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或許是爲母則剛。
原本柔弱的如同小兔子一般的徐嬌，此時竟然堅定不移的，與暴怒的皇帝四目相對，她一字一頓：“臣妾說，小皇子的鮮血之所以和陛下的鮮血不相容，是因爲他根本不是陛下的骨血。”
“啪”。
先是狠狠的一巴掌，接着，又是毫不客氣的一腳。
皇帝還是覺得無法平息心中的怒氣，猛的把手邊的桌椅板凳全都掀翻了，“放肆，你放肆！”
徐嬌的眼簾微垂，斂去眼中所有的神色，不辯解，不說話，跪在地上，好似定住了一般。
空氣中暗潮涌動，似乎夾雜着各種不安的因素，以及隨時隨地可以爆發的算計。
太后見我跪在一旁不言語，緩緩的走到我面前，好似一個疼愛自己孫女的慈愛祖母一般，圓溜溜的眸子倒映着我的臉：“此情此景，太子妃，就不想說些什麼？自你成爲哀家的孫媳婦，坐上楚國的太子妃職位，哀家便知道不能小看了你，曾經一個不起眼的宮女，能有如今的地位，你的計謀不容小覷。”
“只是……徐嬌畢竟是你一手培植起來的人，她從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美人，坐上了如今的嬪妃之位，你難道就想爲了這麼一點事情，把它捨棄嗎？”
“再這樣下去，你在這宮裡，能用的人，可就不多了。”
她的聲音很小，曉得，就跪在我一旁的顧雲，都聽不清半分。
可就是這樣微弱的聲音，卻直接擊中我的心。太后伸手拂在我的額發之間，微笑着接着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哀家知道，你回宮就是來找哀家報仇，只是你找的這位同盟者，好像與你不是一條心，哀家爲何能這麼快知道此事嗎？因爲太子，他知道現在的你不好對付，所以藉由一件一件的事情，趁機拔出你手中的棋子，讓你在這後宮孤掌難鳴！”
太后的話像石子，叮咚的落在我的身上。一顆、兩顆、三四顆，然後鋪成一條路，接着無數的人在這條路上，毫不憐惜的踐踏着……
“阿雲，畢竟是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中成長起來的人，方歡，你就算是心再狠，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的手摳着地面，太后每說一句話，就多給了一份力氣在我手中，我的手指頭已經變了顏色。
手微微動了一下，太后托起我的手，她的眸子閃過一絲算計的光亮，“方歡，今日，你願意幫助哀家的，對嗎？”
我在太后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乾眼角的淚光，接着在太后愕然下抽回的手。
我是懷疑顧雲，是猜不到他對我的想法，但是，我還不瞎。
今日一直在替我，必須要洗清冤屈的人是顧雲，而一直把我把徐嬌往懸崖邊往懸崖下推的人是太后。
我怎麼可能，因爲這兩三句挑撥離間的話，就背叛顧雲，再次讓自己深陷到另一個泥潭之中。
“方歡！”太后一聲報賀，扯過我斥責道：“方歡，你說說，在小皇子過世的下午，你去宮門外做什麼？又在御花園裡發生了什麼？！”
我眼神複雜的望着她，這個先害了我的姨娘，又害了我孃親的女人……她習慣了大權在握，掌控別人的感覺，便以爲今日，我也能放下仇恨，被她掌控。
我笑着再次跪下，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小皇子過世的那個下午，臣妾頗感人世間世事無常，便領着宮女在御花園中散心，正巧撞見宋安和侍衛出宮，隨意攀談了兩句，並未發生什麼奇特的事情。”
“至於在御花園中，臣妾手腕舊傷復發疼痛難忍，不僅宮中不少奴才撞見，更是瞧見了九千歲大人，若不是九千歲大人出手，替臣妾止住手腕疼痛，臣妾還不知能不能熬到今日呢！”
太后鉗住我的手腕，放在眼前，眼中的光恨不得把我活生生剝開，看看我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我啞然失笑，語氣淡定：“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傳九千歲大人前來問話，娘娘不信臣妾的話，總不會連九千歲您都不信了吧？”
太后帶着藍雨竹闖進大殿的時候，我就發現，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陸清然並不在。按理，昨日陸清然親眼見過徐嬌就陪在我身邊，他是最好的證人，太后不可能不帶上他。
現在看見太后有些慌亂的神情，我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在揭發小皇子屍體的這件事情上，太后與陸清然有了分歧。
她的目光冷冽，厲聲道：“昨日，你去御花園中散心，陪在你身邊的，到底是宮婢還是徐嬪？以及你在宮門附近，到底是無意間撞進宋安和，還是故意追上去，想讓徐嬪見他兒子最後一面……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心裡有數！”
呵……
我當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與此同時，我也笑的很淡定。這件事唯一的證人就是陸清然，只要陸清然不前來指正我，太后便沒有證據，說的這一切便都是她的猜測……
“太后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臣妾在御花園中散心，陪在臣妾身邊的自然是侍女，至於徐嬪娘娘，她剛剛痛失愛子，怎麼可能還有心思陪着臣妾在御花園中亂走，太后……您多慮了。”
我凝視着太后，話語之間信心越發的充足。
也就在這時，陸清然突然帶着他的藍羽隊跪在門外求見。
太后迫不及待的宣召他進來，我的心再次懸在了嗓子眼。
陸清然跪在地上：“啓奏陛下，藍羽隊最近巡防宮禁，發現了一個夜夜出入徐嬪娘娘牀榻的男人，還請陛下定奪。”
話音落一個被黑布罩着頭顱的男人，被人從院子裡丟了進來。
太后一雙眸子瞪得巨大，我也震驚不已。
陸清然在此時丟進來一個能隨意出入宮闈的男人，無異於佐證了剛纔徐嬌的話，並且看他的意思，並不想指證我，更不想提及我昨日帶着徐嬌去宮門外見小皇子最後一面。
他在幫我……他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