了兩聲,藉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一聽這口氣,就知道叢笑沒有熄滅祁墨的欲——火。
自己探聽的時機不對,不過還好他還有勁暴十足的話題可以轉移,“老大,阡陌在羣裡說她一個月後要回國,還宣佈她離婚了。”
這話題,還真勁暴,當下讓祁墨停下了欲要擰開蓬蓬頭開關的修長好看的手指,樑孤簡的聲音嗡嗡嗡不停地在腦海中迴盪。
沉默了片刻,祁墨冷不防爆出粗口,“關我屁事。”一把掛了電話。
老實說,這個他愛過的女人,對他造成的傷害,還蠻大的。
就男性自尊上,他也過不去這道坎,要知道自己這個圈子裡的人,當初都知道自己對阡陌有意思,阡陌那麼聰明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卻一直裝糊塗,最後還跟個洋鬼子步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紅地毯,跟自己SAY——GOODBYE。
他已經當她這輩子都不回國了,沒想到在這個當頭,她又發神經回來了,還離了婚,太把婚姻當兒戲了。
不過,回想了下,他不禁嗤笑,自己還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可笑,他嘗試放下,嘗試新生活,她卻回來了。
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是在癡人做夢,阡陌回來,又不一定就找自己來着,她回國也許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沒必要被樑孤簡的一句話干涉到。
還有,他自己不是隱隱察覺到開始喜歡上叢笑了嗎?
應該正視起叢笑的存在,不應該去想阡陌這個壞女人。
叢笑?
當他整個身子步入浴缸後,他又嘆了口氣,忿忿不平起來。
他運氣真是差到了極點,上輩子肯定得罪了什麼人,難得瞧上的女人,還對別的男人死心塌地,老天爺真是瞎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