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我服侍完娘娘梳洗,趙嬤嬤就陪着藍貴妃去面見衆嬪妃。
有些陰霾,我望了望天,總覺得這個天在醞釀着異常大的風暴,昨日傍晚的暴雨只不過是大戲前的預告罷了。
院子裡拐了個彎,一個滿臉堆笑的小太監在拐彎處對我行禮道:“奴才見過方歡姑娘。”
我手微擡,問道:“何事?”
小太監甚是恭敬,警惕的看了四周,上前兩步,湊在我面前小聲道:“連子公公想見姑娘一面。”
他在前面引路,我獨自一人,一路緩緩除了玉明殿,在院子外轉了好幾個圈,天邊光芒萬丈,好像一切都生機勃勃的模樣。
小太監把我帶進一間柴房內,說是連子公公馬上就到,剛想質疑一句,“砰!”一聲,房門緊關。
柴房內瞬間昏暗無光,枝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方歡,你就在裡面好好的待着吧,娘娘馬上就要回來,到時候你不見了,看你怎麼跟娘娘解釋!反正大家都兩看生厭,不如就互相陷害,看誰更厲害!”
——我就說她和連子公公有一腿吧,你看用連子的名字就真的把她叫出來了。
——真的耶,後宮宮女與太監私下結成對食,那可是要殺頭的。
——所以咱們別怕,就算她真的敢跟娘娘告狀,咱們便把她的事也抖了出來,看誰先死。
我心中大駭,她們爲了能在藍貴妃面前露臉,竟然敢真的把我關在柴房裡。
但還是強裝鎮定,“你們就不怕我一頭撞死在這裡嗎?到時候貴妃娘娘追究起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藍貴妃前兩日還說我天真,與這四個宮女皮起來,我簡直聰明的很……
枝梧咯咯的笑着:“我早就聽說你進宮的目的,你身上揹負着血海深仇,要拼了命的活着,你怎麼可能會去死呢?再說了,你還有一個可愛的情郎連子公公,你爲了他也不可能輕易去死。”
“轟隆隆—”天上的雷聲終於響了起來,柴房裡到處都漏風,我頓生恐懼,全身顫立。
“砰”的一聲,門外又被一根樹枝橫槓,我跑到門邊猛力的推動,柴房門紋絲不動,“你怎麼敢……”
枝梧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我有什麼不敢的,貴妃娘娘本就器重我,要不是你出現在娘娘身邊,貼身宮女的位置就是我的。方歡,你要怪就怪自己不識擡舉,佔了別人的位子,還在別人的地方耀武揚威。”
“你害了三皇子,貴妃娘娘本就不喜歡你,你就算是死了,娘娘也不會多說半句。”
我頓時生了驚恐的神色,死命的拍打着柴房門,“枝梧,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我把這個位置還給你,立刻還給你。”
枝梧似乎聽不到我任何聲音,自顧自的往下說道:“好了,眼看着娘娘就該回來了,咱們姐妹也該回去伺候娘娘。方歡,你千萬不要辜負我的好意,好好的在柴房裡呆着,等我放你出來。”
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她們離開,我狠狠的拍打着門,想用聲響告訴四周的人,這裡面有人,想讓別的奴才把我放出來,“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我的手指摳着門縫,本就纔剛剛新長出來的指甲,再次被絞斷,我卻不知什麼是痛。
“噓——”一個小聲的聲音冒了出來,接着透過微微斑點的光芒,我隱約看見柴房外好像站着一人。
那人在門口奮力搬動這些什麼,不一會兒,我便看見柴房門從外頭打開。
“是你!”
在我還在上尚宮局時,偷偷塞給我肉包子,告訴我,不論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笑的小丫頭。
她衝我點點頭,拉着我,趕緊往外跑,“我叫元楓,是玉明殿小廚房裡的宮女。七小姐,你快先回去,貴妃娘娘已經回來了,若是知道你不在,定少不了你一頓板子。”
元楓,又姓元。
我皺了眉頭,顧不上想別的東西,用盡了力氣往玉明殿跑,遠遠的就看見,趙嬤嬤攙着藍貴妃娘娘已經回了院子。
待我跟上去,就見枝梧已經腆着臉湊到貴妃娘娘身邊伺候。
趙嬤嬤臉上有些不悅,四周打量了一番,問道,“怎麼是你來伺候,方歡呢?”
枝梧微微低垂下眼,不敢與趙嬤嬤對視,說道:“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誰知道現在在哪偷懶呢……”
“娘娘,新泡好的雨前龍井,您嚐嚐。”
枝梧端着茶的手,伸了許久,藍貴妃看都沒看她,“叫幾個人去把方歡找回來,本宮說了要教她識字的,正巧現在得空,可別平白辜負了新來的好興致。”
趙嬤嬤趕緊示意枝梧把茶放下,推着她出了屋子。我就躲在拐角處,聽見趙嬤嬤厲聲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就算方歡不在娘娘身邊,還有我、還有劉嬤嬤,哪裡輪的到你近前伺候,得虧娘娘今日不與你計較,不然你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枝梧委屈的低着頭,眼淚不一會兒便如豆子般的落了下來,“娘娘以前最喜歡奴婢了,貼身婢女的位置分明就該是奴婢的,憑什麼給了方歡那個賤丫頭。”
“貼身婢女的位置空了這麼久,娘娘真心想在咱們院子裡選,早就選人替上了,何苦要等到現在?!”趙嬤嬤臉色不悅,“最近陰雨連綿,我瞧你腦子也進了不少水。這幾日,就在院子裡做活吧,別去孃的身邊湊熱鬧。”
枝梧還想說話,趙嬤嬤一把將她甩開,招呼守在院子裡的奴才,便打算命他們來尋我。
我趕緊從拐角處出來,也顧不上髮髻和衣裳凌亂,“嬤嬤,奴婢在這兒。”
趙嬤嬤衝我招手,領着我便進了屋子。
我一邊走一邊回想她剛纔說的話,進了玉明殿之後,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小命已經扣上了斷頭臺,如今反倒放下心。
雖猜不透藍貴妃對我的態度,但貼身婢女的位置一直爲我留着,應該不會這麼早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