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
周彥華許久都沒給我回應,我也不想讓自己難堪,正要轉身離去時,胳膊卻被周彥華急急地拽住了。我並未回過身子,只是不知所措地站立着。
片刻,周彥華鬆了手,聲音低沉:“對不住。”
聽聞,我頓覺氣火攻心,猛地轉身,冷笑:“爲何道歉?”
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見他向後退了幾步,繼而對我躬身作禮,冷淡而疏離地說了聲:“方纔多有冒犯,周某深表歉意。夜深了,小魚姑娘早些安歇吧。”
說完,他直起身,似乎在黑暗中望向了我,而後,向着福多的屋子而去。今日,我受他幾番這般對待,如今當面問了出來,他又用這般言語敷衍,我心裡氣不過,緊追兩步。因怕吵醒了屋子裡的福多,我不敢弄出大的動靜,當下也顧不得姑娘家的臉面,使勁扯住他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周先生,請您能給我個說法。”
周彥華道:“什麼說法?”
周彥華何等聰明,怎會不明白我要什麼說法,而他這樣裝傻,我卻沒轍,又不能向他撒氣,只得沉住氣,一字一句低低地說道:“周先生幾番對我做出親密之舉,是何心思?”
周彥華沉默了許久,在我想要再次詢問時,他突然開口了,語氣多有無奈。
“小魚姑娘,這不像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
我冷笑:“可我說了。周先生,我並非如你所見那般矜持穩重,我就是這鄉野間的女子,被逼急了,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你今日若不說明白,我……我……”
支支吾吾許久,我卻不知如何。
羞窘難堪之時,周彥華驀地嘆息道:“去院子裡吧。”
說着,他動身就要走,我鬼使神差地鬆了手,緊跟在他身後去了前院的槐樹下。
此時,黑天月明夜風涼。
彼此就座在樹下的方凳上後,我竟失了勇氣,又爲方纔的行爲感到羞恥,有些不敢面對周彥華。黑夜裡,孤男寡女獨處,我感到不可思議,卻並不排斥就這樣與周彥華待在一處。
我正埋首想着心事,周彥華低沉動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低聲問道:“你還記得那晚我約你在院子裡談起的事麼?”
除卻今日這回,周彥華也只約過我一次。而那一晚的記憶,我至今記憶猶新,忽聽他提起,我不由得紅了臉頰,有些羞惱,又有些困窘。我猜不准他重提此事的意圖,也怕丟了面子,只簡短而冷淡地回了一句:“記得。”
我並未看周彥華,卻感覺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如芒刺背。
“那晚,你並未聽我把話說完。福多說你哭了一整夜……”
我不曾想到福多那小子竟然在周彥華面前胡言亂語!
那晚,我的確因爲胡亂猜測了周彥華的心思,心裡難過,偷偷哭了一宿。但是,對外我也只是稱是做了噩夢,福多那傻小子更不會聯想到此事上去。哪知此時周彥華竟然當着我的面揭穿了此事,我頓覺失了顏面,不等他說話,急忙打斷了他的話語。
“胡說!那晚我因夢見了壞事才哭了半夜,並非是因爲……”
冷清清的月色下,周彥華臉色平靜,黑沉漆黑的雙眼裡竟染上了一絲笑意,我竟生生地止住了話音,突然感覺慌亂。
此時,我才意識到,周彥華只說我哭了一夜,並未說明我因何而哭。此時,我因羞怒,竟然無意識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緒。周彥華何等聰明,這樣欲蓋彌彰的事實,他想必一眼就能看穿。而他,居然在笑!
眼中藏笑的周彥華,不似平日裡規規矩矩、嚴肅清淡的周先生。
我想起周彥華與福多相處的情景,猛然發覺周彥華其實總在笑。
原來,我並未懂得周彥華。
他喜歡福多,所以常常對福多笑。
那麼,他會對我笑,是不是對我也……
我不敢奢望。
我藉着月色偷偷打量他時,他仍在笑,好容易平復的心情又變得不自在。而我,早已在周彥華面前露了本來面貌,再也顧不得矜持穩重,惡狠狠地盯着他道:“周先生,不準再笑!”
周彥華果真斂了笑容。
而後,他坐得離我近了一些,我下意識地向旁移了移,他似乎並未在意。下一刻,我的手卻被他輕輕握住了,驚得輕輕掙了掙,他手中的力度卻重了些許。我也不再掙扎,臉頰燙得厲害,只管將頭深埋。
周彥華的氣息時時縈繞在鼻端,攪得我心神不寧,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對於你爹孃的提議,我是願意的,我想問問你的意願。”
我的心口狂跳不已,更是有許多疑惑解不開,卻不知從何問起。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止住顫抖不已的心緒,弱弱地問了一句:“爲什麼?”
周彥華溫聲道:“許是命中註定。”
在周彥華面前,我儘量表現得冷淡疏離,只因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而他一句“命中註定”卻似說到了我的心坎裡,我瞬間溼了眼眶,含淚說道:“我只是鄉野女子。”
周彥華緊握我的手,輕聲寬慰道:“你雖長在鄉野之間,卻溫婉恭順,通達明理,又真實善良、靈巧貼心,是難得的好姑娘。只是……你在我面前卻總是刻意僞裝自己。”
我爭辯道:“我沒你說得那般好。我虛僞自私,懦弱自卑,還總愛發脾氣。”
周彥華卻道:“在我眼中,你卻是最好的。”
我猛然發現,今夜的周彥華有些不一樣。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也會對我說這些甜言蜜語麼?
我突然覺得慌亂,想起他不爲人知的身世經歷,心頓時涼了半截。我不願深陷兒女之情裡,也不願日後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周彥華再好,如今的我即便再喜歡他,我也不敢對他抱有任何奢望。而今晚的他,太過反常,面對他的脈脈溫情,我反而覺得害怕。
而我,已不想打聽他的過往。
我起身,變回了疏離冷淡的態度:“周先生,夜深了。”
我並不等周彥華迴應,逃似的進了屋子。
一夜難眠。
這兩日,除卻阿姊與佟亞羣看望過阿爹,鄰里鄉親也前來慰問了一番。阿孃雖感激鄉親的好心,因怕人來人往打擾了阿爹,彼此慰問幾句,阿孃便將來人送走了。而阿爹目前的情況自然瞞不住阿姊,阿姊悲痛過後,便在家裡住了下來;阿孃想勸阿姊回佟家,因阿姊態度堅決,阿孃也只得由着她了。
而自前兩日的夜裡與周彥華的一番談話,我已很少在人前看到他了,即便偶爾撞上了,也如最初那般點頭問好。
這日,用過早飯,周彥華再次失去了蹤影。
遇上福多,福多精神好了許多,胃口也大開,只是愈發愛吃甜食。爲此,我嘲笑過他多次,他不以爲然。
因福多是與周彥華最親近的人,我因擔憂周彥華出意外,便逮着他問了一句:“周先生可在屋裡?”
福多茫然地搖頭,毫不在意地答道:“用過飯就出門了。姊姊你找周哥哥?”
我微微笑道:“隨口問問。”說着,我便與福多一道進了後堂,阿孃與阿姊依舊不知疲倦地守在榻邊。
此時,阿孃正扶着阿爹進食。
如今再見阿爹,他那微微發福的身子竟消瘦了許多,眼睛凹進去了些許。阿孃喂一口,他艱難地吞進口裡,卻又不受控制地吐出來,急得阿姊一個勁地抹眼淚。
我與福多前後來到牀邊,低聲喚了一聲:“爹。”
阿爹的眼珠轉動了幾下,目光定在我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因爲難掩病容,笑裡隱隱透出一股陰森的氣息。我看着不免心情低落,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過去牀邊坐下,緊緊握住阿爹那雙滿是老繭的手,強忍住淚水看着阿爹。而後,我接過阿孃手中的白粥,一勺一勺送到阿爹嘴邊。
阿爹吞嚥得艱難,卻仍是堅持將一碗粥喝完了。
阿爹合上眼微微歇息了片刻,而後笑着向我們姊弟仨招了招手,虛弱至極地說道:“來,你們都過來。”
我們三人皆垂手立於牀邊,靜靜等着阿爹的話語,沒有誰出聲打斷這份寧靜。
阿爹先是招了阿姊上前,見阿姊紅着眼眶,他面露傷感之色,而後他緩緩地嘆息着:“看來我是等不到我的小外孫出來了!珍兒,佟家是讀書人家,並非咱們這樣的人家,你在佟家要事事依着佟家,好好做佟家的兒媳婦!”
阿姊已是泣不能言,只能連連點頭,阿爹還要再說,阿孃忙出聲阻止:“少說兩句!”
阿爹卻不依:“我就要走了,與孩子們多說幾句話你也不依麼?”
而福多一直緊抓着我的手,壓抑了許久,聽聞了這許多話,他突然哇哇哭出了聲,鬆開我的手,一下子奔到阿爹牀頭跪下,聲淚俱下:“爹,二姊還沒嫁人,我也還沒娶媳婦,您怎麼就要扔下我們不管了?”
福多雙手扶着牀沿,哭得傷心難過,又惹出了我的眼淚。淚眼模糊中,我撞見阿爹那對渾濁卻慈愛的雙目,張了張口,卻不能言語。
我看見阿爹擡手撫摸着福多的腦袋,笑道:“你二姊的婚事不用你操心,爹就放心不下你。日後啊,福多要娶個賢惠老實、溫順懂事的媳婦,爹才放心。”
阿孃道:“瞎操心!福多娶哪樣的媳婦,我還能任由媳婦欺負他麼?”
阿爹釋然而笑:“有你在,我才放心。只是……”
阿爹似乎不願多說,而後喚我上前,語氣卻是嚴厲起來:“淼淼,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呀!今日在這裡,你須得答應爹一件事!”
我不明所以,因聽了阿爹這般言語,也知茲事體大,當下絲毫不敢含糊,低頭道:“您說。只要是爹的吩咐,女兒無不照辦。”
阿爹似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與周先生的婚事,周先生已應下,你也不要再推脫!你對周先生的心思,你娘都與我說了,爹孃不會害你,你也無需多慮。”
我心裡有顧慮,此刻,因阿爹當面提了出來,我只得問了出來:“爹孃可知曉他的根底?”
阿爹喘了喘氣,臉上不知爲何會露出無奈之色,而後,才點頭道:“不瞞你說,爹孃在與他談及婚事時,便問了他,他都說了。淼淼,爹不會害你,你跟了他,他定會好好待你!”
我看到阿爹似乎掙扎着要起身求我,我只得滿口應承:“女兒應下便是!”
而阿爹見我應下,長長鬆了一口氣,安安靜靜地躺了回去。
被阿爹逼着糊里糊塗應下了婚事,我又有些忐忑不安,遇上從外邊回來的周彥華,不等他開口說話,我扭身便上了樓。半途轉身去看時,周彥華徑直進了後堂,片刻,阿姊便低頭從後堂出來了。
我知阿姊在家的這兩日,心情一直低落,我偶爾逗笑幾句,她也多是笑得滿腹愁情。我不想她一直這樣抑鬱不樂,看她正要走出堂屋,忙急急地叫了一聲,便蹬蹬蹬地下了樓。
我急匆匆地奔到阿姊跟前,看她眉目低垂,神情消頹,心裡一緊,握着她的手卻不知說些什麼。良久,阿姊才扯出一抹笑,喚道:“小魚兒。”
我忙應道:“姊姊……姊姊要回去了?”
阿姊輕點點頭,忽而故作輕鬆地笑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再好,也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訝然不已:“大姊何出此言?不管發生何事,我們始終是最親近的一家人!”
阿姊笑着點點頭,伸手理了理我的頭髮,滿目溫柔之色:“周先生是值得託付終身之人。等結親了,跟周先生好好過日子,別使小性子。”
我不由得紅了耳根,輕聲道:“大姊,別逗趣小魚兒了。”
阿姊果真不再多說。
而我對爹孃暗地裡替我安排的這樁婚姻雖不反感,但因其中牽涉到周彥華的身世,卻沒有人對我說,我便覺得不對勁。即便阿爹不斷向我保證不會拿我的終生幸福當兒戲,也無法令我心安。阿爹如今的情況,我不能逼問,如今逮着阿姊,我便將心中的疑慮苦惱向阿姊說了。阿姊雖奇怪爹孃爲何要對我隱瞞周彥華的身世,卻也相信爹孃不會害我。
於是,她糾結苦惱過後,便開導着我:“爹孃不說定有爹孃的道理。周先生畢竟與我們不是同一類人,瞧他那身氣度做派,定然出身不凡,爹孃許是怕你知曉了這些,便心生膽怯,不願嫁了。”
阿姊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如若我與周彥華之間有着天差地別的身份差距,我定會瞻前顧後,最後因自己的猜疑自卑,不會接納如周彥華般的男子。
如今,我既然應下了婚事,也只能相信爹孃真的如阿姊所說的那般,不願我胡思亂想斷了一段良好姻緣。
而正是這份自欺欺人的心理暗示,才使我在知曉真相的那一刻,幾近崩潰。
那時,我才知,爹孃對我隱瞞周彥華的身世,真的是爲了我好!
我若在最初便知曉了周彥華的身世,憑我的心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爹的請求,不會嫁與他爲妻,哪怕他一再地承諾會留在白水鄉。
如今的我,只知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慘重的經歷。他家破人亡,落難至此,得我家人相救,才保住了一命。而他,會答應爹孃的婚事請求,許是念在了救命恩情上吧。
這幾日,周彥華一直忙着學堂和住房的事宜。
新學堂是鄉民集資建成的,依然取名爲“求知堂”,至於我家旁的那間四面通風的學堂業已拆除。爲此,福多暗自傷心了許多日子。更令他傷懷的便是,周彥華已託陳家人在新學堂附近找了落腳處。
周彥華的新住所在白水河的尾處,步行二三十里後,還需撐船過一處大河灣才能到達。他的新住所是一間一進二出的院子,屋前有一塊很大的露天院子,院中有一汪小池塘,正是荷花盛開時節,池塘上點綴着紅花綠葉,清香撲鼻。
新學堂就在住所的西面五百步,離陳家也不過兩里路,來去十分方便。
周彥華搬去新住處的次日,便帶着一箱聘禮前來提親。
這日,清晨的陽光慵懶而舒適,我遠遠便聽見了一陣陣喧譁聲。倚窗而望,就見周彥華僱請的兩位鄉民正擡着一箱黑沉沉的木箱向我家而來,他身後還三三兩兩跟着年紀不等的一羣鄉民。
他今天穿得體面,竹青色外衫罩住了裡面潔白的衣裙,溫雅俊朗,儼然是我在書中見過的翩翩公子。
將進我家院子前,他微微擡起頭,向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我的心口一陣狂跳,忙側身躲在了一旁,聽得院中嘈雜一片,我的心裡也是亂糟糟的一團。
須臾,嘈雜的院裡恢復了清靜,我再探頭去看,院子裡已無一人。我已猜到,周彥華目前已進了我家,正與爹孃商量着婚事。
我正漫無邊際地想着心事,忽聽福多使勁拍打着我的屋門,還一個勁地囔着:“姊姊,你開開門!周哥哥來提親了!”
這小子總是這樣大驚小怪!
我慢步過去開了門,福多立馬鑽了進來,回身看到我癡傻的模樣,他踮起腳尖盯着我笑道:“姊姊,你樂傻了?”
聞言,我白他一眼,故作不滿地說道:“咋咋呼呼的,聒噪。”
福多嬉皮笑臉地湊上前,討好似的說:“我是來給姊姊報喜的呢!喜事的話,自然該高興了!”
我皺眉:“爹還在牀上躺着呢。”
福多頓時耷拉了腦袋,悄然無聲地坐着,許久,才悲悲慼慼地道:“姊,爹真的沒救了麼?爹能吃能喝,能說能笑,怎麼會活不長呢?”
我不願談論阿爹的生死,唯有苦笑。
彼此相坐無言,我隱隱聽見福多的抽泣聲,十分不忍見他這般模樣,便伸手抱住了他,輕輕拍打着他的背,輕聲開解道:“福多,爹若去了,你便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了,不能再這樣哭哭啼啼的了。姊姊日後嫁了人,娘便由你來照看。”
福多抽抽噎噎地說:“大姊嫁人了,便很少回家了。姊姊你要是也嫁了,是不是也不常回家了?會不會也不要福多了?”
我笑道:“傻瓜,姊姊們嫁了,雖不能常回家看你,但不會不要你。”
福多擡起淚水漣漣的臉,目光脆弱,略帶懇求地看着我,輕輕地問:“真的?”
我點了點頭。
福多破涕爲笑,我正要鬆開他,他卻又緊緊抱住了我的腰身,眼淚鼻涕全蹭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要對他發脾氣,因許久未見他這副賴皮的模樣,思索過後,也便由着他此刻在我懷裡撒嬌。
靜默中,他突然說了一句:“姊姊只抱過我,嫁給周哥哥了,也不會再抱我了。我……我雖然喜歡周哥哥,但是,還不想姊姊這樣抱周哥哥。”
我一聽,雖然心知他所說並無他意,但想到周彥華,我渾身發燙,一路紅到了耳根。此刻,抱着福多,我彷彿抱着渾身是刺的刺蝟,狠命地推開了他,輕斥道:“再亂說話,撕了你的嘴!”
福多眼裡露出狡黠的笑:“姊姊害羞了。那晚,我都看到了,周哥哥抱過你。”
我紅着臉爭辯道:“他只是扶了我,你看錯了。”
福多還要再說,我瞪了他一眼後,他識相地閉了嘴,眼中卻藏不住笑意。
這令我十分火大!
正要發作,阿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淼淼,開開門。”
我感謝阿孃解了我在福多面前的困窘,忙去開門,哪知阿孃卻是帶着周彥華一同來的。
而阿孃並不進屋,反而叫出了屋子裡的福多,而後纔看着我,笑着說:“淼淼,周先生有些話要單獨與你說說,你們好好談談。”
直到阿孃帶着福多離去,我的思緒仍舊一片混沌,只是望着阿孃離去的方向出神。
周彥華輕緩的叫喚拉回了我的思緒,我猛然醒神,尷尬地請他進了屋坐下,卻仍舊有些心不在焉地替他倒了一杯涼茶。
周彥華許是看出我的慌亂無措,再次叫喚道:“小魚姑娘。”
我猛地看向他,尷尬地笑道:“周先生……”
周彥華清淺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說吧。”
我只得依了。
坐下後,我依舊緊張,握着杯盞的手更是不停地叩打着杯沿,時而聽見周彥華低低的笑聲,我的心海更是漣漪不斷,愈發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