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纔剛睡下,魯福海便匆匆趕了進來,喚了聲“皇上。”
“何事?”
“皇上,惠嬪娘娘方纔早產,誕下了名小皇子。”
景昀一愣,蹙眉道“爲何不早早來報?”
魯福海嘿嘿一笑,“這不是怕擾了您和寶主子嘛,額……不過……”
“怎麼了?”
“惠嬪這回早產險些沒了命,奴才差人去瞧了,說是小皇子薄弱得很,恐難養活,惠嬪正傷心着,皇上要不要過去看看?”魯福海說道。
景昀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一絲變化,只道:“朕還有事,便不去了。”
“是。”魯福海應道,心裡怪同情惠嬪的,不過這也是她自個兒作的,她若是安分守己的待在她的棠梨宮好好養胎,皇上能不對她好點?非要跑到未央宮煽風點火,如此這般,還能怪誰?
魯福海正要退下,想起什麼,忙上前問:“皇上,您的身體?”
“不礙事,下去吧。”
“是。”
景昀撫摸着安寧恬靜的臉蛋兒,眼中的柔情化爲一灘春水,只聽他喃喃低語:“丫頭,朕說過,會許你一世安寧。”
棠梨宮
“皇上沒來嗎?”惠嬪虛弱的躺在牀上,輕聲問。
霏兒表情複雜,低下頭答:“奴婢差人去問了,說是皇上今個兒有事,不來了。”
惠嬪苦笑道:“我就知道,他不會來。也是我自個兒,自作自受,可是……”她看着枕邊如紙片般單薄的襁褓兒,幾欲淚下,“是我這個母親不爭氣,害苦了這孩子。”
“娘娘,您說什麼呢,小皇子能平安生下來便是好的了,終歸是皇上親生的,皇上不會坐視不管。”霏兒見惠嬪心情低落,忙開解。
這個道理,惠嬪自然知曉,皇上對她是個怎樣的,她早清楚了,不管如何,皇上心裡總沒她一個位置,即使如今遭到冷遇,她也不會自怨自艾,只是,她現在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便要爲這孩子着想,這剛出生便被父皇冷在一邊,不知道宮裡的人會怎麼議論,日後,指不定還會成爲旁人攻擊的把柄,怎能不叫她擔心?
安寧醒來時,景昀已經走了,聽零蘭說了惠嬪生下皇子的事,不由感慨,這孩子生得倒快。她摸摸自個兒的小腹,粲然一笑,說:“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出生。”
“娘娘莫不是迫不及待了?”零蘭調侃道。
“可不是。”安寧爽快的應了 “對了,你去小金庫挑幾件好的給惠嬪送去慶賀。”
“是,奴婢這就去辦。”
零蘭走後,一個小宮女進來福了禮,說道:“主子,田尚宮在外求見。”
安寧眼睛一亮,“快請。”
不多時,身穿橘紅色官服的田尚宮便進來了,正要行禮,安寧就扶起了她,可她卻認真的說:“娘娘,禮不可廢。”
安寧無法,鬆開了手,讓她行了禮。
“田大人這麼客氣,倒叫我不大適應。”安寧笑道。
“娘娘可是這宮裡現今位分最高的正一品妃子,又掌管後宮,日後還要受各命婦的參拜,自然要早早適應。”
“說來慚愧,皇上雖說名義上給了我掌管後宮之權,但實際我從未接觸過任何宮務,每日在未央宮就是吃吃喝喝,看,我都胖了呢!”
田尚宮抿嘴笑道:“皇上也是爲娘娘好,娘娘身懷皇嗣,自然是不能操勞,這掌管後宮之權,宮裡除了娘娘,便只有惠嬪纔有這個資格,可惠嬪娘娘月份比您都要大得多,哪能擔此重任,便只能辛苦娘娘了。”
話雖這樣說,可這宮務即使交給女官也未嘗不可,明知安寧不能處理宮務,還把鳳印交給了她,這是皇上給安寧榮光,他始終無法讓安寧受半分委屈,既然暫時不能封后,能有皇后的權利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宮裡只要是聰明人,都明白這道理。
“皇上駕到——”
安寧正和田尚宮嘮嗑,外面突然傳來通報聲,安寧嘟囔道:“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
“怎麼?朕每回過來還要找人跟你說一聲?”景昀踏進內殿,笑道。
“下官參見皇上。”
“平身。”
“皇上的耳朵是什麼做的?我說話的聲音這麼小您也能聽見?”安寧疑惑的問。
景昀動作嫺熟的摟着安寧,把她抱到自個兒腿上坐着,挑眉道:“你現在想什麼朕都能知道,信不信?”
“真的?”
“假的。”
“……”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愈發讓田尚宮覺着自己多餘,她也不是個愚笨的,皇上一直當她不存在,自然不是顧不上她,於是她便起身告辭,安寧想留田尚宮一會兒,可還沒說話,景昀就允了。
“皇上,你分明是故意的!”田尚宮走後,安寧不滿的說:“我和田尚宮那麼長時間沒見了,只想敘敘舊,你還把人給趕走了……”
“朕有趕她?”
“那也差不離。”
景昀一隻大手,趁安寧不注意,拍在她屁股上,“近來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嗯?”
“呀。”安寧一下跳了起來,景昀看得心驚膽戰,正要訓斥幾句,安寧的兩隻小爪子便落在了他的胸膛上,“我都多大人了,你……你怎麼能打我屁股!”仔細一瞧,那小臉上還滲出了淡淡的紅暈,醉人極了。
景昀被逗樂了,佯怒道:“怎麼,你以下犯上還要朕把你供着?”
這可把安寧給哄住了,她不敢反駁,只低下頭不停的摸着小腹,看着孤寂得很,景昀明知她是裝的,卻還是生出幾分心疼,他把安寧拉了過來,斥道:“你腹中還有孩子,以後可不能再上躥下跳了。”
“我哪有。”
“嗯?”
安寧翻了個白眼,福了一禮,嬌聲嬌氣的應道:“是,臣妾遵旨。”
景昀無奈的搖搖頭,把她抱到牀上,鄭重的說:“朕跟你說真的,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不僅要照顧好自己,還要護好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安寧推開景昀,跟泥鰍似的鑽進了被窩裡。
良久,安寧又探出頭來,看向景昀,問道:“皇上,惠嬪和小皇子怎麼樣了?”
景昀答:“朕方纔去看過了,那孩子瘦弱得很,看着倒是養不活。”不管惠嬪做了什麼,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最後他還是去了一趟棠梨宮,但那孩子身體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差。
安寧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輕言:“皇上,你說我們的孩子會不會……”
“不會!”景昀知曉她想說什麼,斬釘截鐵的打斷她,他坐到安寧身旁,一雙眼眸泛出點點春光,“我們的孩子會平平安安的出生,我們會看着他健康長大,娶妻生子,安寧,相信我。”
安寧一笑,輕輕撲進他的懷中,“我相信,可是你要答應我,和我一起看着他長大,娶妻生子。”
景昀身子一僵,張了張口,看着安寧甜美的笑容,他笑着答:“這個自然。”
“真的?”
“君無戲言。”
安寧猛地抱住景昀,“皇上,你最好了。”
景昀不語,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丫頭,這次,朕可能真的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