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探花依舊如同初見時那般姿容秀麗。
連笑容都依舊溫柔繾綣。
可是就算再掩飾,也掩飾不了他眼底淡淡的疲倦與陰鬱。
“表哥?”長樂正覺得自己從紅月溫暖又柔軟的懷裡被挖出來很捨不得,撲騰着要撲進宮女姐姐的懷裡,聽到林如初的聲音急忙扭着小腦袋去看,就見這少年臉上帶着笑意,然而神情裡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晦澀。
“表哥彷彿與從前不一樣了。”
她小聲兒說道。
林如初依舊美貌秀致,然而比起從前的青澀稚嫩,這少年臉上已經開始出現成熟的棱角。
彷彿一夜之間,林如初就長大了一樣。
“沒有什麼不同。”林如初摸了摸自己變得冷硬鋒芒的臉,對長樂笑了笑。
他又臉色不善地看了紅月一眼。
任誰一進宮就看見自家心上人叫人抱着哭,看起來如此親近也接受不了哇。
就算是宮女也不行!
他想到這些與長樂相見的日子,紅月似乎總是寸步不離長樂左右,哪怕長樂在做什麼事兒都不會避諱她,哪怕知道這是長樂的心腹,可就是覺得紅月與長樂的親暱令人不順眼極了。他心底哼了一聲,看着多日不見越發嬌豔的小姑娘,心裡發出一聲喟嘆。
趙皇后已經拒絕他進宮的請求好幾次了。
打從自己送入宮中的甜湯與點心被退回來,林如初就坐不住想要入宮問問長樂的心。
什麼叫“再也不要送”了?
他雖然心機深沉,可也只是個初次動心的少年,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明明之前,她還在對他笑。
可是一轉眼,卻變得冷漠而疏遠。
這種被心裡喜歡的小姑娘冷淡疏遠的感覺,令林如初第一次嚐到了驚慌與難過的滋味兒。彷彿心底少了什麼,空落落的,驕傲都被打碎,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總是叫他想到從前的長樂,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爲什麼。
他無法忍受,因此想要入宮。
可是趙皇后攔着他。
連太子都隱隱叫他遠離後宮。
他不過是一介外臣,若是沒有趙皇后的懿旨,哪裡能入宮來呢?
想到這裡,林如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表哥怎麼今天進宮了?”
見林如初看起來精神不怎麼好,長樂就有些擔心了。
若說對這樣的美少年心底完全沒有他一點的影子,那纔是撒謊。她承認自己是喜歡林如初的美貌與對自己的愛惜的,可是她卻更知道……
林家不是良緣。
既然不是良緣,就不要更多的動心,害人害己了。
她一邊想着,一邊就不捨地從林如初泛着香氣的懷裡退出來。
四公主不動聲色地上前,將妹妹掩在身後,笑着說道,“雖林大人是皇妹的表哥,只是也不好逾矩,叫人看了,只會說大人無禮,皇妹無狀。”她迎着林如初一雙黑沉的眼睛,垂了垂自己的眼角慢慢地說道,“林大人家中可安穩了?貴府沒有什麼不滿吧?”
這說的就是長樂與純王抽了林二老爺夫妻了。
襄陽侯太夫人一開始是不知道,待知道自家愛孫被人打了臉,頓時就惱了。
待她知道,打了林二老爺夫妻的是長樂與純王,頓時就叫囂起來,要入宮要求長樂與純王對襄陽侯府賠禮道歉。這老太太折騰了好幾天,在侯府之中蹦着高兒地叱罵長樂的無禮與狠毒,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年紀大了的老太太。
她還遞牌子要進宮去見趙皇后。
趙皇后拒絕見她。
因見不着趙皇后,襄陽侯府太夫人罵得就更難聽了。
什麼昭貴妃母女狐媚子,不僅勾得陛下失神,連皇后都被迷惑得不分青紅皁白等等……
林如初根本就懶得聽。
叫他說,得虧襄陽侯太夫人是趙皇后的外祖母。
這換了個人,敢罵得這麼難聽,哪怕是在自己家中呢,也早就被趙皇后人道毀滅好幾遍了。
林探花自然是沒法兒對自家曾祖母做些什麼不孝順的事情的,只發現曾祖母是擔心自家二叔方纔如此,因此爲了叫林二老爺夫妻能早日安康,請太醫用了最好的藥材,不僅效果好,也因刺激太過,因此叫人感到比平常疼個翻倍什麼的。
火辣辣的藥貼在林二老爺的臉上與林二太太不能說的地方上,襄陽侯府一整晚都陷入哀嚎。
當然,林二老爺乃是世家子,風度翩翩自然不能哀嚎,哪怕疼得打滾兒也默默忍着。
只可惜林二太太一介女流忍不住,疼得鬼哭狼嚎的,就在太夫人的院子裡叫了一夜。
第二日,太夫人就沒法兒叫罵貴妃與長樂公主了。
聽了一晚上的嚎叫,老太太驚怒疲倦,跟着躺在了牀上起不來。
林如初想到那幾日的太夫人哼哼唧唧躺在牀上喝着黃連水的樣子,目光閃了閃,臉上露出淡淡的溫柔笑容,和聲說道,“多謝殿下掛心,侯府還好。”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從四公主身後瞧瞧探頭探腦的小姑娘的臉上。
“老太太已經應了,長房分家出去,日後不住在侯府裡。”
有了長樂公主與純王的這番折騰,襄陽侯太夫人哪兒敢還叫長房住在侯府?
叫她看,就是林如初心機狠毒,想要仗着長樂公主逼死他二叔的節奏!
若再不將長房分出去,日後林如初再叫長樂公主來這麼一回,林二老爺豈不是要慘遭毒手?
爲了自家愛孫,襄陽侯府太夫人終於鬆口允許分家,不過既然是長房要分家,那長房就是沒理的那一方,要從侯府滾蛋。她心中也打着幾分小算盤,見長房沒有什麼異議,越發急迫起來,甚至催促起了林大老爺。
林如初知道她在想什麼,只在心中冷笑,冷眼旁觀罷了。
“分家了,以後表舅與表舅母就輕省多了。”長樂就很滿意地說道。
有上頭太婆婆的磋磨,林大太太看起來很憔悴的。
“還是多虧了公主。”林如初見長樂除此之外竟沒有別的話說,忍不住心中酸澀。
他掩飾着自己面前的表情,含笑說道,“今日陛下命我進宮,命我日隨侍御前,這般體面,是不是公主爲我說了好話?”他神態從容,完全沒有長樂爲他在昭陽帝面前吹了風兒而感到丟臉或是傷了自己作爲男子的自尊心。
畢竟,靠着女人吹風上位,確實丟臉了些。
不過林探花軟飯都準備吃了,更不必提藉着長樂公主的光兒爬到帝王的身邊來的。
四公主聽了這話,正密切留意林如初的神色。
見他完全沒有羞惱與不快,她心中嘆息了一聲。
只憑林如初這般心胸,其實於長樂來說,這是良配。
長樂雖然機靈聰慧,可是一向嬌寵,總有遺漏旁人心情的時候。就比如她心裡很親近林如初,就立時會爲林如初在昭陽帝面前說好話兒爲林如初爭取好處,甚至都忘記林如初會是什麼心情,或者外人如何看待林如初以此上位的目光。
換了個人,只怕早就心懷厭惡。
可是林如初卻並不當一回事兒。
這真的很好。
只有這樣心胸寬闊的男子,才能完全地接受長樂,包容她愛惜她,做什麼都覺得她最好。
只是可惜了的。
四公主這一刻,都覺得若是襄陽侯府太夫人這當口一下子死了,就太好不過了。
“那是父皇喜歡錶哥,還記得表哥的好呢,以後表哥要在父皇身邊用心差事呀。”
長樂沒有四公主的滿腹的心事,而只剩下全心的喜悅。
御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攀附得上的,日日在帝王面前露臉,誰不願意呀?
就如同從前的楚聽雲,就是因久在御前,如今升遷就非常迅速。
若不是昭陽帝更信重穩重年長的岳陽伯嶽亭,如今輔助九門提督署理九門的就是楚聽雲了。
當然,若楚聽雲真敢往九門去,說不得太子與趙皇后就只能叫他英年早逝一下了。
“更好的是,能常常見到公主。”
林如初看着長樂,忍不住微笑起來。
若他不能留在昭陽帝的眼前,不能留在御前,只不過是襄陽侯府就要分家的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兒,只要趙皇后斷了他的召見,他就是做夢也別想再見長樂公主一面。這小東西一向喜歡美色,又喜歡喜新厭舊的,沒準兒叫趙皇后挑唆着就把他給忘了。
如今他行走御前,自然便宜能見到長樂。
別管長樂心裡是不是不想嫁給他,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的?
烈女怕纏郎麼。
他日日糾纏,天天在她的面前不叫旁人入了她的眼,她還能喜歡誰呢?
想到這裡,林如初本陰暗的心情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
“多謝公主在陛下面前爲我美言。”
說着拒絕他的話,卻把自己乖乖地送到自己的嘴前,不叼走豈不是辜負了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
他微微一笑,頓時容光四射。
長樂仰頭呆呆地看着對自己很感恩的美人表哥。
“哎呀……其實是表哥優秀,父皇纔給了表哥機會。若表哥不好,就算我說破天去,難道父皇是因我一句話就因私廢公的人麼?”公主殿下是一個很羞澀的人,感受到了善意急忙就推卻自己的功勞。
林如初就看着長樂紅撲撲的小臉兒笑得風姿楚楚。
四公主真的很憂愁啊。
這兩個人看起來很親近,然而卻總是要可以擺出一副不要親近的架勢來。
說到底,她家皇妹到底知不知道,那亮晶晶的眼睛羞澀的表情什麼的,哪兒像是要跟人分道揚鑣的意思呢?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爲好,然而心裡倒是覺得,小輩想不明白的事兒,不如就分給皇后娘娘。
“林大人入宮一回,還未去拜見皇后娘娘吧?”
她笑着對林如初問道,只是笑容就帶了幾分笑裡藏刀了。
林如初眯了眯眼睛,溫柔地說道,“正想去拜見娘娘。”
他更想知道的是,趙皇后到底對他有了怎樣的不滿,爲何突然拒絕他入宮親近長樂了。
當初想着要將公主下嫁的不就是皇后娘娘麼?
“我與皇妹就不送林大人了。”四公主此刻笑靨如花,卻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樣兒來。
她的笑容也帶着幾分生疏,林探花心酸地看着這個白眼狼。
想當初四公主與岳陽伯犯了事兒鬧得不可開交,林大人也在御前爲這公主說過好話兒呢。
怎麼不知道知恩圖報,爲林大人在長樂面前多說兩句好話兒呢?
他抿了抿優美的嘴角,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禮貌地與長樂微微頷首,之後轉身離開。長樂揉着自己的衣角看着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優雅的身影,吐出一口氣來小聲兒說道,“表哥……”
她垂了垂小腦袋,不說話了。
“你喜歡他?”四公主見紅月在一旁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就壓低了聲音問道。
“一點點啦。”公主殿下比了比自己的小指頭。
她的樣子糾結,四公主欲言又止,還是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若……
真的喜歡一個人,爲什麼不能爲了他,更努力一下,哪怕有一點的難處也忍耐一些呢?
有一點的困難,如真心相愛,兩個人攜手度過,就算苦,可是也會叫人幸福。
長樂若真的喜歡林如初,那就一起面對襄陽侯府也就是了,只要林如初有良心對她好……
然而話到嘴邊,四公主卻捨不得這樣勸自己的妹妹。
她還是希望長樂能無憂無慮,不要經歷那些所謂的苦中一點甜。
“皇姐要跟我說什麼?”長樂就探頭探腦地問道。
“只是想說林大人越發美貌了。”
雖然這是真話,不過長樂的小腦袋一下子就揚起來了。
“嶽表哥還等着你呢,皇姐您可不能移情別戀呀。”
四公主對這蠢兮兮的話的回答,就是一巴掌含笑拍在倒黴妹妹的後腦勺兒上。
公主殿下哭着撲進了紅月的懷裡。
紅月一邊安慰假哭的長樂,一邊迎着四公主探究的眼神慢慢地撇開了頭去。
雖然楚家三太太並不以爲意,對她的容貌也不在意的樣子,可是最近她的行事與態度,總是會令有心人感到異樣。
四公主聰明絕頂,想必想到了什麼。
不過顧忌趙皇后與昭貴妃,想必四公主並不會多事問些什麼。
更何況她的身世……
紅月心底嘆了一聲,擡手護住長樂的肩膀,主僕幾個一同在園子裡亂逛。才逛了一會兒,就聽見御花園中傳來了少女柔美又柔軟的笑聲。這笑聲如同是春天的風,輕輕軟軟,又帶着幾分芬芳甜美,哪怕是在宮中繁花似錦,卻依舊叫人感到不同的愉悅。
長樂想不到還有人敢在宮中如此大聲說笑。
最近六宮無寵,就她娘昭貴妃在霸佔帝王,誰還笑得出來呀。
那也太沒心沒肺了些。
“誰啊?”
聽這笑聲彷彿是年少的女子,不過最近宮中尚未選秀,難道是昭陽帝的新寵?
長樂都對自家老爹寵愛女人的效率感到震驚了,踢踢踏踏就往前面去。
才分開了一簇簇的花叢,她身後浩浩蕩蕩地跟着從趙皇后宮中追出來的無數的宮女們,被這些緊張的宮女給護在中間,擡頭去看,就見遠遠地一片開得嬌嫩的花朵與垂柳之間,幾個身姿修長優雅,衣裳各自不同,彷彿各色的花朵開放的少女正在嬉笑。
她們或坐或站,形態各自不同。
“這是楚家女?”
楚家女說起來也在京中素有美名,什麼會天地之靈氣,仙女兒下凡什麼的各種美名都有。
然而楚家卻將這幾個女孩兒藏得嚴嚴實實,楚賢妃若無大事也從不召這幾個女孩兒入宮,就生似她家姑娘出衆些叫趙皇后看見會被皇后給害了似的。這好好兒地藏了好幾年,瞧着這幾個女孩兒彷彿都是花期了,就送出來了?
“也不怎麼樣麼。”
公主殿下叼着自己雪白的手指很挑剔地說道。
那什麼……
雖然楚家女確實很美麗,不過也沒跟仙女兒似的什麼天地靈氣都在她們的身上。
不過是尋常的美人罷了。
“名不副實。”
四公主這句話堪稱公允。
似乎從楚賢妃如同得到了甜頭兒,因此楚家培養女孩兒的方式都是一樣兒的。
年少柔弱,詩情畫意,那精緻的眉眼兒與帶着幾分書香的雅緻,雖然這幾個女孩兒模樣兒不大相似,然而神態卻都差不多。看見了她們,四公主就想到了在趙皇后宮中看見的那位楚怡楚四姑娘。
穩重內斂,卻又並不是矯揉造作,而是渾然天成的儀態。
再想到楚家三老爺一直在地方爲官,楚怡並未在京中接受教導,四公主就挑了挑眉。
“果然皇姐與我都是一般想法。”
公主殿下就找着餘自己有共同語言的了,驕傲地揚起了自己的小腦袋。
她本就不喜歡楚家,更何況這幾個姑娘看起來與楚賢妃的氣質太過想象,叫人看了就來氣。若是一個霸道些的公主,早就一耳光抽過去了,不過長樂雖然霸道,也不是肆無忌憚隨便就給人家耳光的,就轉着大眼睛憋壞主意。
她還踮腳兒去看了看這幾個姑娘身邊的那個碧波盪漾的大湖。
“丟她們下去容易,撈上來就難了。”
紅月似乎看出這倒黴公主想要陷害人家姑娘下河,面無表情地說道。
“哎呀是她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長樂就捧臉十分無辜地小聲兒說道。
她轉着自己的眼睛無比的狡黠,紅月頓時就抽了抽自己的嘴角。
這倒黴公主幹壞事兒的時候真的是好有心機啊!
她就見這公主殿下叼着自己的胖手指興致勃勃地躲在一簇花叢之後,一邊揪着面前花叢上的幾隻胖蟲子往帕子裡塞,一邊兩隻眼睛放光地去看那遠處的幾個楚家女,只是彷彿是不知道該從哪一個下手好,公主殿下似乎挑得很辛苦的樣子,她露出了爲難來。
她想挑一個最壞的楚家女,可是這幾個看起來……
都很壞啊。
就在公主殿下爲難的時候,就聽見其中一個面容秀雅的女孩兒突然嬌笑了一聲,對正素手中牽着一枝嫩柳目光流轉的少女巧笑說道,“還未恭喜大姐姐。大姐姐與順王殿下的婚事,姑母已經允了,改日,咱們都要喚大姐姐王妃姐姐了!”
她話音剛落,一衆女孩兒就鶯聲燕語地與那露出幾分得意的少女賀喜。
“這算什麼呢?”那少女明明面上帶着幾分得意,然而此刻卻只露出一抹強忍耐的平靜。
“順王殿下生母那麼蠢,自己把自己作死去了冷宮,我嫁給殿下,竟然還要去爲那女人折腰!”
說起來,楚家對坑了三皇子一把的嶽美人十分沒有好感。
一則覺得嶽美人這生母礙眼,一則就是因嶽美人自己犯蠢,卻連累了三皇子。
三皇子最近在昭陽帝面前不大得寵,也都是因嶽美人這生母的緣故了。
那傲慢的話語,頓時令長樂身旁的四公主氣的渾身發抖。
這楚家女對嶽美人沒有一點恭敬,哪裡把三皇子的生母放在眼裡?
如此囂張,還是在宮中就敢這樣肆無忌憚。
“這丫頭!”
四公主雖然聲勢不同以往,總是被昭陽帝冷落過,也與嶽美人母女失和,可也不是如同順王那王八羔子似的任憑生母被人折辱卻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無心人。她臉上閃過一絲惱怒,正要上前,卻見自己身邊,嬌滴滴的小姑娘比自己還快地竄了出去。
“看招!”
一把五色斑斕的軟乎乎的肉蟲,從公主殿下手中摟着的帕子裡飛出來。
轉眼,落在了那方纔還在十分驕傲的少女的頭上脖子上!
“啊!”
“嘩啦!”
一聲少女驚恐至極的尖叫之後,響起了沉悶的落水聲。
“救命!”
泛起了一圈圈漣漪的湖面上,那花容慘淡的少女奮力掙扎着在水面沉沉浮浮,尖叫不已。
四公主看着那突然就跟被捅了蜘蛛窩似的的幾個驚慌尖叫的楚家女,再看看那個據傳言未來是要成爲自家親嫂子,此刻在水中狼狽地頂着一團黑乎乎水草呼救的楚家小姐,再看看自家樂得捧着小肚皮咯咯笑的小皇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脣。
方纔笑出聲兒來的那個,一定不是四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