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子辰看了陸文傑給的錦囊之後雖說有些疑惑,倒也沒有十分在意,將錦囊收到屋子裡後,就把這件事給隱了過去。然後欒子辰就將他的所有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個雕花木盒上。
欒子辰將那個盒子一打,便就看清了裡頭的東西。
原來如此。
可不待欒子辰將盒子關上,門外頭就進來一人。
“欒子辰!你這一天都幹什麼去了!都給我從實招來!”
夏歡站在門口叉着腰,一臉氣憤地對着欒子辰吼道。
只是欒子辰臉上卻是不見喜怒。
夏歡倒是沒注意欒子辰的臉色,見桌子上多了個盒子,這就要衝上前去看看,
“這是哪裡來的盒……”
可不待夏歡的手碰到那個木盒,欒子辰就將盒子蓋住了。
所以夏歡就一臉疑惑地看向欒子辰了,自然就看清了剛剛沒有看清的神色。
不帶情緒的疏離。
夏歡直起身子,臉上又掛上了個璀璨萬分的笑容,
“裡頭裝着什麼?”
欒子辰轉身將木盒放在櫃子裡,
“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欒子辰在櫃子上頭裝了一把鎖,
“對,什麼都沒有。”
然後夏歡就沉默了。
欒子辰從櫃子那裡走回到回到桌子旁,看着夏歡便就說道,
“晚上你還是住回你的屋子吧。”
夏歡斂了神色,
“欒大人這是要趕我走?”
欒子辰也是一派嚴肅,
“不錯。”
“爲什麼?”。
欒子辰將眼神看向窗外,略略頓了頓後才又說道,
“說來子辰也是庸庸俗人一個,不能不顧及天下悠悠衆口,斷袖之事,實不敢爲。”
“何況這窮山惡水,也不該是你二皇子該來的地方。”
夏歡死死盯着欒子辰,
“你說的不是心裡話!我們之前明明……”
“我們之前什麼都沒有!”
夏歡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欒子辰,那般神色決絕那般說一不二,好似千年的高仞萬年的河川,雖歷經千載而亙古不變。
便是任誰撼動不了半分。
所以夏歡就往外頭走了,他註定敵不過,
“我知道你喜歡上我了。我就是知道。”
“我也比你想象的,勇敢許多。”
自夏歡走了之後,欒子辰連動都沒有動過,一個人坐在桌子旁,就開始發呆。不管哪裡,滿滿的,都是那人的痕跡。
欒子辰輕笑。
那人的東西總是散作一推,就好像,就好像在佔地盤一樣。
所以整理起來,還真是麻煩。
不過欒子辰也沒有立即着手收拾,先從桌子上倒了一杯酒給自己,這就淺酌了一口。梨花清釀,那人獻寶獻來的,聞着挺香,喝起來卻隱隱有些酸氣。他釀好的時候都不自己嘗一嘗嗎?如此難喝,他竟也拿的出手。不過好在喝了沒出什麼事,該不該慶幸一番?
欒子辰搖了搖頭,一揚脖頸,就將杯裡的酒喝了個乾淨。
無來由地喜歡這梨花。
也無來由地喜歡。
我。
欒子辰起身,將桌上的杯盞,將牀上的被褥,櫃中的衣衫盡數收拾了一番,以便將那些帶着那人氣息的東西挑揀出來,可當那些東西一股腦兒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欒子辰卻停頓了。
竟是已經有了這麼多東西。
不過才,才一個多月的時間。
可這一頓終究只是一頓,欒子辰心下一定,這就將那些東西一卷,整個扔在了一處櫃子裡,然後將櫃門一關,就落上了鎖。
但願心裡也能落上一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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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個乾淨利落。
日落西梢,外頭的光線漸漸不了,弄得裡頭也晦暗不明。欒子辰將自己的心思收了一收,這便撩起袍子,走到了外頭。
然後就看見程小娟坐在前頭的臺階上。
程小娟此刻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拿着木棍,手在地上來來回回,也不知道畫着什麼東西。
欒子辰見此,這就擡步走了過去。眼睛往地上一看,就看見了地上描的字。
“壞”。
密密麻麻,也不知寫了多少。
欒子辰掛了個淺笑就並排坐到了程小娟旁邊,
“怎麼寫了這麼多個‘壞’字?”
程小娟聽欒子辰這麼問她,先是不搭話在,略微想了想後這才說道,
“我分不清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了。”
欒子辰再笑,
“怎麼突然這麼說?”
程小娟將目光投到遠處,看着前頭那漸漸不見的落日,眼神也變得迷離,
“以前我總覺得的陸文傑他是壞人,因爲我一直以爲是他殺了姐姐。可今天我聽他說話,好像,好像……”
“好像,他在愛着姐姐。一個愛着人的人,還會殘忍嗎?”
欒子辰聽了,也將眼神看向了那輪快要不見的落日,
“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
程小娟將腦袋轉回到欒子辰這邊,
“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在大人的世界裡,有個很可怕的敵人,而這個敵人的名字,就叫做‘身不由己’。”
欒子辰雖然是在跟程小娟說話,他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過那輪落日半分,
“若說這世上的事皆是你自己做主的罷,那也真是。你在權衡了你所有要權衡的東西,考慮了你所有要考慮的東西之後,你終於做出了那個你自以爲最正確的決定,然後你便就以爲從此一帆風順,你終將到達你所要到的的地方。可當你回頭的時候你纔會發現,這早已不是你的期許。”
“你早已離開你的軌跡太久。”
程小娟不懂,
“我不明白。”
欒子辰回頭輕笑,用手摸了摸程小娟的頭,
“我也不明白。”
然後程小娟竟也伸出手去摸了摸欒子辰的腦袋,儘管姿勢維持得很難看,
“我雖不明白,卻覺得難過。欒哥哥,你不要難過。”
程小娟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便好像真的是在安慰欒子辰一樣,所以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欒子辰就不由地笑了。
“好。我不難過。”
只不過另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可就不開心了。
“其實我覺得程姑娘還是挺溫柔的,欒大人娶了她倒也不算虧。”
夏歡回頭白了趙典一眼,也沒說話,邁開步子就往回走了。
膩歪成這樣了還吃什麼飯!不吃了!
可跟在後頭的趙典卻不放過夏歡,
“其實你也不差,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就是可惜生了一個男兒身,不然欒大人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可惜天意弄人啊!”
說罷,還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一番,一幅十分可惜的樣子。
所以夏歡就忍無可忍了。
夏歡步子一停,這就準備回過頭來討伐趙典,卻不料自己停了,趙典沒停,然後身子就被趙典給撞出去了。
咳咳,又來了一次與大地的親密接觸。依舊是頭朝下的那種,而且依舊伴隨着布料的“刺啦”一聲響。
可不待夏歡發出火來,趙典那個臭不要臉的卻將錯處都歸到了夏歡頭上,
“我就說讓你平時多吃飯嘛!你看你這麼瘦,還沒被我撞呢就出去了。”
夏歡從地上爬起來,這就咬牙切齒地對趙典說道,
“沒被你撞?那我剛剛是自己飛出去的嗎?”
趙典攤了攤手,
“正是如此。”
所以結果就是夏歡怒不可遏想要殺人了,可偏偏趙典還抓着他的小辮子,
“手腕手腕!別作出這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要是我心裡一害怕,嘴上一沒譜,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怎麼辦?你還是乖乖跟我去書房吧!書房裡頭還有一大堆卷宗等着你呢!”
說罷,趙典就要攬着夏歡的肩膀帶他離開,可夏歡卻是一轉身掙脫開了趙典的魔爪,
“臭不要臉的!我現在在難過!難過!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先安慰我一下?”
趙典壓根就沒理會夏歡這個茬,手下接着一摟,就繼續挾持着他離開了,
“其實我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
夏歡不情不願地被趙典摟着,
“忽略了什麼?”
趙典接着摟着夏歡離開,
“欒大人上任之前,擔任這雅安縣縣令一職的,”
趙典略一停頓,伏在夏歡耳際,就悄悄說了一句,
“乃是陸軒。”
夏歡不明白,
“陸軒是誰?”
趙典挑眉,
“陸文傑的爺爺,陸軒。”
夏歡一臉驚訝,
“就是那個差點掐死我的瘋老頭?”
趙典點了點頭,
“不錯。你說這人爲什麼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瘋掉呢?人總是在面對自己不敢面對的東西是纔會瘋掉以逃避現實,你說陸軒想逃避什麼呢?”
夏歡聽了也是斂眸,
“爲什麼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在陸家呢?”
趙典聽了夏歡的話也是輕笑,手下接着一使勁兒,就把夏歡摟着回了書房。
只是剛回了書房的夏歡立馬就蔫了。
#桌子上那一摞比人還高的東西是什麼!#
#這一堆東西不都是給我看的吧?#
#臭不要臉的好可怕!欒大人快來救我!#
“臭不要臉的,那啥,跟你商量個事吧?我能不能先睡個覺,明天再來?”
不過趙典卻沒有理會夏歡,眼睛一眨不眨地就盯着夏歡看,罷了,還走到了夏歡的身邊,上下打量起了他。
神情真是要有多嚴肅就有多嚴肅。
所以夏歡就怕了,
“你冷靜一下,我這就看!這就看行了吧!你別過來,別過來……唔!”
別多想,趙縣丞對夏歡一點興趣都沒有,趙典堵住夏歡的嘴只是爲了防止夏歡再繼續聒噪。只是趙典在堵住夏歡嘴的同時還將他轉了個圈,讓他把背對着自己,
“剛剛我們都聽見了‘刺啦’一聲,對不對?”
夏歡先是不停地掙扎,可在聽到趙典的話之後就募地一停,然後就開始瘋狂點頭。
“可你的衣服一點都沒有破。”
趙典說着說着就把捂着夏歡嘴巴的手給鬆開了,而夏歡也是一臉呆滯的轉過身來。
“如果我的衣服沒有破,那是誰的衣服破了呢?”
“如果在你跌到的地方還藏着一個人,你若剛好將他的衣服壓住,他又想掙脫逃開……”
夏歡心裡一沉。
你把攆出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然後夏歡猛地一口氣吸進來,這就大吼了一聲,
“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