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不遠處，勾起嘴角，抓了窗邊的瓷器，掂量了重量，慢慢向前，“今日初一，殿下的摺子可看完了？”
顧雲被我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怡情推開，等回過神的時候，怡情已經重重的撞在牀沿，眸子中瞬間溢滿了淚水，但她沒有衝我發怒，而是巴巴的望着顧雲，語中帶着千萬種柔情的喊了一聲：“阿雲哥哥，疼......”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尖叫，甚至連抱怨都沒有，只是可憐巴巴的述說自己現在的狀態，若我是男人，只怕也陷進溫柔鄉中了。
顧雲皺了眉頭，他明白我剛纔話中的意思，瞬間陷入兩難的境地，我對着怡情的方向努了努嘴，“殿下，怡情妹妹頭上腫了好大一個包，您不看看？”
他回頭看了怡情一眼。
很快做了抉擇，他沒有去哄怡情，反倒向我走來，開口想勸我先離開，我手中的瓷器向他砸去。
怡情失聲尖叫起來，“快來人啊，有人刺殺太子殿下——”
顧雲的頭一偏，瓷器擦過他的腦袋，碎在他身後的青磚上。
我冷哼一聲，“你個賤逼胡亂叫什麼？今日初一，是本宮與殿下例行公事的日子，本宮在此，你一個奴才大叫，會有人進來？再者，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兩個沒眼力見的推門進來了，他們又會怎麼想......以爲是本宮傷了殿下？”
“本宮前次用匕首把顧雲刺成重傷，太醫院衆多太醫會診，陛下都沒治罪，今日不過砸一下腦袋，你以爲會有什麼懲罰？”
怡情的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她沒想到我刺傷顧雲的事兒，陛下竟然早就知道，並且聽之任之......試探的目光，第一次開始正視我在宮中的地位到底如何。
顧雲見我咄咄逼人，反倒平靜說道：“我忘記了今日的日子，自知不對，你若是不解氣，再砸我幾下，也沒有關係。”
他一邊說，一邊把茶盞、硯臺往我手中遞。
我並不伸手，停止了腰板，語氣異常的溫柔：“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本宮不過是想提醒殿下，不論殿下如何胡鬧，有些事情宮裡不少人盯着，本宮倒是無所謂，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應付往後的流言蜚語？還有，怡情畢竟是太后娘娘送來的婢女，進了東宮什麼事兒都不幹，難免引人懷疑，往後也該做做樣子，總不能連研磨都不會吧？”
“殿下也知道，本宮脾氣不好，又鐵石心腸，但本宮從不主動招惹是非，若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來本宮面前招搖，本宮定不會輕饒。”
“方歡。”顧雲伸手來拉我，“那日，你點頭讓怡情留下，我以爲你已經接受了怡情，能容得下她，願意同她好好相處。”
我連連後退，不讓他觸碰。
“本宮不僅容得下她，就算殿下帶進來幾十位妹妹，本宮也容得下。若是殿下聽不明白本宮話中的意思，那本宮也不必留下，祝殿下美人在懷，長長久久！”
還真是陷入感情，沒了腦子。
這般高調的寵幸怡情，生怕宮裡人不知道他身邊跟了一個女人一般。
怡情連忙從牀上下來，一副白蓮花的樣子，輕輕的把顧雲往我的方向推，“阿雲哥哥，是怡情不好，怡情不該奢望能獨自擁有你，怡情不該破壞您和太子妃姐姐的感情，您快跟太子妃姐姐走吧，別管怡情。”
顧雲眼中全是掙扎，雙腳往我的方向，身子卻轉過去瞧怡情。
我冷冷一笑，並不打算留下看他們互訴衷腸，“本宮再說一遍，本宮從沒有什麼妹妹，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往後，你還是稱呼本宮一句太子妃娘娘，不然，本宮委實 不明白你在叫誰。至於感情，本宮從不認爲自己和殿下之間有什麼感情，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我笑了，笑的沒有感情。
在這笑裡，慢慢後退，顧雲閃過一絲失望，不再看我，把怡情摟進懷裡，壓抑着痛苦，“既然沒有，那就走吧，反正太子妃的位置都是你的，你別再同怡情爭搶別的東西了！”
他這副樣子，真讓人看了噁心。
“好，本宮答應。”
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在這時，陛下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答應什麼？太子真是越發沒有太子的樣了！”
顧雲的身體僵硬起來，下意識的把怡情擋在身後，陛下走進來，眸光掃過屋中衆人，“夜已深，太子與太子妃不去休息，站在這書房裡做什麼？”
顧雲連忙命人搬來椅子，陛下沒有坐下，而是直接越過顧雲，坐在主位之上，自然將擋在身後的怡情看在眼底，冷哼一聲：“阿雲什麼時候也學會金屋藏嬌了？何必躲躲藏藏，大大方方請出來，也讓父皇瞧瞧，是哪兒來的美人。”
我撇了一眼顧雲，不在乎的說道：“回陛下的話，不是什麼嬌，是太后娘娘剛派人送來的奴才。”
陛下聲音一沉，“奴才？奴才非但不替太子和太子妃分憂，還妄想在初一留下太子，真是好大的膽子！”
“兩情相悅，臣妾也不好做拆散鴛鴦的事兒。”我臉上顧意閃過一絲傷痛，有些爲難的接着往下說，“只是臣妾畢竟是北齊的公主，卻不及一個奴婢，往後宮裡的人要如何看清臣妾，臣妾從不妄想太子的心留在臣妾身上，只是太子連做戲都不願意，臣妾何其無辜！”
我的態度讓皇帝眸中的寒意更甚，陰沉了好幾分，“太子妃說的哪裡話，你一日爲太子妃，便一日是太子護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管他帶回什麼樣的女人，楚國的太子妃永遠是你，無人能更改。若是有人不珍惜，那就讓另一個人來珍惜你！”
太子妃的位置不能變，但太子能變。
皇帝的態度真的讓我意外，他曾經那麼想要挖了我的眸子，現在卻又不遺餘力的幫我，又爲的什麼？
他的話，把所有人都嚇得臉色鐵青，顧雲更是下意識的挪動了一步，原本躲藏好的怡情，露出了半張臉。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