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靜靜的看着她,有些依戀和不捨在眼底。
凌向月衝動的跑過去,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位像總督大人的伯父看着她又開口了:“小丫頭,以後我們還來呢,今日就先告辭了!”
對方紫興示了一下意,便駕一聲,策馬跟在領路的馬匹後面,朝迷霧中離去,逐漸消失。
這個地方他來了幾次還是有些不熟悉路,上山還好,下山的時候就拿不準。
凌向月小跑着跟在後面送了一段路。
人走了,她以後在這裡還待着幹什麼?人一下沒了精神支柱,神情懨懨的回到了自己的暖玉閣。
又覺傷心,蹭蹭蹭跑到了小公子原先住的雲霄閣去了。
一切都還是原樣,只是少了個粉妝的小人兒。
凌向月窩上小人兒的牀,無精打采的雙手疊在自己的臉頰旁,軟軟的被窩也抵擋不了她深深的思戀。
這以後......該怎麼辦吶......
她想直接上京城去找人......
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凌向月漸漸的闔上眼睛,睡着了過去。
搖搖晃晃的不適感讓她醒了過來。
太難受,嘔——
她條件反射的翻身下牀趴在牀上,又覺肚腹一陣疼痛,好似壓着了一般。
凌向月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最主要的是——
她驚駭的低頭向自己的肚腹上看去,圓圓滾滾的肚皮撐在牀上,裡面的寶寶似乎是被壓着了,抗議的踢着腿。
這這這這——
她都快凌亂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又變成自己了?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她的五歲的孩子不見了!又變回了她的肚子裡!
凌向月一時似喜似悲,但喜悅明顯多於傷感。
那些人,那些事,像孃親的妹妹,像總督大人的伯父,還有跟相公一模一樣的孩子,好像是在夢中!
難道她就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可這個夢未免太過真實和漫長。
漫長得過了一年的時間。
小公子不言不語的小模樣,還有肉呼呼的粉頰——
以後都見不着了——
還沉浸在如夢裡,凌向月久久未回過神來,只覺得腦中一片漿糊。
誰來告訴她這又是哪裡?
她拍了拍腦袋,在牀上坐好,大大的肚子一時沒適應過來,險些摔倒。
透過天窗可以看見外面漫天繁星,似乎還在搖晃着。
凌向月撐在牀架上站穩,掀開紗幔下了牀,她搖搖晃晃的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而去。
“沙沙沙沙......”的聲音傳來,像是浪打浪。
推開門晃出去,眼前一片黑藍色的天空,高處的一盞指明燈在波浪的拍打下忽明忽滅。
但凌向月還是清楚的看見了自己所在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上。
她爲何又跑到船上來了?她捏緊着船杆,生怕自己一個不穩摔在地上摔壞了孩子。
一想到孩子,她又喜極而泣。
自己的孩子還好好的在肚子裡,這應該算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雖然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孩子還在就好,還好,還好,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異樣,左右張望這艘客船,微弱的燈光在幾扇窗戶間透露出來。
甲板上現在空無一人,除了波浪拍打的聲音,靜悄悄的。
毫無質疑的,他們現在是在江上。
凌向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眼中一閃而過驚喜,這是那晚上自己親自披上的輕紗!
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似乎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也就是說自己離開丞相府還沒有多長的時間!
腦中急速的轉啊轉,在京城只有經過沛河能上得了大江,她眺望遠處,這麼大,不知道上了大江有多少公里了。
自己一覺到底睡了多久。
“你醒來了。”背後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來。
凌向月嬌軀震了震,下意識的護着肚子。
“卑鄙。”她轉身罵了一聲。
汲墨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她,突然笑道:“好好養胎,船可能還要在江上運行三天,本來以爲你要再過三天才醒來時間算得剛剛好,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他一副你看,我多替你着想的樣子。
“你滾。”凌向月皺眉說了一句:“之前已經將印章給你們了,你們還想怎麼樣?拿我和孩子要挾他?”
汲墨單手撐在船沿上,貌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不是我的主張,是老君的命令。”聲音隨着浪花拍打過來。
又是老君,那個老君究竟是何人?她與他有甚關係天天盯着她。
“啪!”她生氣的一掌拍向船沿,目光中露出一種十分反感的神情。
這段時間當紫霧山莊的大小姐當慣了,不知不覺的就帶着些大小姐的氣魄出來。
汲墨第一次臉上出現一種驚愕的神情,他蹙了蹙嫵媚的眉峰,怎麼感覺她好似變了一個人?
似乎比以前更加不好控制了,這次老君命抓了她回來一是要她認清現實,二是要她肚中的孩子,三便是讓蕭奕澈自亂陣腳,無暇顧及朝中之事。
凌向月抓了抓船沿,哼,要用她威脅蕭奕澈,她也不是那麼好聽話的。
先把肚子的孩兒護好,以他們的心思來看,應該也是極其看中肚中的寶寶,所以她和寶寶暫時是安全的。
只有見機行事了。
若實在不行,就只有......
她沒敢想下去,偏頭時看汲墨還在旁邊礙事,不客氣的就對他斥道:“還不滾。”
汲墨怔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頓了頓,沒說一句話,轉身果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凌向月等他走了後才擡起自己的小手心疼的吹了吹,嘶,那一掌拍得真疼。
這副身子嬌柔得很,不比安婉沐那副結實的身子,這一年來借人家身子囂張慣了,咋一回到自己這副嬌氣的身子,她還真不習慣。
藉着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已經紅了。
翌日醒來,汲墨吩咐船上的僕婦端了飯菜過來。
凌向月這時哪裡講究,肚子本身也餓了,坐下便吃了起來。
從來沒吃得這麼飽過,只有吃飽了纔有力氣。
“你給我說說外面現在什麼情形了,我睡了幾天?”她邊吃邊對汲墨吩咐道,好似將他當成了一名下人,而不是尊敬的老師。
汲墨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微妙極了,想了想告訴她也無妨。
“你睡了三天,現在,他在到處找你。”他看着凌向月似笑非笑。
他找得越兇,證明他們做得越成功,若是暗地裡偷偷的找兩下,他們將凌向月帶回來還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她竟然睡了三天!他們定是對她用藥了!
這種昏迷的藥對肚中的胎兒一點好處也無!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汲墨寬慰道:“放心吧,不會對胎兒有影響,你要知道......”
孩子對老君也很重要啊,他不會害她的。
看了看凌向月反感的神色,這話他沒說出來。
“我很好奇丞相府戒備那麼森嚴,你們是怎麼將我劫走的?”這個問題不問清楚就會一直在她腦海裡打轉。
當着蕭奕澈的面他們一定是劫不走的,即便劫走了也會有人一路追上來,這樣脫身的話就很難。
只有在蕭奕澈不知曉的情況下,他們才能動手。
可是那晚,她明明和蕭奕澈睡得好好的,那晚有些折騰,又懷着孕,所以睡得十分的沉。
壓根沒聽見丞相府起火了的聲音,等要醒轉的時候又被人捂了藥在口鼻,神不知鬼不覺的劫走,直到現在才醒來。
汲墨環胸,要笑不笑的立在桌子旁,船艙裡只有幾個僕婦在忙碌着。
“自然是有人裡應外合。”具體怎樣他卻沒有告訴她。
要將蕭奕澈引開,他們可是也下了一番功夫。
丞相府裡竟然會有奸細存在,凌向月用完膳後,用手絹細細的擦了擦嘴角,眼睛看也不看汲墨一眼。
只有等下船的時候再作打算了。
在大江上可是不好逃走。
也不知道蕭奕澈的人有沒有上水路來尋他。
這船上除了汲墨便都是一些僕婦和搖櫓的壯丁,如此甚好,只要將汲墨搞定,她就可以逃走了。
過了三天,果然隱隱約約的看見了人煙和住房,這個方向是南下的方向,左右都是連綿起伏的深山。
不知道是到錦月國的哪個地方了。
“下船吧,我的小徒弟。”汲墨挑了挑眉,一點沒將她想逃跑的心思放在眼裡,就好像捏在手裡任她蹦躂卻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小魚。
凌向月被他緊緊的鎖在眼皮下,處處想尋機會,可惜他的眼睛太過銳利,她只需要稍微有那麼一點念頭,汲墨便能準確的捕捉到。
到了城市更好,城市裡人多地方大,好尋機會。
江邊有很多人在打魚,還有來往的船隻。
“開————”有船伕在吼着,船呼呼的上了江,還有好幾艘客船,行人在匆匆的上牀。
風有些大,吹得她的輕紗掀了起來,露出裡面的衣裙。
汲墨將一頂帷帽給她戴在了頭上,遮住了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