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
安寧一家人在大廳里正吃着早飯,席間沈英娘不停的給安寧夾菜,嘴裡唸叨着有營養的食物,安逸被沈英娘說煩了,不耐道:“娘,這些話您說了不下十遍,不怕安寧嫌煩啊!”
“臭小子,是你煩吧,你妹妹現在要多吃多補,好生供着,你沒事可別惹她生氣。”
“哼,偏心。”
“安寧,別理他,來,吃點這個。”
安寧放下筷子蹙眉道:“娘,這些我吃得都快吐了,能不能別……”
“哎呀,你就是爲了……唉!”沈英娘想到這就心煩,看向安逸,問道:“對了,皇城那可有傳來什麼消息?”
安逸沒好氣的說:“就算有消息那也是滿門抄斬的聖旨。”
“呸,瞎說什麼呢!”
安逸聳肩,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大人,大人!”在這個時候,小二王突然着急忙慌的從外面跑進來,大喊,“外面,外面……”
“外面怎麼了?你慢慢說。”
“我……我……外面,公……公……”小二王一臉驚恐的指着外面,語無倫次。
“哎,我說你……”
“聖旨到——”
“噗——”沈英娘差點跌倒在地,還好安正生及時扶住了她,這纔沒有出醜。可沈英娘整個人都懵了,這該不會真是滿門抄斬的聖旨吧?
別說沈英娘,就是安正生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想起前段時間,他們對皇上……
“安寧接旨。”老太監扯着那獨特的公鴨嗓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太監掃了他們一眼,翻開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長生殿御前一等宮女安寧自入宮以來恪守宮規,明弘七年於內廷女官測試中獲第二名,今冊封其爲三品奉儀,欽此!”
安寧一怔,奉儀?
“安奉儀這是開心壞了不是?可別忘了接旨啊!”
安寧這纔回過神,“謝皇上。”
沈英娘望着那明晃晃的聖旨,也不知是擔憂還是開心,其他人亦是心事重重。老太監不解,“這都是怎麼了莫不是不滿意皇上的旨意?”
安逸忙擺手,解釋道:“公公說笑了,只是有點沒回神罷了。”
“公公,爲什麼我是三品啊?”安寧問。
“呵 皇上的意思呢,是這樣的,姑娘怎麼說也是長生殿的大宮女,雖無品階,可這地位絕不會比四品的女官差到哪去,姑娘考上了女官,那是爲長生殿長臉啊,所以皇上才直接提了姑娘爲三品奉儀,算是獎賞。”
經老太監這麼一說,安寧算是明白了,敢情皇上是覺得她爲長生殿爭光了,一個高興就封了三品。
“公公可還有事,若是無事便進去喝一杯茶。”
“不了,咱家還有事,先行一步,對了安奉儀,皇上安排了人過來接您,差不離這幾日便到了,您要好好收拾收拾,改日回宮。”
“好,公公慢走。”
老太監走後,沈英娘拉起安寧的手,擔憂的說:“這下子如何是好,你纔回來幾天就又要回宮裡邊去了。這皇上是怎麼一回事,你與他都成親了,他怎麼就只封個女官……”
“娘……”安逸打斷沈英孃的話,說道:“皇上自有他的打算,您還是讓安寧先回去休息一下,這馬上就要回皇城,路途遙遠,身子骨該吃不消的。”
“對對對,安寧,你趕緊先回去休息。”
安寧無奈一笑,依言回去休息了。
大睿明弘七年,順和皇太后薨,舉國發喪,入妃陵。同年,明弘帝追封獻熙皇后爲聖元孝獻熙皇太后,入皇陵,與先帝合葬。
明弘帝站在高臺之上望着遠處,想起往日的事,眼神不由黯然。
魯福海知曉皇上這是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心裡不大好受,正想勸解幾句,明弘帝卻先開了口,“記得母后逝世時,朕才六歲,懵懵懂懂,不曉得宮女們說的去了這二字是何意,還以爲是母后睡着了,後來被送到李氏那,才明白,母后不是睡着了,而是真的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可是,到母后出殯,父皇都未曾去看過母后一眼,哪怕是一個回眸。”
魯福海低頭不語。
“開始,李氏對朕倒真像對親生兒子一般,那時候,朕竟然還想着,長大後要好好孝敬她。”說到這,明弘帝自嘲一笑,“只是後來,她漸漸疏遠朕,朕也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她並非真心待朕……可是,朕當真是沒想到,母后,竟會是她害死的!”
魯福海心裡也不是滋味,獻熙皇后待人一向寬厚,心地善良,是個賢良的好女人,可最後,不僅失了夫君的心,就連性命都保不住,只留下當時才六歲的皇上,便撒手人間了。
那時候的皇上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先帝又十分寵愛李氏和剛出生的二皇子,一時間無依無靠,甚是可憐。後來,先帝把皇上寄養在李氏名下,也算是有良心,沒有任這個兒子自生自滅,李氏開始對皇上也不錯,吃穿住行,無一樣有所虧待,但時間久了,便沒再管他,先帝又不喜皇上,便早早把他扔到東宮去了。
皇上知曉獻熙皇后的死因,是先帝病重,將不久於人世之時,在這個當口,皇宮又傳出了先帝要廢太子,傳位於二皇子,也就是奕親王的流言,皇上急紅了眼,提着刀就要闖到皇宮去。
皇上真的是亂了分寸,害死獻熙皇后的兇手逍遙了那麼多年,搶走本該屬於獻熙皇后的一切,享盡榮華富貴;先帝寵妾滅妻,到頭來還要廢太子,換成任何人,都不可能淡定。
最後,還是他和歐陽神醫使勁渾身解數勸了下來,方沒釀成大禍。
“你說,朕把母后遷葬到父皇身邊,她會不會怪朕,畢竟當年,母后是真的傷了心。”
魯福海擡頭,輕輕說道:“皇上,都過去了。”
“過去了?”明弘帝淡笑,真的都過去了嗎?
站在高處,明弘帝瞥到遠方,一輛馬車緩緩從華武門駛來,一個小腦袋探出來左顧右盼,嬌俏的笑容讓他再移不開眼。
明弘帝的眼神溫柔得快要溢出水來了,他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腦海中浮現出那晚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一抹倩影,一點一點牽動他的心絃。
是啊,都過去。
他滿目柔光的走了過去,眼前漸漸模糊,天地忽地顛倒,耳邊再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