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藍衣男子屏息忍了許久,額上沾滿淋漓大汗,咬牙齒切低聲喝道:“鬆手!”
納蘭褚旭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男子咬咬牙冷聲警告:“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納蘭褚旭淡漠道。
藍衣男子雖很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因手腕實在痛得厲害,鐵青的臉色添了幾分得瑟和傲氣,冷聲道:“我是天銀國太子,路崇煜!”
話音剛落,他本以爲這個男人會害怕,沒想到他那雙陰森的眼眸旋即染上不屑的冷色,且那薄脣浮上玩味的冷笑。
“你以爲本太子撒謊?”路崇煜忍痛不悅責問。
納蘭褚旭不緊不慢對上他的目光,深邃的冷眸折射兩分薄薄的殺氣,卻帶着幾分玩味輕冷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路崇煜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現在才認真打量他,見他五官不凡,透出幾分與別不同的傲氣,尤其是那雙可冷光殺人的陰森眼眸,非一般人所能醞釀而成。
“你是什麼人?”最後,路崇煜帶着幾分妥協無奈問道。
“我——是——她——丈——夫。”納蘭褚旭一字一頓低唸了五個字,拂袖收回手,輕挽香瑟瑟的纖腰轉身走去。
路崇煜惡狠狠盯着二人遠去的背影,扶着脫臼踉蹌倒退幾步,險些沒暈闕過去。
隨後跑來兩個人,看見臉色慘白的他訝然吃驚,忙跑上去攙扶着他急切問:“公子,發生什麼事呢?”
路崇煜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冷冷道:“扶我到醫館去。”
走遠後,香瑟瑟嘴角還掛着幸福的淺笑,剛纔還以爲他會拋出左相的身份來,沒想到他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側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忍住心中的甜蜜,好奇問道:“他是假的?”
“天知道。”納蘭褚旭輕嗤笑道,一會兒,稍微沉了臉色拿過她手裡的珠花,納悶問道,“不就是一支珠花嘛,還是假的,跟它拼命?”
聽說她爲了一支珠花追着賊人跑了,還是她那些假珠花,他差點沒氣噎過去。
“這珠花不是我的,得還,不能丟。”香瑟瑟理所當然說道。
“不是你的?”納蘭褚旭好奇低念。
還守在馬車旁的家奴見二人回來了,這才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要是這夫人出了點什麼差池,那自己的小命也是不夠賠的。
轉上馬車後,香瑟瑟回想解釋:“大概是五年前吧,遇到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她倒在路邊,很虛弱手裡拿着一袋假珍珠,她求我給她把珍珠換成真的,而且還說把假珍珠放在我這裡作抵押,將來會把它贖回來的。”
“你就這樣把珍珠給她呢?”納蘭褚旭試探問道。
五年前,這女人不也就十歲左右,應該是被人騙去了吧,竟然現在還守着這假珍珠。
“嗯。”香瑟瑟輕作點頭,脣畔緩緩勾起一抹淺笑道,“你不知道,她那眼睛裡的執着和誠懇像藏着一種魔力,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她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珠花,微笑道:“這些珠花都是她親手編。那時候她很虛弱,卻仍然執着地將這些假珍珠編成十二生肖的珠花和竄了一條項鍊,還特意在其中摻了一顆真的珍珠。我不知道她要用那些珍珠做什麼,但是,她眼裡的執着告訴我,她會回來尋找它們的。所以,我必須守着它們,這是對她的尊重。”
納蘭褚旭凝視了她許久,淺笑問道:“那當日範姑姑病犯,你爲何毫不猶豫把它們給我?”
香瑟瑟理所當然說道:“人命在前,我哪顧慮得那麼多?”
回到相府,把從旭王府帶回來的東西安置後,香瑟瑟往房間掃視,沒找到納蘭褚旭的身影,她走到院子裡也沒發現他的蹤影。
本想回去,卻突然聽見小廚房傳來“咄咄……”的聲音。
她帶着幾分好奇慢步往小廚房走去,走到窗前便看見披着圍裙的納蘭褚旭在裡邊忙和。
看了許久,她踮起腳尖輕手輕腳走進去,嘴角含笑從後抱住他。
納蘭褚旭心頭一熱,骨頭也跟着軟了下來,雖然知道她躲在外面偷看,卻沒想到她會有此動作。
他側頭向後看了看她戲謔道:“廚房重地,非夫君不能進,你到這來幹什麼?”
“來告訴你我想吃什麼呀。”香瑟瑟理所當然說道。
納蘭褚旭一個急轉身將她擒入懷中,輕輕咬下她的脣畔,喃喃道:“就你這張小嘴,爲夫還侍候不了?”
說罷,便堵住了她要說的話,直接攻城略地。
被他折騰了許久,香瑟瑟帶着微喘扭頭往木砧板上的菜掃看了一眼,頓時一臉汗顏道:“納蘭褚旭,你怎麼把菜切得那麼醜啊?”
剛纔在外面沒看到他的正面,只聽到“咄咄”爽快的聲音,本以爲他是個深藏不露的廚房高手,竟然沒想到他是個低低手,竟然把一塊好好的肉骨頭剁成渣了。
納蘭褚旭側目瞟了她一眼,掐住她的下巴戲謔笑道:“剛纔還吃着香,現在怎麼嫌醜呢?”
香瑟瑟瞪了瞪他,爲免今晚拉肚子,還是自己動手吧,豐衣足食。
她纔剛挽起衣袖,就被納蘭褚旭摁住了手腕。
“你的雙手是用來侍候我的,不許碰它們。”納蘭褚旭滿臉的霸道抓起她的雙手摁到自己的臉上。
香瑟瑟驟然滿臉黑線瞥向他,他把她拉到一旁,再伸了伸懶腰道:“你在旁邊看着,要怎麼做,儘管吩咐。”說着,扭頭給她一個寵溺的目光。
香瑟瑟看着他嘴
角那抹壞笑,心窩歪膩,既然他非要打下手,那她也樂意翹起雙手“指點江山”了。
把他指得暈頭轉向,最後廚房都幾乎被他拆了,這才下了兩個麪條勉強撐飽了肚子。
飯後兩人依偎在鞦韆架上,迎着清風看佈滿星星的夜空。
許久,納蘭褚旭低眸看了看懷中的人兒,輕撫她略帶扁平的小腹,低沉問道:“瑟瑟,還餓麼?”
香瑟瑟挑起眼眸冷了他一眼,哪有人像他這樣,越是指點越是錯,完全沒有主廚的細胞。
當然,她知道這個男人剛纔在故意使壞,而且,他現在也想使壞,這個男人就是滿腹子壞水。
她詭秘一笑,提起手來捂住他的眼睛,從他懷裡退開來落到底地上,繞到鞦韆架後狠狠一蹬,轉身就跑。
“喂……”被蕩起的納蘭褚旭險些沒摔了下來,他一個翻身落地,磨了磨牙,氣急敗壞向那作惡的人兒追去。
“往哪逃……”進到房間內,納蘭褚旭就把她給擒住了,繼廚房後,勢要把這裡也給拆了,不顧翻箱倒櫃,瘋狂吻着懷中的人兒。
還沒嚐鮮的時候,他能忍,但真正嘗過她的味道之後,就無法按耐了。
“吖……”二人跌入紅帳之內,香瑟瑟抓過牀上的衣服掩在臉上擋出他狂熱的攻勢。
納蘭褚旭疾手擒住這衣服,本隨手扔掉這礙事的東西,只是無意躲開了一看,這是一件陌生的男人衣服!
款式倒是不錯,但仔細一看,做工十分粗糙。
“哪來這麼醜的衣服?”納蘭褚旭緊皺眉頭低念。
“你混賬!”香瑟瑟氣急敗壞了他一拳,連忙奪過他手裡的衣服,慍悶爬起來。
納蘭褚旭瞅了瞅她憋屈的樣子,試探問道:“你做的?”
香瑟瑟別過臉去不說話,納蘭褚旭捱過去蹭了蹭她的肩膀,喃喃道:“給爲夫穿上。”
香瑟瑟氣了會纔回過身來,納蘭褚旭利索把自己身上的脫落,再讓她把新衣穿到自己身上。
他走到與身等高的銅鏡前擺弄了兩下,側頭看她歡喜笑道:“這麼醜的衣服,也只有穿在爲夫身上才如此好看。”
香瑟瑟瞪了他兩眼,走到他跟前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輕擡眼眸說道:“給你生辰做的,的確有點難看,這件你看過就算了。以後我多練練,再給你做些好看的。”
納蘭褚旭握住她的雙手放到脣邊輕吻,一手將她攬入懷中,看着鏡中的自己歡喜笑道:“我就喜歡這件,誰敢說不好看,我殺了誰。”
他低眸,提起手來輕撫她嘴角這抹甜笑,緊擁着她,喃喃道:“怎不告訴我,昨日也是你的生辰?”
香瑟瑟擡眸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試探問道:“你既然知道了,給我準備了什麼?”
“準備對你一輩子的好。”納蘭褚旭道了句,直接把她攔腰抱起往紅帳走去。
接下來的幾天,這夫妻二人或在鞦韆架下看星星,或在夜空下策馬奔騰,偶爾轉轉鬼市,看看書。
她給他泡薄荷茶,他給她做小吃,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還有,阿洛被封爲思洛公主,此外並無其他大事。
當然,還有一段小插曲,凝暉堂突然失火了,大火燒了兩天一夜。
納蘭褚旭回去看過,沒有說什麼,她也不多問。
清晨,香瑟瑟泡好了薄荷茶,再回到牀邊,看這男人還睡着,她坐到地上單手撐着腦袋靠着牀沿,輕提指尖勾勒這男人的輪廓,他睡着的時候跟醒着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醒着的時候在別人跟前或是陰森的冷笑,或者冷漠的煞氣,在她跟前或是溫柔或是霸道或是暴怒或是討好,卻沒有這般像個孩子,彷彿回到了純真。
她不知爲何突然想坐下來靜靜地看他,或許是這些天過得太滋潤太美好,如夢似幻,讓她忽然有點不安,因爲莫名地想起那個有一隻眼是綠色的小女孩,想起她那些話。
現在的確很幸福,但願並非鏡花水月。她在心裡低喃了聲,輕輕撐起身子往他的脣吻下去,只是差一點碰上他的脣的時候停了下來,繼續單手托腮欣賞他的熟睡的模樣,提起手來輕輕挑撥他散落在牀上的髮絲。
“你還要爲夫等多久?”突然想起納蘭褚旭不耐煩的聲音。
香瑟瑟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一下子被他揪了起來反扣在身下,他掐住她的雙手嘴角含笑咬牙道:“臭丫頭,不就偷吻我一下,還要糾結多久?”
“湊過去才知道你嘴裡有異味。”香瑟瑟一臉無奈戲謔,本想吻他的,只是吻下去的時候見他的嘴角喜不自禁動了動,她就忍住了,不能讓他太得瑟。
“有異味是吧?那我就薰死你!”納蘭褚旭撓了撓她身子敏感的部位,趁她哭笑不得時候,再直接把她擒住進而攻城略地。
不多會,兩人的衣衫便狼藉落了一地。
“咯咯……”
突然傳來敲門聲,香瑟瑟頗尷尬地摁住納蘭褚旭的手,納蘭褚旭皺了皺眉頭極不情願從這人兒的身體退出來。
他早就下令,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除非有命令,否則任何時候都不得打擾,他只好壓了慾望,沉聲問道:“何事?”
“大人,宮裡派了人來,說要接夫人進宮。”
“爲何?”納蘭褚旭輕斂眸色謹慎問道。
“奴婢不知,只說是穹戈夫人要見夫人,其他的都沒說了。而且,要求夫人在響午之前進宮,馬車已經在外邊等候了。”
納蘭褚旭沉了沉眸色,低眸看身下的
人兒,慎重說道:“帶上靈隱,待會我也進宮,有什麼事讓靈隱到西殿找我。”
“嗯。”香瑟瑟慎重點頭。
聽從納蘭褚旭的安排,香瑟瑟帶上靈隱出發,搬到這相府後,靈隱沒有繼續當使喚丫頭,而是頂替了小衛的位置,或有任務跑進跑出,小衛自然回到了鬼市。
進到皇宮之後,香瑟瑟才發現除了自己以外,納蘭明珠、白若惜和其他幾個年輕的閨閣小姐也一同被穹戈夫人召進宮中,只是她們似乎也不知道爲何被召進宮。
她們在茜禹宮外等了許久,採信才從屋內出來把八人招進裡邊,所有侍婢在外等候。
進到宮殿,穹戈夫人並未現身,只是隱在屏風後面。
“今天宣你們進宮,是有一件要事。”屏風後傳來穹戈夫人低沉的聲音,“不日,天銀國和都狼國的使者就會來到我們蒼月國,這兩國都有意與我們蒼月國聯姻。只是,我們只能派一個公主和親,否則就會讓人覺得好欺負。所以陛下給他們出了一道難題。要他們在十名女子中,選出三個人不可能是公主的人,要是選錯了,就失去聯姻的機會。要是都選對了,另做打算。這幾天,你們會被安排在月翠宮,到時候會有嬤嬤調教你們一些事情。”
“是。”八人恭謹應聲道。
“採信,送她們過去吧。”屏風後的穹戈夫人懶懶吩咐。
香瑟瑟隨着她們一同往月翠宮走去,隱約能察覺到納蘭明珠冷毒的目光,這種目光似乎跟往常不一樣,往常她的目光只是不屑和嫉妒,而今天似乎多了幾分怨毒。
香瑟瑟也懶得理會,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便是。
只是,從今天早上起,眼皮就不停地跳動,胸口處總有一絲莫名的不安。尤其是聽到使節來訪,心頭的那點不安悄然擴大,眼皮跳得更加厲害。
思尋着,到了月翠宮,只見裡邊早已有兩個人。
採信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向跟在身後的女子,輕聲提醒:“在裡邊的就是順安公主和思洛公主,這幾天你們都會住在這,注意自己的言行,別跟兩位公主發生不必要的爭執。”
話音剛落,阿洛就從屋子裡跑出來了,她一眼看見人羣中的香瑟瑟,嘴角揚起歡喜的微笑。
“拜見思洛公主,公主萬福金安。”站在院子的八人恭謹行禮,她們當中雖有人不認識這思洛公主,但是,順安公主他們還是有些印象的。
“免禮。”阿洛淺笑點頭,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笑道,“左相夫人,你隨我來。”說着,她往右邊迴廊走去。
聽到她喊的這聲“左相夫人”,香瑟瑟先是一愣,雖然一直希望她改過來,但這一刻聽見她的呼喚,感覺卻是那麼複雜,但想到這阿洛已經是公主了,自然不能跟從前一樣隨性。
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接着應了聲“是”,然後隨着她走去。
走了幾步,阿洛忽然止住腳步,扭頭看向人羣中的白若惜,微笑道:“白姑娘,你也來吧。”
香瑟瑟正好看到了阿洛的眸子,她在呼喚白若惜的時候,眼裡透露的歡喜是那麼的自然,彷彿她跟白若惜是多年的好友。
“是。”白若惜淺笑應聲了,隨後跟上去。
來到涼亭這邊,宮女早已備好了茶點了,阿洛伸手引請笑道:“你們坐吧。”
她倆坐下後,阿洛再坐下來示意讓候在一旁的宮女倒酒。
“我知道你們今天要來,所以特意命人把父皇賞賜的美酒帶過來跟你們一同分享。”阿洛雙手舉杯,飲盡後,再握住白若惜的手,看向香瑟瑟歡喜笑道,“瑟瑟,你還不知道吧,我跟若惜成了好朋友。”
“我還真不知道。”香瑟瑟淺笑道,嘴角的笑意溫和,心裡卻早已百感交集,有點失落,有點陌生,有點警惕。
她忽然發現眼前的阿洛似乎變了許多,變得客氣了,懂規矩了,有些公主的架勢。
她沒想到從前動不動就撲進自己懷裡的小丫頭,現在卻拉着別人的手,客氣地呼喚自己的名字。
她又想或許自己保護欲太強,在她不再需要自己的時候,纔會如此失落。
接下來阿洛說了很多話,說她是怎麼跟白若惜做好朋友的。原是那順安公主欺負阿洛,被穹戈夫人宣進宮的白若惜爲她解圍了。
白若惜還成了阿洛的琴師,教了阿洛許多宮中的規矩和一些禮儀,阿洛也漸漸與她交心了。
後來阿洛又說關於這次和親的事情,她說不想和親,白若惜給她出了許多主意。
香瑟瑟沒有多說話,只是沉默在一旁聽着。
不多會,阿洛便拉着白若惜走了,說要練琴,過些天她要跟順安公主比試。
香瑟瑟獨自留在亭中,淺嘗杯中的酒,不知道是何味。
這些天她除了查探坤王的事情,偶爾到坤王府陪陪香凝玉,就是跟納蘭褚旭膩在一塊或風花雪月或琢磨其他事情,忽略了阿洛在宮中是否適應。
卻沒想到短短時日,這阿洛竟跟變了個人似的。
阿洛得了好朋友,她本該高興,然對方卻是白若惜。
這白若惜並非一般女子,聶雲庭早已讓她心理扭曲,她幫住阿洛與阿洛交心是真心還是另有目的?而且這事還牽涉到穹戈夫人。
現在的阿洛對白若惜和穹戈夫人深信不疑,若此刻提醒她,定會被她反感,二人的關係更加容易受人挑撥。
香瑟瑟下意識捂住忐忑不安的心,飲盡杯中的酒,忽然發覺跟前多了一個身影,她輕擡眸便看見一個陌生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