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已經成爲了他的刀,他還是這麼心心念念要把我收入仗暖之中嗎?
我試着伸手去推他,他卻紋絲不動的抵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得譏諷:“就算是身受重傷,太子殿下的興致依舊不減。我說過,只要殿下幫我報仇,我就不會背叛殿下,殿下不用這麼捨命騙我。”
顧雲的身體一僵,摟我摟的更緊,“方歡啊,你還是不信我……你的心可真硬。”
我輕輕地笑出聲來,在這個皇宮之中,若是心不硬,我早就已經死了,別說爲孃親報仇,就是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還有感情。
孃親早就告訴過我,宮中都是沒有感情的人。即便有那麼一兩個心軟,那也比不上權利和地位重要。
女人在他們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物品。
不過我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而是摸出枕頭下的匕首,抵在顧雲的下巴,“奴婢看您傷的不輕,還是好好包紮傷口,免得堂堂太子殿下死在奴婢這兒,奴婢一張嘴根本解釋不清。”
匕首往前懟了一下,已經留下痕跡。
顧雲要是再不放開,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手抖,真的把匕首按進他的喉嚨。
顧雲像吃定我似得:“方歡,你不會。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算再嘴硬,可是你的心不會騙人。它亂了,因爲我。”
我微微一愣,脫口道:“你胡說!”
但是,清楚的感覺到,在左心房裡面跳動的那個東西,正不受控制的胡亂作妖。
顧雲笑了,那笑聲如同在愛譏諷我一般,彷彿在說我自欺欺人,彷彿在說,我對汪天逸用的玩心把戲,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小把戲而已。
“方歡,你說你不在乎我,爲什麼會和我生氣呢?”
忽然之間,我說不出話,房中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良久,顧雲從我身上下去,躺在牀沿。
微弱的月光中,他的臉色不好,胸前的傷口還在涔涔往外冒血,但那雙眸子,卻帶着我沒有見過的好看,如同天上的星辰,讓人移不開眼。
“方歡,我說過,不要背叛我。”顧雲在被子裡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側臉,我的手心溫熱,卻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他說的沒錯,最再硬,可是心不會騙人。
顧雲不敢讓我摸他的心口,因爲他的心跳沒變,他沒有對我動心,一切都是謊言。
可是他認真的眼,沙啞的聲音,如同誓言般的咒語,像是毒藥一樣,找準缺口,就刺進了我的心房。
讓我分不清,哪個纔是真實的。
想到這裡,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太子殿下,我心確實爲你動了!”說話之間,我把他從牀上踹下去,這個人不論做什麼事兒,不論對着什麼人,都抱着算計的心。
對於我口裡不一的動作,顧雲像是瞬間被驚喜淹沒,翻身又上了牀。
“方歡,你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了嗎?”
只因爲我的一句話就高興成這個樣子嗎?善於僞裝的太子殿下,可真是不簡單,明明剛剛還在說,方歡你的心可真硬啊!
現在就能把一切拋到九霄雲外,放下一切的算計,高興的像個孩子?
即便我的心跳的再快,我也不信!
我沒有理他,而是把匕首放在身前,只要他再敢動手,就直接把她紮成篩子。
跨過去下牀,從櫃子裡找出了金瘡藥,丟過去:“上藥,別死在我這兒!”
顧雲脫掉上衣,深到骨髓的傷口露出來,我倒吸一口冷氣,“好端端的,你跑去圍獵場做什麼?!”
“刺殺皇帝。”他輕鬆的就像去殺一個陌生人,我一直沒接話,他立即轉了語調,深情的盯着我的眼睛,“皇帝死了,我這個太子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到時候,幫你報仇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方歡,你感不感動?!”
明知道是假的。
可我下意識的摸了心口,那裡傳出來的興奮感,我真的被撩到。
望着牀邊的顧雲,口氣說不出的生硬,“殿下,我相信你會幫我報仇,不過……我要那些人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無罪名的丟了性命,你明白嗎?”
如果只是殺人。
早把汪貴妃的落胎藥換成毒藥,但我不會。
我不會讓孃親不明不白的死,更何況,在顧雲眼中,親兄弟都是登上皇位的墊腳石,更何況我這個幾乎無用,只會在皇宮之中耍一些小把戲的人。
他的眼睛亮的可怕,把天邊的月亮比的都不過如此。
我竟然看到他幽暗眸子下的一絲真心,“方歡,只要你相信我……等我登上皇位,那些欺負你,害你孃親的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登上皇位。
我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當今皇帝正值壯年,莫說他的太子之位是否保的住,就算能保住,幾十年之後,我早就成了宮中的老嬤嬤,報仇又有什麼意思?
皇宮這個火坑,我難道要留在這裡面,不死不休嗎?!
我輕輕地問道:“皇位,還要多久?要是殿下有顧慮,我自己也可以。”
既然要利用,不如互相利用,互相逼迫。
顧雲的臉終於有了變化,眉頭鎖住那雙明亮的眸子,“你別衝動!”
“我沒有衝動。”我冷笑,“您看,汪貴妃不就被這個賤婢弄的降了位分,只要再加把勁,我肯定能查清楚實情,讓她擡不了頭!”
用紗布替顧雲把傷口包紮,但傷的太深,不一會兒鮮血就滲出,“殿下還是去太醫院看看,小命要緊。”
“方歡!”緩緩回頭,見他咬牙切齒盯着我,“你私自陷害汪貴妃,已經壞了我計劃,往後若是再輕舉妄動,別怪我不護你!”
護我?
說的可真冠冕堂皇。
“不輕舉妄動,殿下打算讓我等多久?一年、五年、還是十年?”我質問,“人又有幾個十年?!”
我想要的你永遠給不了。
報仇與謀皇位不一樣,皇位可以步步籌謀,十年蟄伏,可報仇不行。
不用十年,甚至一年都用不了,他們就會忘記殺過我孃親,忘記孃親受過的苦,那時候我再手刃仇人,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