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子辰走後,夏歡卻在大廳裡頭待了很久。
他在想。他在想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欒子辰變得這般疏離這般遙遠,好像便是他如何跟隨如何陪伴,都再也親近不了半分。有些事情總是這樣的猝不及防的發生,連一點徵兆都沒有。
夏歡緩緩了神色,大概到了快要傍晚的時候,他才從大廳裡頭出來。
整整一個下午,他就那麼靜靜地呆着。
不過這麼沉靜的姿態可不像他夏歡,所以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還不他等夏歡走出門去,懷裡就多了一隻糰子。
這隻又白又肥的蠢貓好像是那個小丫頭片子的吧?
夏歡一臉嫌棄地將糰子從自己的懷裡拽出來,兩隻手卡在糰子的咯吱窩下頭就把它拎到了自己面前,長得這麼醜,真像它的主人。
怎麼看怎麼討人嫌。
所以夏歡的第一想法就是把他扔出去。
然後他就真的把糰子扔出去了。
只是被扔出去的糰子卻與平常不大一樣。平常的糰子若是被摔出去了,立馬就能從地上站起來接着活蹦亂跳,可今天的糰子卻像只死魚一般,癱在地上就不再動彈。夏歡見了,臉色立馬就是一變。
#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貓咪殺手?#
#我把那個小丫頭片子的貓咪弄死了,她會不會找我拼命!#
然後程小娟那雙充滿鄙視的眼睛就浮現在了夏歡的腦海裡。
夏歡搖了搖頭,這就從跑到糰子身邊,將它抱在懷裡,
“喂喂喂,你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你就裝的對不對!我剛剛根本就沒使勁!”
要麼怎麼說小娟姑娘跟夏歡有三分相似呢,就這拿貓當人對着說話的姿態,他們兩個就如出一轍,不過糰子依舊沒有理會。
夏歡見了,心裡更急,
“你不會真的要死了吧?你前死後死左死右死都好!幹嘛非要死在我懷裡呢!壞了壞了!我這貓咪殺手的名號一定要坐實了!”
糰子大概是被夏歡的聒噪給弄煩了,總算是在百忙之中給夏歡睜開了一隻眼,只是眼皮耷拉的很重很沉,像是一副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卻被突然吵醒的模樣。
看起來甚是可憐。
不過夏歡卻是十分開心,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我一定要在你還沒斷氣之前把你還給那個臭丫頭!你可要給我爭口氣啊!”
然後夏歡就撒丫子往外頭跑,遇見個下人就問程小娟的下落,
“喂喂喂,說的就是你,給我停一停。”
那個灰衣奴僕聽了,自是不敢再走,
“少爺可有什麼吩咐?”
夏歡清了清嗓子,
“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個長的很醜的小姑娘?你可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那人聽了,這便就擡起眼來看向夏歡,
“少爺說的姑娘可是十五六歲,扎着兩個雙環丫髻,穿着一身藕色長裙?”
夏歡一聽,這就一愣。想不到這個奴才文采還不錯,不過那個小丫頭片子到底是怎麼打扮來着?雙環丫髻,藕色長裙?不過十五六歲確沒錯,想來就是她了。果然嘛,那個小丫頭片子長果真是太普通了,那麼個泯然衆人的長相怎麼可能在我心裡頭留下印象!
“沒錯,就是她!她去那裡啦?”
“回少爺的話,那個小姑娘出府去了,大概是回家了吧。”
然後夏歡就一臉疑惑。
回家?那個小丫頭片子會不等我家欒大人乖乖回家!難不成的太陽從西邊出來啦!
也許是夏歡的表情太過詫異,那個灰衣奴僕就開始解釋了,
“是那家小姑娘的大人來接的,除卻她父親以外還有幾位叔伯。”
這人這麼一解釋,夏歡就懂了。感情是被抓回去了啊!只是,她回去了,這隻肥貓要怎麼辦?難不成還要給她送回去!
夏歡一彆頭,哼,美得她!
只是懷裡這隻糰子一縮一縮地往夏歡懷裡拱,沒睜開的小眼睛還一派迷離地盯着夏歡瞧,就這麼硬生生地扔在這裡,怕是也不好吧?何況,咳咳,這小傢伙好像還被自己給摔壞了?
要不,就養着這個小傢伙吧?
然後就在夏歡這邊思考來思考去的時候,那個灰衣奴僕卻是又說話了,
“這是少爺的貓嗎?”
夏歡聞言擡頭,然後發現那人正盯着自己懷裡的糰子看。也不知道夏歡是不是抱着自家的貓不捨得給人看的心情,這就把糰子往自己懷裡藏了藏,
“對,這是我的貓,誰也別想從我懷裡把他抱走!”
夏歡說罷,這就準備大步往外頭走。
卻覺得後頭來了陣陰風。
夏歡覺得不舒服,這就想要回頭看看,卻被小滿的一聲吼給震住了,
“爺!這一下午你都幹什麼去了!欒大人都走了好幾個時辰啦!”
小滿氣鼓鼓地走過來,一臉的忿忿不平,
“爺!你怎麼可以不跟我說就亂跑!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要把整個陸府拆掉了!”
夏歡自知理虧,這就訕笑兩聲,
“嘿嘿,要是沒有小滿,爺可怎麼辦喲!小滿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個好姑娘!”
結果小滿卻是不領情,拉着夏歡的袖子就把他往外頭拖,
“再不走,天就該黑了!“
可夏歡卻停了步子,
“可是我們走去哪裡呢?”
小滿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就看向夏歡。
“小滿,欒大人不要你家爺了,所以我們,離家出走吧!”
且不說夏歡和小滿準備離家之後去往哪裡,先說欒子辰回縣衙的時候被周子昌擋住了路。
不過現在的周子昌可不是剛剛夏歡見到的那個周子昌了,衣服穿得齊齊整整不說,頭髮還梳得一絲不苟,更要命的是臉上那朵菊花笑。
“欒大人,您這是要回縣衙去?”
欒子辰眉心一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錯,只是周兄的意思是……”
周子昌靦腆一笑,
“嘿嘿,我想跟大人一塊兒回去!”
欒子辰知道自己那種不詳的預感是從哪來的了,
“回,去?”
然後周子昌就連忙點頭,
“嗯嗯!回去回去!,回到咱家去!”
“咱,家?”
周子昌學着夏歡的樣子跟欒子辰眨了眨眼睛,
“陸府家的待遇實在太差,我剛剛已經辭了東家!”
說罷還向欒子辰抖了抖自己的小包袱。
然後欒子辰就問道,
“陸家每天給你吃幾頓飯?”
周子昌一臉迷糊,
“三頓啊,有菜有肉,有蛋有湯,吃得還行。”
欒子辰聽了,這就大呼一口濁氣,
“那周兄還是莫來我們縣衙了,我們縣衙可是出了名的伙食差,一天兩頓不說,還總是饅頭鹹菜,此等地方實在不符合周兄的身份啊!”
“吃得不好有什麼關係?”
周子昌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弄得欒子辰有些疑惑,
“你不是說陸家待遇不好纔要離開的嗎?”
結果周子昌一聽,當即就換成了一幅靦腆模樣,
“我說的不是吃食啦!而是說陸府的人都太醜了!哪裡比得上,比得上,嘿嘿,比得上咱家的趙縣丞呢!”
然後欒子辰就有了恍然大悟之感,可不待欒子辰有所感悟,卻又聽到周子昌說道,
“欒大人沒聽過,‘秀色可餐’麼。”
雖然欒子辰很是心疼自家俸祿,但他依舊沒有拒絕周子昌的請求,因爲周子昌很是無恥地眨巴了眨巴眼睛。
就跟平日的夏歡一般。
所以欒子辰就有了一瞬了愣怔,而那個無恥的周子昌就趁着欒子辰愣怔的功夫,鑽進了欒子辰的馬車,乃至於現在被那人鳩佔鵲巢。
欒子辰扶額看着桌子裡頭的那兩人。
周子昌大概是想念趙典想念得很了,打從一進縣衙大門起,就直往這書房而來,然後也不等欒子辰跟上,就將趙典抱了個滿懷。
所以欒子辰一進書房,看到的就是周子昌抱着趙典的大腿,倒在地上的模樣。
真心不能看啊。
欒子辰清了清嗓子,
“咳咳,周兄這是演得哪一處啊?”
周子昌抱着趙典的大腿不鬆手,眼睛卻看向了欒子辰,
“趙縣丞要趕我走,欒大人快來勸勸他。”
欒子辰聞言,這就用眼神詢問起了趙典,而被問到話的趙典則是繼續挑眉,
“他長得這麼大個,吃得一定不少。欒大人一年三十兩的俸祿,要養咱家五口人已是不易,再加上這人,我們怕是都得喝西北風了。”
周子昌聽了,立馬反駁,
“不不不不,我吃得真的不多!而且,而且……”周子昌換上一副害羞表情,
“而且趙兄長得這麼好看,我每日看着便就歡喜,就是不吃飯,不吃飯也行。”
趙典可不信這話,他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周子昌就直接給了他一記窩心腳,然後周子昌就滾了老遠。
不過周子昌的抗打擊能力十分得高,剛滾出去就一咕嚕站起來了身,
“我是有用的人!”
趙典挑眉,
“有什麼用?”
周子昌偷偷看了看外頭,走過去就把書房門給關上了,然後轉過身來就對着趙典和欒子辰說道,
“我發現了陸府的秘密!”
欒子辰一聽,這便就來了興趣,
“什麼秘密?”
“他家有很多銀子!,很多,多餘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