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身在佟家,因受佟家的束縛,雖不至於如佟家女人一般閉門不出,卻也算得上是足不出戶了。
對於赫連平她自然從未見過,而自從賴冬青離開白水鄉後,她也有許多年未見過他的面。
轉身後,她並未細看面前的兩人,許是爲自己方纔的失禮感到羞愧,埋着頭賠了禮。
赫連平倒是毫不在意,自顧自地介紹了起來:“我們是周先生的朋友,來此是想看看孩子。不知怎麼稱呼?”
許是感受到了赫連平的善意,阿姊溫婉大方一笑:“我是美珠的姊姊,叫我美珍就行。”
阿姊說着已帶着赫連平上了石階,繼而與我一道朝屋子走去。我見賴冬青並未跟上來,在跨過門檻前,扶着門框回頭看去。
卻見他正站在石階下怔怔出神,那模樣有幾分癡。
我猜到他許是因見了阿姊的緣故,也沒叫住已進屋的阿姊,轉而輕聲開口喚了一聲:“冬青?”
賴冬青回過神,尷尬地笑笑,擡步緩緩上了臺階。
我早已聽見周洲嗚嗚咽咽的抽泣聲,而阿孃已抱着他將他送到我臂彎裡,笑着說道:“他餓了,你進裡間喂喂他,客人我與珍兒會替你招待。”
我抱着周洲向裡間走去,路過阿姊時,阿姊正在桌邊準備着茶點,也沒留意到已進屋的賴冬青。
賴冬青的心思除卻我與周家兄妹,阿孃與阿姊壓根不知道。也許赫連平從周炤那兒也知曉了些,但是,看他方纔與阿姊的交談來看,他並不認識阿姊,想是也不清楚賴冬青的心思。
我看得出賴冬青對於在此突然遇見阿姊是有些意外的,甚至有些侷促不安。爲消除他的緊張不安,經過阿姊身邊時,我用身子輕輕撞了撞阿姊的手臂,對着她重新介紹着兩人。
我看向赫連平,笑着向阿姊介紹道:“這位呢,便是親民愛民的縣老爺,是周先生在長安的友人。”
我的目光又溜向賴冬青,帶着笑意調侃道:“這位是熟人,許多年未見了,姊姊一時沒認出來吧?冬青,別在門邊站着了,過來坐。”
經我這麼一說,賴冬青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卻也是被阿孃拉着坐在了桌邊。
“冬青也來過幾次了,卻是珍兒在佟家怕是沒見着面。”阿孃隨之坐下,替賴冬青斟過一杯熱茶,笑着說,“也怪不得珍兒沒認出來,冬青的樣兒變了,若不是之前也見過,我怕是也認不出呢。”
阿姊卻是面色尷尬地笑道:“方纔在屋外還真沒認出來。他站在那兒不說話,我也不敢胡亂說話。我是聽人說賴老闆如今在外做些珠寶生意,難得一見,怠慢之處,賴老闆不要見怪。”
阿姊這話說下去只有少許寒暄的意思,更多的是生分之意。
對男子,除卻親人,阿姊從不會與男子過分親近。
即便是賴冬青還在白水鄉時,她與他其實也並不怎麼親近,反倒是我與他走得近一些。
而聽聞阿姊稱呼自己爲“賴老闆”,賴冬青的眼底明顯流出失落的光芒,面上卻依舊是溫和靦腆的笑,微微笑了笑,也算是迴應了。
我去裡間餵飽了周洲,他便睡下了。
此時,外邊的宴席也準備妥當,衆人陸陸續續落座。
周彥華招待客人相繼落座後,便進屋來請赫連平和賴冬青入座,阿姊與阿孃也被請出屋與一桌親友坐在了同桌。
我出屋看了看,賴冬青與赫連平那一桌在宴席的最裡邊,多是與周彥華相交甚密的朋友和學生,阿孃與阿姊卻是和花表姨同桌。
周彥華安排好賓客後,特意回屋了一趟,見我一個人守在牀邊看着周洲,他過來詢問了一句:“你餓不餓?”
我搖搖頭:“方纔陪着縣老爺和冬青吃了些茶點,倒也不餓。你去陪着客人吃些酒吧。眼下週洲睡下了,我也走不開身,外邊的客人也由你應付了,我也實在是應付不來。”
周彥華應下後,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周洲,這才拉過我的手,微微含笑地凝視着我。
我不知他爲何這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掙開他的手掌,埋頭催促道:“好了,你快去!”
周彥華也不再耽誤,摸了摸我的頭,這才轉身出了屋子。
悠悠南風穿窗而入,清涼的風吹得人昏昏欲睡,卻又總是被外頭的聲音趕走了瞌睡。
我撐着頭倚在牀沿打了會盹,猛然驚醒時,周洲早已睡醒,此時正一個人喜滋滋地在牀上蹬腿伸爪,一會兒發出咯咯笑聲,一會兒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倒是自得其意。
見我醒來,他猛然一個翻身,嚇得我連忙傾身過去,他抓着我的衣袖便往身上蹭。看他如此,我的心早已酥化了,忙將他抱進懷裡。
周洲自出生起,身子就有些瘦弱,養了一月雖圓潤了些許,較之平常嬰孩,身子仍舊顯得瘦弱單薄。孕期,阿孃與周彥華從不會吝嗇,按理說,本該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許是前期我心情抑鬱,加上後來受到幾場驚嚇,影響了胎兒的正常發育,才導致瞭如今的結果。
如今,他的臉面漸漸長開,眉眼與周彥華何其相似啊!
我抱着周洲坐在牀頭與他嬉鬧了片刻,便見阿孃提着食盒朝裡間走來,近了我跟前,看着周洲正精神着,便笑道:“這孩子倒不鬧騰。美珠,你過來吃些吧,孩子娘替你顧着,也好帶他出去湊湊熱鬧呢。”
阿孃說着話,已在牀邊支起了矮桌,將食盒內的飯菜一一擺在桌上。擺好餐具後,阿孃又催促了一聲,我只得將周洲交到阿孃手中。
阿孃接過周洲,笑着對周洲道:“你今兒可是咱們的小壽星,大家都盼着沾沾小壽星的福氣呢!”
我看着阿孃對着周洲滿臉溺愛時,笑道:“娘,您當心些。”
阿孃連連應聲,抱着周洲笑呵呵地出了門。
桌上的飯菜是阿孃特意爲我備下的。因我的身子還在調理中,阿孃備下的也都是清淡的菜色;又因近些日子,我偏愛甜食,周彥華特意從鎮上置辦了芙蓉和蓮子,馮嬸每日都會在午飯時爲我準備一份芙蓉蓮子羹。
今日,因是周洲的滿月宴,請來的廚子並不知曉我的這一飲食習慣,若非周彥華的吩咐,也斷然不會特意爲我燉了一份芙蓉蓮子羹。
白水鄉並不富裕,對於芙蓉蓮子羹這樣的甜品,難得吃上一回。周彥華作爲白水鄉里的教書先生,又能從學生手中收下多少束脩?
對於周彥華這樣大手大腳花錢,我曾與他說起,他反倒埋怨我不會過日子。
眼下,家裡添了周洲,我對於他這樣毫不吝嗇的行爲有些氣憤,然,只要與他提起,他又總說這些事不用我操心。我若說得多了,他反倒有些不滿了。爲夫妻間少些嫌隙,我只好不再提起。
此刻,聽着外頭的喧鬧聲,喝着甜絲絲的羹湯,我覺得很滿足。
外邊的熱鬧喧囂,令我有幾分心動向往。填飽肚子後,我將殘羹剩飯收拾妥當後,漱了漱口,提着食盒出了屋子。
天井內的酒席將近尾聲,有幾桌的客人早已離席,而留下來的幾桌客人或喝酒暢談,或聚在一塊兒閒聊。阿孃抱着周洲便坐在一桌的女人裡有說有笑,周洲卻是一點兒也不怕生,竟也被那些人逗得眉開眼笑。
見此情景,我也沒有多加停留,將食盒送去廚房,卻見冷清清的廚房裡阿姊一人守着竈臺。我不知她何故在此,忙擱下手中的食盒,上前問道:“大姊,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阿姊回身看向我,笑得恬淡溫柔:“有幾桌的客人喝了酒,我想着讓請來的廚子煮些醒酒湯給客人醒醒酒,哪知他們才被周先生請上了桌,我閒着也是閒着,也便代勞了。”
按理說,阿姊來此是客,我卻疏忽到讓她來做這些,心裡十分過意不去。然而,我也知曉阿姊不會計較此事,當下也不多說,忙拉着她往外走:“這兒我守着,就麻煩你與娘多陪陪客人吧。”
阿姊知曉我不願與家裡的親友相處,並不推辭,只點頭笑道:“那我就去了。再煮一會兒,你就將這醒酒湯給客人送去醒醒酒。”
我連連應下,又在竈臺旁守了一會兒,正裝了醒酒湯要給客人送過去,卻見周彥華正急急地向廚房而來。我不解來意,迎上前,還不及詢問,他已從我手中拿過了裝着醒酒湯的食盒,笑着說道:“我送去就好,你歇歇。”
這話說得倒是我今日多有操勞一樣。
今日,我多是在屋裡坐着陪着周洲,要說該歇下的人是他纔是。
當下,他拿了食盒便朝着天井那方走去,我忙跟了上去,問道:“你那桌的客人散了麼?”
周彥華點點頭,神色有幾分深沉,低頭看着我,微微嘆息:“賴老闆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如此一說,我不由得想起了賴冬青今日見到阿姊後的反應,當下也猜到了些許緣由。
說着話,我與周彥華已來到酒席間,此時客人已走了好一些,留下來的也都是平日裡來往過密的鄉親和親友。
見衆人情形,我與周彥華爲喝過酒的客人送上醒酒湯,又說了些許客氣話,將一衆人陸陸續續地送出門後,我才拉住周彥華的衣袖,問道:“縣老爺與冬青呢?”
從廚房出來後,我就沒見到那兩人,因忙着招呼客人,我也沒找着機會詢問周彥華。眼下,將客人相繼送出了門,我又想起了無緣無故失蹤的兩人。
周彥華無奈一笑:“聽聞姊夫家裡有好酒,子舒便拉着賴老闆去了佟家。依這情形,子舒與賴老闆怕是回不去了,我們將書房整理整理供他倆將就一宿吧。”
我自然無異議。
遠近的親友相繼告別,阿孃與阿姊幫忙清理了一番,又坐下閒聊了兩句,又匆匆忙忙地離去。
雖說正是農忙時節,但是家裡的田地已租了出去,我想不出阿孃因何事這般匆忙。而福多吃過酒席後就回去了,想必家裡有什麼急事吧。阿孃不願言說,我也沒有多問。
人走茶涼,我才發現這個家裡真的是太過冷清了些。
熱鬧喜慶也不過是一時的。然,這突然沉寂下來的冷清卻讓人有些慌亂。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我不知如今爲何會突然生出這悲涼的感覺來。
將阿孃與阿姊送出門後,我一個人回到天井內,有些茫然無措。
明明還是人聲鼎沸的熱鬧之景,瞬間變得冷清蕭瑟,我有些愣神。
聽聞周彥華在屋內的叫喚,我忘了去迴應,仍舊呆呆地立在天井內。
周彥華叫喚多聲都沒聽見我的迴應,他忙抱着周洲出屋來看,見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天井內,輕聲安撫了正在他懷裡啜泣的周洲,趕忙走下臺階向我走來。
“美珠?”
他的叫喚和周洲的啜泣聲令我瞬間回過神,茫然地對上一臉擔憂的周彥華,笑道:“啊?怎麼了?”
周彥華一手抱着周洲,一手環過我的腰,看了看雙目含淚的周洲,又對我說道:“他許是餓了,一直在哭。”
早在對上週洲那雙盈然欲滴的雙目時,我的心情瞬間明媚了,也沒留意周彥華的話語裡有些低沉的情緒。我輕輕掙開他的手臂,伸手將周洲從他臂彎裡接了過來,瞭然一笑:“鬧了這些時辰,是該餓了。”
回到裡屋,我解開衣襟正要給周洲餵奶,想起周彥華就坐在一旁,便側頭對他說道:“我看你精神不濟,許是酒的後勁上來了,你喝了醒酒湯麼?”
周彥華微愣,顯然不明白我爲何會突然有此一問,點點頭:“喝過了。”
我笑道:“你忙了大半日,歇歇吧。”
此時,周洲已是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食物的來源,正閉着眼滿足地吸吮着,時不時發出兩聲滿足的咂嘴聲。
我正奇怪身邊的周彥華太過安靜,再要催他歇歇時,突然感到肩頭一沉,周彥華的頭已擱在了我的左肩上,呼吸均勻,已然睡着了。
而周洲許是也累着了,吃着奶就慢慢在我臂彎裡睡了過去。
懷裡睡着小的,肩頭睡着大的,我不敢胡亂動作,將周彥華的頭稍稍扶正後,一時有些無可奈何。
如今這樣,我什麼也不能做。
許是靠着我的肩睡覺並不舒適,周彥華沒多久便醒了過來,察覺到竟是枕着我的肩頭在睡,臉上便有些尷尬。
他擡起惺忪的睡眼,伸手在我肩頭捏了捏,捏着捏着,他的頭卻又靠了上來,慵懶的聲音在我耳邊突兀地響起。
“明日,我們便隨子舒一道去縣城吧。去看看炤兒,也帶你去散散心。”
說是去看望周炤,我還能理解,但是,說起“散心”,我卻百思不得其解。
不及開口,周彥華已開口:“這一月來,你時常會發呆。我想着還是將炤兒接回來,有她在,陪着你說說話,也不至於悶出病來。”
他的話令我錯愕不已,若非他說起,我還真沒意識到自己情緒上的壓抑。
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那個病,似乎許久都未發作了。然,若照周彥華所說,我若再這樣壓抑下去,難保那夢行症不會再次發作。
“周彥華,我有病,你真的不介意麼?”
周彥華微微一笑,雙手從背後圈住我的腰身,低笑道:“將來無論你變成何種模樣,你都是我認定的妻子。再說,你那算什麼病呢。”
雖說周彥華這些話不怎麼動聽,卻實在,反而令我安心了不少。
這時,在我臂彎裡熟睡的周洲突然哼唧了一聲,雙腿蹬了蹬,睜着迷濛的雙眼瞅了瞅,咬了咬手指,正咯咯笑着。
周彥華擱在我肩頭的頭微微擡起,圍住我腰間的右手臂也微微擡起,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周洲的眉心,歡快地道:“兒子,叫一聲‘爹爹’。”
聞言,我忍俊不禁:“他纔多大,哪裡就會喚人了?”
周彥華卻偏頭看着我,一臉認真:“母親說,我這個時候就會喚人了。”
我壓根不信,但看他這認真的神色,也知他並不會拿此事說笑,當下也不由好奇地問道:“真的?”
周彥華伸手颳了刮我的鼻樑,笑道:“你真信了?那不過是長輩間的樂子罷了,許是我發出的音與‘舅舅’有些相似,舅舅便以爲我在喚他。正是因爲這樣,他便格外關愛我一些。”
周彥華幾乎不曾在我面前提起他的親人,我也不想去探尋他之前的生活。這無意中說起的趣事,他說着說着卻有些傷感的味道,我不禁有絲心疼。
他說,他家人皆因一場劫難而遭難,不知他那位格外關照他的“舅舅”是否也遭了難。
從書裡我也懂得了大家族裡盤根錯綜的關係網,真所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惹得天子動怒,株連之罪就牽連甚廣。
他的情緒突然變得低落,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是空出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靜謐的氣氛讓我的心情十分壓抑,我張了張口,輕聲道:“明日,我們去看看炤兒,也一道將她接回來。”
周彥華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在此之前,我並未真心將周炤當成家人,這一刻,我卻十分慶幸周彥華還有周炤這個至親妹妹存在,十分感激她的存在。
這一刻,我已真心將周炤看成了一家人。
不管她心中如何看我,只要她是周彥華的妹妹,我也會放下過往的恩怨,真正將她看作是家人。
若周炤仍願留在賴冬青鋪子裡,那也由着她。
不過,依周炤的性子,經此一事,她不說已對賴冬青死了心,起碼也算寒了心吧。
感情裡的事,沒有誰對誰錯。
同爲女子,我能理解周炤內心受着怎樣的煎熬,也能明白一片癡心被反覆無視的痛苦與黯然。
周炤本是心高氣傲的女子,一顆真心被心愛之人漠視,她即便是再熱的心腸也會一點點冷卻。
我原本以爲會是赫連平躺着回來,哪知醉得不省人事的竟是賴冬青。
我並不知曉賴冬青的酒量,但是,他將自己灌醉,多半是因爲阿姊吧。
將賴冬青安置在書房的下榻處後,赫連平便苦着臉找周彥華要衣物,說是賴冬青吐了他一身。
赫連平與周彥華身量無多大差別,周彥華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十分合適。只是,周彥華的衣裳多素雅,也只在領口和袖口紋些花紋,比不得赫連平一身華貴的衣裳。看慣了他華貴的裝扮,再看他一身平民的穿着,真有幾分寒門書生的文弱之氣。
而他倒是絲毫不在意這身粗陋的穿着,反而捧着袖口放在鼻尖使勁嗅了嗅,臉上浮出一抹悠然淡雅的笑意來。
“周子有英姿,文才比蘭桂。阿燁,你的喜好變了不少啊。不過,這蘭桂的香倒是合你一身的氣質,我這一身的濁氣也被薰香了。”
聽聞赫連平這番話,我大爲不解,卻是周彥華笑道:“這香是美珠調製的。我本以爲丹桂香氣太濃,會衝撞了蘭花的清香,倒是我膚淺了。”
赫連平看了我一眼,詫然不已:“嫂子還有這手藝,這香的味道清香綿長,似有若無,令人魂牽夢縈的,不比市面上賣的香遜色。”
周彥華一見赫連平一臉興奮之色,滿眼警惕地看着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要打美珠的主意。”
赫連平卻是不再理會他,湊到我跟前,雙眼的光尤其明亮。
“嫂子,憑你制香的天賦,只要在城裡開間香鋪,他日定能香滿天下。”赫連平眼中隱隱透着一份期待,緊緊地問道,“嫂子,有沒有想過去城裡做門生意?”
我一向拘於白水鄉里,從不敢有赫連平這樣的想法。然,我近來因錢財發愁,對於他的提議倒有幾分心動,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彥華,他繃着一張臉,緊鎖眉頭,顯然是不願我出門做生意的。
對於赫連平這樣的熱心,我只得爲難地笑了笑:“我哪裡有什麼天賦,誤打誤撞才調製出了這蘭桂香,卻不會別的。”
赫連平的心並不粗,我與周彥華那短暫的眼神交流,早已落入他的眼裡。許是知曉周彥華影響着我的決心,他再面對周彥華時,便沒有好臉色對着他,小聲罵了一句:“書呆子!”
周彥華並不在意,反而微笑道:“美珠調製的香不是人人都有福享有的。這身衣服你要儘快還來。”
赫連平氣得臉色發青,若不是苦於沒有衣裳可換,我猜到他怕是早已將這份粗布衣衫從身上給脫了下來。
他恨恨地盯了周彥華許久,見周彥華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態,咬牙切齒地道:“阿燁,你這是專/制!簡直是不可理喻!你把嫂子圈在家裡,當她是什麼?養在家裡的寵物麼?”
周彥華的臉色霎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