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連忙上前扶過我前傾的身子。
他身上的氣息我再熟悉不過,淡淡墨香彷彿融進了他的骨子裡,近距離接觸,我總能聞到這令我心安又心暖的氣息。
許是前來山裡的途中走得急,他呼出的氣息略顯急促,身上也沾染了山裡的溼氣,甫一挨近他的身子,我便被他身上的涼氣侵染得瑟縮了一下。而他,恍若未覺,扶過我的身子,便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紊亂而急促的心跳,壓抑已久的情緒傾瀉而出,不由自主地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腰身,將頭埋進他的胸口,低聲哭了起來。
直到將心中的情緒宣泄而出,我才微微擡頭看了看他。月色下,他依舊一臉平靜,見我看他,他微微一笑,擡手替我擦了擦面上的淚漬。這時,我纔想起此刻的自己該是很狼狽,忙躲開他的手掌,退出他的懷抱,背過身子慌亂地擦乾了臉上的淚漬。
而周彥華自找到我後,便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這令我有些心虛。
若他知曉我方纔因何而哭,知曉了我的那段過往,他還會對我這樣溫柔又耐心麼?
思及此,我心裡沒底,小聲問了一句:“你怎知我在這兒?”
周彥華上前牽過我的手,低頭看了我一會兒,而後才緩緩地道:“先回家,好麼?”
我急於知道答案,對於他這樣敷衍我的話,我感到些許氣憤,甩開他的手,賭氣似的說:“你與我說清楚。”
周彥華擡頭看了看天,臉上略有急色:“先回家!這天像是要下雨了。”
聽聞,我不由得擡頭去看頭頂的那片天,明亮的圓月依舊高懸在空中,只是周圍已有朵朵黑雲壓頂,正緩緩地向頭頂的那輪明月移動。下一秒,我頓覺月光暗淡了許多,黑雲已壓住了半輪明月。
我再細細去聽,山林中的樹葉正沙沙作響,想來會有一場暴風雨。
然而,我此時卻不想就這樣依着周彥華,才轉身向山洞走了幾步路,頭頂似有雨滴滴落。我擡頭去看,月亮已隱沒了蹤跡,天空黑漆漆一片,我甚至已看不清周圍的景緻。不一會兒,雨線從天而降,雨水落了我滿臉,我這才意識到此時並不是使性子的時候。
然,此時下山已然來不及,下雨山路更是難走,何況是在夜裡。
我不禁撇了撇嘴,心想今年的月夕之夜真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夜晚。
我想叫上週彥華在前面的山洞裡避避雨,哪知周彥華已快步上前扯過我的衣袖,將我徑直帶到了洞裡。洞中漆黑又潮溼,我在周彥華的牽引下坐下後,須臾之間,眼前便有火光跳動,周彥華的臉在火光下露出了些許疲憊之色。我再細看去,才發現他衣衫狼狽,鞋履上更是沾滿了泥土草屑。方纔在外邊,雖有月光傾灑,我卻未曾留意他的裝扮,此刻看去,心口驟暖,鼻子一酸,眼眶又熱了。
周彥華燃着火摺子,洞裡洞外搜尋了一番,才找到了一堆枯葉樹枝。好容易生起了火,他才微微擡頭,隔着火光看着我,淡淡地說道:“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這句話平靜得彷彿一潭死水,不帶任何情感,甚至帶着秋夜裡的些許涼意。因此,我並不敢接話,只是抱膝將頭深埋進膝蓋上。
周彥華走過來坐得離我十分近,我不自然地想要向旁移動,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隨後攬住我的腰肢,直接將我抱起放在他腿上。我十分難爲情,企圖掙開他的手,他抱得更緊,輕言安撫道:“地上有溼意,我怕你受寒。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好好睡一覺。”
即便他這樣說了,我也爲他有這番心思而感動,依舊十分不自在。我不忍拂去他的這份好心,爲轉移注意力,便埋首道出了先前困擾我的疑問:“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我不見他回答,擡頭看他,他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堆。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這才收回視線,低頭看着我,笑了笑:“你趁我不注意就跑得沒了影,我追去你家,你娘說你沒回去。我與你娘說了在船上的事,她便猜到你會來這裡,很是擔心你。”
我心口微熱,抽了抽鼻子:“所以,你就一個人進山裡找我?”
周彥華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我心中更是感動,帶着幾分嬌嗔的抱怨道:“你又不熟悉山裡路徑,萬一又遇上豺狼虎豹,落下山崖摔斷了腿……”
周彥華嘴角的笑意溫柔,他將頭低下幾分,聲音低啞,似乎帶着幾分乞求:“所以,你不要再去想他,好不好?”
我知曉他說的是張慶延。然而,我對張慶延的情感也僅止於年少的好感與喜歡,至於心中那說不清的牽掛,只因那段可怕的記憶中,有他的存在與關懷。
至今,我仍舊不明白爲何在流浪漢死了之後,張慶延便沒有出現在我面前。我與他明明生活得如此近,而他,卻似乎從我生命裡消失了一般,我也因此將那段可怕的記憶擱置,也將他一點點淡忘。
我知,這些年,張慶延是在刻意避着我。今夜偶見,只因他不知曉與周彥華同在一個船艙裡的人,是我。
而聽到周彥華這略帶乞求的話語,我心中漾出幾許甜蜜的滋味。這男子,雖比我長了十歲,在面對感情時,卻恍若孩子般,令我啼笑皆非。
我迎上他的目光,輕點了點頭,隨口問了一句:“我娘是不是跟你講過我與他之間的事了?”
周彥華卻道:“你爹去世前,便將你的一切告知了我。”
我一聽,臉霎時白了,竟有些不敢面對周彥華,支支吾吾地說:“那你,是不是知道我那時險些被……”
周彥華盯着我的眼睛,認真地點頭:“嗯,我知道。”
看着他認真無比的眼神,我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知道我那段不堪的過往,甚至知道我也許害死過人,卻依舊願意娶我。我不知道,他究竟圖個什麼?
“你知道還……我也許殺過人……”
周彥華將我抱緊,壓低聲音安撫道:“美珠,你沒害過任何人。流浪漢是自己跌落河谷,與你無關。”
我明知這是欲蓋彌彰的謊言,卻偏偏在他的低沉溫和的話語裡,一顆心慢慢安定了下來。我一度認爲自己有着那樣不堪的過往,身心污穢不堪,卻偏偏因他的幾句話,讓我再次看到了曙光,彷彿我依舊是大家眼中溫淡知禮、待人平和的魚美珠。
我不說話,周彥華似乎有些無措,他抱着我,靠在我肩頭,輕聲道:“美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也不要再去想他。”
我從他懷裡擡起頭,看着他,揚起嘴角笑道:“好。”
也許,上天始終還是眷顧着我。
我本是被人遺棄的孤女,如今卻有愛我的親人,更有這樣好的伴侶攜手相伴。我,該知足了。
曾經的我,潛意識裡不願與異性格外親近,也許與那段經歷有關,卻偏偏不反感周彥華的親近。也許,這便是緣分吧,也是周彥華口中的“命中註定”。
這一刻,眼前的男子是如此令我感動,令我喜歡。
看着他認真又柔和的臉,我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微詫異的目光下,擡頭吻上了他的脣。
許久,我的這一舉動纔得到周彥華的迴應。
有了那一次在姻緣樹下的經驗,如今的我雖然仍舊笨拙,卻也不至於讓自己呼吸不過來,從而再次遭到周彥華的嘲笑。
我勾着他的脖子,滿臉通紅地看着他,見他目光似要滴出水來,我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又要說我沒有名門淑女的矜持了?”
周彥華眸光一沉,啞聲道:“沒有。”
說着,他又低頭靠近幾分,嘴脣輕掃我的面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要不要睡覺?”
我心中本已有幾絲□□,聽了他的話,恍若被人從頭澆了一盆冷水,心有不甘地小聲罵了一句:“呆子!”
周彥華別過臉來看我,雙目眯起:“你在罵我?”
我擡手推開他的臉,心慌地搖了搖頭,想要從他身上離開。雙腳才着地,他一把將我撈了回去,皺了皺眉:“你要去哪裡?”
我沒好氣地道:“如廁。”
周彥華卻道:“外頭在下雨。”
我本不知他是何意,他已鬆開了我,我趕緊起身,擡腿向洞口跑了兩步,果見外頭雨下得正急,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到了火堆旁。卻不知周彥華從哪裡找出了一個破罐子,他二話不說地遞到我眼前,我知曉他的意思,卻怎麼也不願接過來。
這是件令人十分難堪的事!
何況,在他面前,我如何能做出這等事?
我紅着臉,悶悶地站着,周彥華卻走到山洞的角落裡,將那個破罐子放下後又快步走到我身邊,輕聲催促道:“快去吧!”
我實在是憋得慌,也顧不得面子了。
解決自身問題,我將破罐子放在了洞外,又站在洞口用雨水洗了洗手。
正洗着手,周彥華的聲音便從洞內傳了過來:“美珠,別在風口待太久。”
火堆旁,周彥華已脫下了外衫鋪在了他的身旁,見我走來,他伸手指了指他身旁,我已知其意,並不推脫,徑直過去坐下了。
“你不冷麼?”
聞言,周彥華只是微微偏頭看了看我,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睡吧。”
說着,他便一心一意地撥弄着眼前的那堆快要熄滅的火堆。
我嘆了一口氣,起身將地上的外衫撿起,轉到他身後將衣服給他披上了。再看看我身上的這身裝扮也是男兒的裝扮,我心中不禁感慨萬分,不曾想到一夕之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給周彥華披上外衫,他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對着他一笑,跪在他身後,輕輕地靠在他背上。他的背寬闊而溫暖,是我這一生的依靠。
“周彥華。”
周彥華輕輕應了一聲,我笑着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身,輕聲問道:“你會一直留在這裡麼?”
我感覺他的背明顯一僵,而他的沉默已讓我知曉了答案。即便心中有些失落,我又不想因爲此事爲難他,只道:“我知曉你想回長安,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如果你要回,我不會攔着你。”
許久,周彥華才問了一句:“你不願與我去長安麼?”
我故作輕鬆地笑道:“我這樣的鄉野女子,去了長安不是給你丟臉麼?外邊的富貴人家愛極了面子,而你家世代在朝爲官,想必更是如此。”
我原本以爲周彥華會說些什麼安慰我,而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坐着。如此說來,他心中也定是這樣認爲的,認爲我如果隨他去了長安,只會給他丟臉。我心裡明白這一事實,可知曉他心中許是有着這樣的想法,便有些氣悶,慢慢鬆開了環抱着他腰身的手。
就在我將要抽掉他腰間的雙手時,他卻急急地抓住了,死死不願鬆開。我因坐在他身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他手中的力道卻抓得我的手掌生疼,我只得出聲提醒了一句:“周彥華,你抓疼我了。”
驀地,他鬆開了我的手,卻如同雕像般坐着。
我起身繞到他身前蹲下,他雙目低垂,面色平靜如水。我喚他一聲,他擡起眼注視着我,張了張嘴,許久才說出一句話:“美珠,我想帶你看看外邊的世界。”
我微愣,而後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是,我喜歡白水鄉,喜歡這裡的一切。”
周彥華眉頭微蹙,臉上已有幾分苦惱之色。我並不強求他留在白水鄉,也不願因爲此事而爲難他,善解人意地勸解道:“你有你的抱負和掛念,我有我的信念和歸宿。如果哪一天你要走,你便走,我不怨你,更不會恨你。周彥華,從你請求我嫁給你的那一刻起,我答應了你,就沒想過再反悔。所以,即便日後你會拋下我和……也許我們會有孩子……那時候,我還是不會怨你恨你。”
這些話,雖是違心的話,但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想我不該怨他恨他。
周彥華滿目震驚,他擡手想要觸碰我的臉,卻遲遲不願觸碰,似是十分懊惱地垂下了手。我知他心中糾結苦惱,笑着問道:“知道我不會跟你走,你還會不會娶我?”
聞言,周彥華卻是一驚。我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追問道:“娶不娶啊?”
周彥華緩慢地點了點頭,從嘴裡發生一聲輕嘆:“娶。”
聽到他的回答,我想笑又想哭,最後仍舊是溼了眼眶,乾脆拿起他的一隻手,一口咬了上去。鹹鹹的淚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只覺滿口苦澀,心中愈發難受。而周彥華,也只是一聲不吭地任我咬上他的手背。看着他手背上兩排清晰的牙印,我心中不忍,手指輕撫那牙印,心口發疼,淚水更是流個不停。
我擡頭看向他,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中有疼惜,也有猶疑。此刻,我也懶得去猜測他的心思,一手去解腰間的腰帶,一手抓着他的手探進了衣衫內。
周彥華猛地一驚,狠命抽回了自己的手掌,目光清晰了許多,不再露出迷茫困惑的神情,而是皺眉盯着我,許久才說了一句:“把衣服穿好。”
我搖頭:“在你迎娶我之前,我怕你反悔,只能出此下策。”
周彥華無奈地道:“我不會食言。你把衣服穿好。”
我不想他竟如此古板,簡直食古不化。雖說我並非如此放蕩之人,然被他這樣拒絕,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此時也顧不得他臉色,語氣不善地衝他說道:“周彥華,你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在我面前裝什麼君子!”
說着,我便氣憤地上前攀上了他的身子,雙臂纏上他的脖子,張嘴就去咬他。他吃痛,悶哼一聲,從背後抱住我,將我推開幾分,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毫無懼色地直視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既然要娶我,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分別?我不想這樣,可是,我心裡難過,你讓我心裡難過。”
今夜,似乎將我半生的眼淚都流乾了。
一夜之間,遭遇瞭如此多的變故,我已失了方寸,也顧不得姑娘家的顏面。什麼矜持,什麼端莊,統統都見鬼去!
周彥華的臉色稍稍好轉,目光也漸漸柔和。他雙手捧起我的臉頰,輕輕擦拭着我臉上的淚水,而後,在我倔強又哀傷的目光下,他軟了下來:“願爲連理枝,定不負卿意。”
我笑着啐了一口:“文縐縐的僞君子。”
周彥華將頭抵在我的額頭上,捏了捏我的鼻子:“又在罵我。”
我嘴硬地還了一句:“我說的可是事實。”
話音才落,周彥華便將我壓在了身下,我的口已被他封住,他甚至略帶懲罰的重重咬了幾下。
“給你點懲罰,長點記性。”
我心裡不服氣,還欲與他爭辯幾番,卻見他正在寬衣解帶,臉不由自主地紅了。方纔方寸大亂,我已然不知曉自己在做什麼,此刻回味起來,竟燒紅了臉頰。
這段時日,阿孃或阿姊雖會在耳邊給我嘮叨閨房之事,但卻從未經歷過。此刻,我知曉覆水難收,一時之間有些緊張害怕,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爲轉移注意力,我也不再看周彥華,扭頭看向一旁的火堆。火堆的火已漸漸小了,有熄滅的趨勢,我竟祈禱這火早些熄滅,如此,也能將我的尷尬遮掩過去。
可是,事情往往並不會如我意。
當週彥華只穿着薄薄的單衣接近我時,我的臉仿若那火堆裡的火星子,又紅又燙,雙手抵上週彥華的胸口,他的身子竟也是燙得厲害。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周彥華已抓住我的雙手,靠近我耳邊說道:“現在怕了?”
我欲哭無淚,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哪知他又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那還要不要繼續?”
我被他反反覆覆幾番話語弄得羞怒交加,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我豁出去一般,從他手中掙出雙手,一把抱住他的頭,主動送上自己的雙脣。
我初次經歷此事,心中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而周彥華許是顧及到了我的感受,一直都是小心翼翼,連親吻都是那樣小心又溫柔,彷彿稍稍用力一些,便會傷害到我。
我感念他的這般溫柔細緻,甚至希望這一夜能更長一些,讓我只記得他的溫柔情深,而不去想未來可能的離別。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曾阻擾了我回家的雨,如今卻爲我演奏了人世間最美妙的樂章。
這一夜,永生難忘。
我突然感到迷茫,不知就這樣將自己交了出去,是否真是我心中所願?然,我卻騙不了自己的心,自遇上他的那一刻,這顆心似乎就註定要爲之沉淪、淪陷。
我愛他!
今夜,我才知曉愛一個人的心情。
而我,不知爲何又開始不安?
按理說,周彥華該是與我一般,對□□懵懵懂懂,而他卻顯得從容不迫。
聽人說,富家子弟愛去一個地方玩兒,那裡有姿色各異的姑娘,是無數男人的仙境。我不知曉那是怎樣的地方,但是,我卻不願將周彥華想成是那般的富家子弟。
恍恍惚惚間,我下意識地將心中的顧慮問了出來:“周彥華,你去過那種青樓麼?”
周彥華眉頭一擰,似有些難以置信:“沒有。爲何有此一問?”
我笑道:“我聽說像你們這種人家就愛去那種地方消遣玩樂,我還以爲你……”
周彥華目光深沉,低頭咬上我的耳朵,輕聲道:“我不愛去那種地方。你若說是否與那裡邊的姑娘接觸過,這個倒有。”
我一聽,使勁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氣呼呼地說道:“你方纔還說沒去過?沒去過怎麼跟人家姑娘接觸?”
周彥華伸手欲觸摸我的臉頰,被我避開了,他無奈一笑:“美珠,你聽我說完。”
我偏頭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他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緩緩地道:“你可能不清楚這裡邊的門道。要與那地方的姑娘接觸,也並非定要進去那地方不可,有些姑娘還是可以外出陪客。”
聽及,我強忍住內心的不甘與酸意,想到周彥華竟然也愛這風流之事,我肚子裡陣陣火氣猛地躥了上來,卻又被自己生生壓了下去,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
“那個時候在長安,有個朋友看上了樓裡的一個姑娘,常常花錢請她和她的姊妹出來奏樂談天,我陪了他幾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許久,見我始終面無喜色,問道:“美珠,你爲何突然問起此事?”
我不敢將心中的猜疑當面與他講,畢竟有些難爲情。即便他真與那地方的姑娘有過幾段露水姻緣,我也許不應該計較那麼多,畢竟那些過去我未參與進去,又何必在此自尋煩惱呢?
不知周彥華是否是察覺到了我心中的疑慮,他突然堅定地對我說道:“美珠,爲了你,我願意留在白水鄉。從此,不問世事,在此做一對自由自在的平凡夫妻。”
我有些難以置信,震驚不已地看着他,他笑着撫了撫我的秀髮,說道:“自今夜起,你便是我今生認定的妻子。”
我從未聽過這樣的情話和許諾,茫茫然不知霧裡雲端,如同木偶般隨着周彥華擺弄。直到身上被除去的衣物重新穿在身上,我才猛然醒過神。想起方纔的種種,我更是羞紅了臉頰,慌亂地起身,卻不想四肢發軟,下身更是疼得厲害,險些栽倒在地。
周彥華扶過我的身子,關切地問了一句:“是不是疼得厲害?”
我感覺身子黏糊糊的,身上還有一種味道,這更令我難爲情。而周彥華這句話無疑是將我逼到了風口浪尖,讓我一次次地面對那令我難以啓齒的事情。
我推開他扶着我的手,大步向洞口走去。我想,我走路的姿勢一定怪異又難看,不然,周彥華不會突然上前猝不及防地將我橫抱起來。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我對他這樣的舉止感到羞惱:“僞君子!登徒子!你放我下來!”
周彥華低頭親吻我的嘴脣,笑着說:“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我緊閉雙脣,生怕自己心軟便依了他。而就在我發愣的間隙,他已將我抱回到熄滅的火堆旁,認真地提醒了一句:“外頭天還沒亮,洞裡也沒了火,你要是出去淋溼了,怕是會生病。”
我道:“就算是病了,也比被你非禮得好。”
周彥華皺眉道:“美珠,你爲何總跟我發脾氣?與我說話的口氣一時好一時惡,這是爲何?”
我也說不清爲何,許是明瞭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愫,有些患得患失了吧?
我看周彥華一副刨根究底的模樣,便笑道:“我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心裡有些緊張不安,所以就……”
周彥華卻道:“男女之事,由愛而生,合乎自然之道,怎會是不知羞恥?再說,我們不過是行夫妻之事,是人之常情。”
我埋首低嘆:“我還沒嫁給你呢!哪有女孩子還沒嫁人就……”
周彥華笑道:“事出有因。還有不到兩月,我便能娶你進門。”
我笑笑,沒有再答話。
而這一夜的周彥華,又讓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我雖早已知曉他會對着喜歡的人帶上笑臉,卻不想他與愛人之間說的話,竟全是溫情蜜意,似是信手拈來一般。
果然,從讀書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是好聽,彷彿能從人心裡開出一朵花兒來。
我一直認爲他嚴肅刻板,對於我這樣的行爲斷然不會接受。哪知,他只在之前表現出些許抗拒,之後因不忍我傷心難過,竟就這樣妥協了。
此生,若與之執手到老,我別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