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兒高嘉硬拉來之前,高俅並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等到高嘉一說明白,他卻覺有些愣住了。裡邊的客人是大名鼎鼎的李清照,他是聞名已久而不得一見,心中自然是熱切的。只不過,一想到佳人已經有主,他便有心拔腿就走,但是,不知怎的,他的腳下卻無論如何都邁不開步子,似乎就釘在了原地。
歷朝歷代有才女之名的女子雖然不少,但是,能夠像李清照這樣堪稱大家的卻是寥寥無幾,甚至可以說,李清照乃是中國五千年曆史中的第一才女也不爲過。儘管如今的李清照只有寥寥十幾首詩詞流傳在外,但是,這並不能掩蓋時人的驚歎,甚至有好事者印成書冊在外散佈她的詩詞,所以說,趙明誠能夠和這樣一位才女定下婚約,也不知是羨煞了多少人。
“高郎!”
高俅這才從恍惚中回過了神,擡頭見是英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反而感到心頭的所有雜思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世間男子無不得隴望蜀,可自己既然已經有了賢妻美妾,卻是也不能免俗,算了算了,一睹佳人芳容全了心願不也是好事麼?
“英娘,是李小姐在裡面麼?”
“沒錯,她難得有空,所以到這裡來坐坐,順便看看我們,誰知道嘉兒竟這麼胡鬧!”英娘見丈夫臉色如常,不由打消了心中疑慮,上前笑吟吟地看着高俅道,“你不是曾經誇李清照是大家麼,今天既然讓你撞着了。就見一見好了。不過我可警告你,人家心情不好,你別說些亂七八糟的添亂!”沁情不好?”高俅不由感到一陣奇怪。正想開口再問一個究竟,英娘卻不由分說地將他往裡面推。
掀開門簾←便瞧見窗邊坐着的一個女子,眼前不覺倏然一亮。
儘管知道李清照這一年已經過了二十,但是,真正見到本人,卻依舊和想象中大相徑庭。這並不是一個國色天香風華絕代地美人。然而,她的舉止間卻流露出一種相當特別的氣質。正猶如現代人車三代出不了一個貴族一樣,只是看到了佳人地一抹側影,就足以讓人生出一種高止,仰止的感覺。
一襲剪裁得體地素色長衣,輕挽的秀髮只用一根玉簪和一根青絲頭帶縛住,從側臉看去,似乎是脂粉不施,只有纖纖玉手上的一個白玉鐲子露出了幾分貴氣←正覺得躊躇的時候,卻見李清照正好把眼睛轉向了這邊,四道目光頓時不閃不避地撞在了一起。
李清照剛剛便聽高嘉說已經把高俅帶到了這裡。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但是,等看到真人的時候↓依舊是吃了一驚。大宋朝廷用人向來注重資歷,以當初神宗皇帝對蘇軾才華地愛重,尚且不能夠隨心所欲地賜予官職,因此。能夠年過四十而拜相的尚且寥寥無幾,青年宰相更是幾乎從來沒有過先例。第一眼看去,她竟幾乎認爲高俅是和趙明誠一樣的年紀,只是在接觸到對方目光的時候,她方纔覺察到一種深斂於內的圓滑世故。
她連忙放下高嘉,起身盈盈一禮道:“見過高相公!”
“不必多禮!”高俅連忙微微欠身,卻萬萬不敢上前相扶,所幸旁邊的伊容知情識趣,一把將李清照拖了起來,這才免去了他心中的尷尬。在這種沒多少準備的情況下初次見面,饒是他平時最最健談的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正猶豫的時候,一個猶如天籟地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儘管天賦聰穎,但是,五歲的高嘉畢竟不能體會到大人之間地微妙氣氛,上前不依不饒地搖着李清照的手嬌嗔道:“李姨,你快和我爹爹說,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高俅心中大嘆慶幸,連忙順勢板起了臉:“嘉兒,李小姐是客人,你怎麼能夠這樣放肆?”
“誰說李姨是客人?”高嘉不服氣地噘起了嘴,而且還用求救地目光望着旁邊的英娘,“娘,你不是說過,等我長大了,可以讓李姨當我的先生嗎?”
“你這孩子,才提過一次,就真的讓你記住了!”英娘上前在女兒的頭上輕輕敲了兩下,“你要學做詩詞,娘今後可以給你請別的先生。你李姨總要嫁人的,到時候相夫教子,哪裡有空應付你?聽話,大人說話,你到外邊去玩!”她一邊說一邊朝旁邊照顧高嘉的奶孃使了個眼色,那奶孃崔氏立刻滿臉堆笑地上前了幾步。
“我不走!”高嘉的倔強勁兒卻上來了,竟是死死拉住了李清照的手,“今天爹爹也在這兒,你們若是不答應我,我就不放手!”她一邊說一邊往李清照懷裡蹭,滿臉哀求地道,“李姨,你說嘛,肯不肯收我這個弟子?”
高俅見李清照剛纔還淡然自持的臉色一瞬間變了,就猶如冰霜解凍大地回春一般地露出了笑容,不由在心中驚歎了一聲。以往他還認爲高嘉這個女兒太過精靈古怪,誰知道她竟還真的這樣討人喜歡←又瞥見一邊的伊容和白玲齊齊掩口偷笑,不由醒悟到這是小傢伙在撒嬌時的一大戲碼,心裡不由豎起了大拇指,乾脆笑吟吟地在旁邊不插話。不管怎麼說,女兒能夠賺到這麼一個超級才女當先生總是好的,再說,這對於自己來說,不也是一樁好事麼?本作品k小說網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
見丈夫在一邊笑着不說話,英孃的黑臉頓時裝不下去了。”清照,你這些天不來,嘉兒也不知唸叨了多久,甚至還吵着要到你那裡去看你,我這個作孃的也沒有辦法。看來,今天你不答應她,恐怕她是不會放過你的。”李清照本就喜歡高嘉的聰明靈巧,否則也不會在這幾年頻頻造訪高府期間教小傢伙背詩詞。此時此刻,她也忘了還有別人在場,伸手把高嘉抱在了膝頭,又在她的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我教過你背詩,可沒有教過你耍賴皮!這樣,上次我把爹爹小時候送給我的唐詩集送給了你,要是在十日之內,你能夠背全上面的三百五十二首唐詩,李姨將來就一定當你的先生!”
“好!”高嘉竟絲毫不討價還價,立刻點了點頭,“李姨你說話要算話,我們打勾勾!”她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小指,臉上盡是企盼。
“好,打勾勾!”李清照笑着伸出小指和高嘉拉了兩下,又在她的頭上輕拍了兩下,“不過,你要是背不出來,可別怪你李姨不答應你!”
高嘉眨巴着眼睛看了李清照一會,又轉頭看了看父母和姨娘,突然從李清照的膝頭跳了下來,很是鄭重地朝大家行了一禮。”今日請爹、娘和兩位姨娘作證,若是十天後我背全了那本詩集,便給我行拜師的禮!”
“哈哈哈哈!”高俅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將女兒抱在了懷裡,狠狠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你個丫頭,要是你十天之內真的能夠做到,爹爹我一定請人來觀禮,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高家出了一個小才女!”
“爹爹真好!”高嘉頓時高興得跳了起來,轉頭做了一個鬼臉後便樂滋滋地出了房間。顯然,她是準備花時間去背詩了。
高嘉離開之後,高俅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女兒都被我們慣壞了,李小姐千萬別怪她↓自幼便是這樣不曲不折的性子,認準了事情必定要去做,若不是這一點,我也不會諸事由着她。”
“我一向都喜歡嘉兒,收她作弟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李清照莞爾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欣慰,“我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纏着爹和娘認字讀書,所以看到嘉兒,我也就想起了我自己小時候。其實,我也不想爲難她,只不過想看看她的性子是不是耐得住。要知道,我送給她的那本詩集都是些律詩和古詩,並非絕句那麼簡單,若是她都能夠背下來,就證謬是真的喜歡這些,高相公剛纔那句話便是說對了!”
“清照,這又不是朝廷,你一口一個高相公,聽在我們耳中怪彆扭的!”伊容冷不丁地插話道,“我聽說你們會文的時候不是都直呼其字麼,清照你就直稱高郎的字不行麼?”
李清照卻依然有些猶豫,畢竟,高俅是曾經拜相的人,就連自己的父親在對方面前也不敢造次,更不用說是她了。只是,她當初在英孃的堅持下一向和她們姐妹相稱,若是如今拒絕卻也不好↓也不是拘於禮法的人,低頭思索片刻便擡頭笑道:“先前曾有蘇門四學士天下聞名,而人家曾經稱家父爲後蘇門四學士,高相公既然出自蘇門,我自然算是後輩,便稱呼一聲伯章先生可好?”
高俅聞言只得苦笑,他倒不是嫌棄這稱呼不好,只是以自己的才學,要被這位天下才女稱一聲先生,那他可就太託大了。”你是將來就要當嘉兒先生的人,我如何當得起先生兩個字。今後沒有外人的時候,我也不叫你李小姐,便稱呼你一聲清照,你也直呼我伯章便可。”他一邊說一邊順勢站了起來,含笑拱拱手道,“若是嘉兒他日能夠完成清照的要求,我就將她託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