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親耳聽見,我根本不相信,這麼愚蠢的話能從汪凝的口中說出。
顧雲把瓷瓶猛地丟在地上,眼中閃過肅殺,我跪在地上,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張的想要逃跑。
“汪凝,這是寧芳殿特供的把玩瓶!!”
汪貴妃眼瞪得巨大,剛剛落胎的她,臉色本就蒼白,如今更是面無血色,“不可能,本宮沒見過這種東西,是這個賤人陷害本宮,是她……”
我就是故意陷害,汪貴妃又能把我怎麼樣?
轉身,趁機離顧雲遠一點,“您是娘娘,奴婢只是御膳房的下人,您說這是奴婢要求您喝的,這話,您自己聽聽,可信嗎?”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貴妃。
一個是低賤如塵埃的賤婢。
賤婢威脅貴妃,但凡有腦子的人,就知道不可能。
汪凝嚇得癱倒在地,雙眼含淚,聲音低沉,“沒想到啊,本宮在這後宮逍遙多年,現在竟然被你這個小砸種擺了一道,竟然……”
“真相”一目瞭然,但沒有證據。
侍衛將她團團圍住,剩下的事情,我被人趕出大殿,餘後一概不知。
皇帝雖然將監國權交給太子,但處置貴妃的事兒,顧雲也不敢獨自決定。消息從皇宮遞過去,再傳回來,已經是七日後。
汪貴妃先被禁足,而後就不聲不響的被降了位分,從貴妃降位嬪,此生不得再出寧芳殿。消息在宮中傳開的時候,我正在領着御膳房的人在宮外採辦。
連子沒有在宮中那麼謹慎,幾乎把所有小道消息都在我耳邊說了一遍。
我皺了眉,“你是說,當初元秋和尚宮局的陳嬤嬤共同伺候一位主子?”
連子猛點頭,“好像是牽連到什麼宮中秘史,元秋出賣主子換來現在的富貴,而陳嬤嬤……”一切,盡在不言中。
難怪,在尚宮局時,陳嬤嬤會問元秋那句話——每每午夜夢迴,你就不怕當初的姐妹來索命嗎?!
宮中秘史,又是什麼呢?
我低頭沉思,走了沒幾步,被連子猛地一拉,擡頭就見一副棺材從面前擡過去,兩邊跟着各色舉旗之人,只是他們吹的並不是奔喪曲,而是……
成親!
還是陰親!!
身邊走過好些看熱鬧的人,我也跟上去。
“想不到啊,方太師這麼狠心,女兒都自殺了,竟然還強行把人嫁過去。”
我好奇詢問,那人一臉的八卦激動,“這麼大的事兒,你竟然不知道?前幾天方太師嫁女,對象就是那被貶的三皇子,太師大女兒性子剛烈,當街自刎。還以爲親事黃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大女兒,方晏如?!
孃親說的沒錯,不能把自己的親事交到方太師手中,不然必成爲他換取榮華富貴的工具。他當初對方晏如有多寵愛,現在就有多狠心。
我不是方晏如,不會因爲方太師營造出的母慈子孝,就深陷其中。我是方歡,我要的不是父親,不是家庭,我要替孃親報仇!
結陰親的隊伍越走越遠,我清點了採辦的物品,帶着人回宮。
連子公公滿臉疑惑,“奴才聽說,您是太師府的七小姐,爲什麼要進宮……”
文蘭拉住他不讓他繼續往下說,擔憂的看着我。我笑笑,看着連子的臉,一字一頓:“你記住了,我、沒、有、爹!”
當初方太師能讓我替嫁,爲什麼會真的讓方晏如當中自刎?方晏如是方太師手中價值千金的妻子,又怎麼會讓她這麼輕易香消玉殞?結陰親這麼興師動衆,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和方晏如的差距,不僅僅是娘,還有我夠心狠。在這世上,只有對自己都還能狠下心來,才能鐵石心腸對謀害自己的熱毫不留情。
當初,我能爲了活命自斷手腕經脈;往後,就能做出更狠的事兒。
而方晏如只會對別人狠,對她自己,小心謹慎根本狠不下心。更何況,她還沉浸在方太師爲她營造的美好未來中不能自拔,以爲能進宮當妃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冷笑,“棺材裡一定不是方晏如,她肯定還在方府逍遙自在。”
連子公公臉色一變,“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衝他搖搖頭,讓他把剩下的猜測全都爛在肚子。
回到皇宮,高高的宮牆一點都沒變,攔住鳥兒的翅膀,飛都飛不出去,連我也一樣。
文蘭鋪好牀,比劃着問我——姑娘,您心情不好?
看着越來越好的居住環境,“你怎麼知道我不高興?”
自從進宮,我就不愛笑了,只是貴人們喜歡看奴才笑嘻嘻,嘴角的弧度就成爲了潛意識,哪怕生氣都沒有變……
我躺在牀上,燭火微微閃爍,一陣厲風颳過,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黑暗中的人捂住嘴拉到暗處。
黑影把我壓在牀上,扣住我的腰,溫熱乾燥的脣壓在我的嘴角,帶着細微的呼吸,撬開我的脣角,溫潤的舌滑進我嘴裡……
而我的右手,推在他的胸膛,滿手腥紅。
“你受傷了?”
他緊緊纏着我不讓我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一吻停下,我全身打顫,極力的喘氣,想要盡力掙脫……
黑影力氣太大,我被他壓的死死,密不透風。
脖間一熱,他把頭靠近我後腦,聞着髮香,與在寧芳殿的聲音不同,帶着暗啞:“方歡,我不找你,你就不來找我嗎?!”
我靠在牀板上,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太子殿下,您這次又有什麼任務?”
每一次相見,都帶着目的,一邊利用我,一邊又裝出動了心的模樣,使我活脫脫像個負心女人……
我方歡,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把刀,謹記自己的本分,不會深陷其中。
顧雲呼出來的氣息在我頸間,如火滾燙着我的皮膚。
他的聲音微啞,說不出的好聽,“方歡,我受傷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你可知道,支撐我活下來的信念,就是你。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方歡還在皇宮等我,等我保護你!”
我平復被觸動的心情,伸手去推他,“你怎麼受的傷?”
顧雲身體一僵,將我摟的更緊,“你的情郎啊……”
汪天逸?
汪天逸守護皇帝前去圍獵場,顧雲竟然膽子這麼大,丟下朝中這麼一攤事兒,獨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