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帶着佟秀明一道過來時,阿孃微惱微怒地指責她不愛惜身子,卻又面帶笑意地將她往我的屋子裡引,見了我,臉上的笑容更濃。
我在屋內就聽見了兩人的聲音,聽聞是阿姊,我早已從榻上起身,扶着身子慢慢走出了裡間,正與阿孃和阿姊在屋內撞了個正着。
見了阿姊溫婉柔和的淺淺笑容,我早已迎了上去,忽略阿孃那略帶責備的目光,笑嘻嘻地拉過阿姊的手臂,徑直將人往屋內帶。
阿孃卻是搖頭笑道:“這倆孩子……娘去備些點心來。”
阿姊扶着我的手臂,回頭對阿孃粲然一笑:“那就勞煩娘了。”
阿孃嗔一句:“瞧你說的,這樣見外。”
阿姊抿嘴笑了笑,也不再多說。目送着阿孃出屋,阿姊一手牽着佟秀明的手,一手扶着我的手臂,隨着我慢慢進入了裡間。
爲方便阿孃夜裡也能照看着我,周彥華特地在裡間安置了一張矮榻;他則搬去了書房那邊。原本週彥華是打算將周炤的屋子整理出來供阿孃這些日子來住的,阿孃聽說後,私下裡找我說了最後兩三個月裡最好是與周彥華分房而睡。
我知曉阿孃的言外之意,應下後,也找周彥華單獨談了此事。他當時臉色並不怎麼好看,也有幾絲不自然。聽了我的一番話,只說讓我看着辦,算是默許了我的安排。
因這天漸漸熱起來了,天也亮得早了一些,而我又因有身子的緣故,最近總有些嗜睡。每日早間醒來,周彥華都不在家,早已用過早飯便去了學堂。
又因阿孃搬了過來,馮嬸這段時日也沒再過來,有了阿孃的照顧,我反倒有了未嫁在家時的感覺。晚間看到從學堂歸來的周彥華,我更覺如今的家纔算是有了家的樣子,溫馨活躍,有生氣。
聽阿孃說,每日早間,周彥華都是在看過我之後纔會離家;而他又無意吵醒了我,每次也只是看看就走了。因而,晚間歇息前,阿孃總是將我攆到書房那邊,讓我與周彥華能短暫地聚聚,她也不管周彥華是否在忙着。
好幾次,我被阿孃送進書房後,周彥華都伏在書案邊奮筆疾書。我本不想在旁打攪了他,阿孃卻幾次在我耳邊悄悄說道:“男人啊,忙着的時候,總盼着妻子能在一旁陪着他。哪怕你只是坐在一旁,他心裡也高興呢。”
而阿孃所說的並非毫無道理。
在周彥華忙着的時候,我偶爾幫忙研研墨,也會令他眉開眼笑。即使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看着他,他似乎也格外歡喜,多次誇我貼心。
與阿姊也不過是聊聊彼此間最近的生活,聊聊女子間的閨房話。而阿孃見我倆總是偷偷在一旁說着話,索性帶着佟秀明去外邊了,我與阿姊便也沒了顧忌,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談些私密的閨房話。
談及當日的指腹之約,我因未見那出生沒多久的外甥女,當下便對阿姊說道:“大姊改日將我那小兒媳抱來給妹妹看看?”
聞言,阿姊噗嗤笑了,指着我的肚子道:“你這肚子裡還不知是兒是女呢,就想要拐了我女兒來做你家的兒媳?”
我癟癟嘴,故作不高興狀:“娘說了,看我這肚子的形狀,生下來會是個小子。大姊想反悔不成?”
阿姊笑彎了眼,掩着嘴偷偷笑着:“若你肚子裡真是個兒子,這門親事,姊姊自然樂見其成。”
我與阿姊正聊得歡暢,忽聽外邊一聲喊叫:“姊!”
是福多!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
他的話音才落,我便聽見外邊一陣動靜,阿孃似乎也在呼喚着他。而一向服帖聽話的福多卻並未理會阿孃的召喚,徑直進了屋子,轉瞬便奔到了裡間。
他來得急,到了我們跟前,面頰上有細微的汗粒,一直溫厚靦腆的面容上竟少見的有了一絲怒容。
微微喘息過後,他走近阿姊,壓低聲音說道:“大姊,姊夫帶了個女人回來。”
聞言,我微微皺眉,心裡有絲疑惑,卻見阿姊本已站起的身子竟無力地跌坐在了矮榻上,目光渙散地看着一處。
而隨着福多進屋來的阿孃,聽了福多的話,趕忙牽着佟秀明上前,扯過福多的胳膊,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着:“你再說一遍?什麼叫帶了個女人回來?”
福多撓了撓頭,語氣裡有些不忿:“我今日去鎮上想給二姊買些補身子的,在街上遇到姊夫了,他身邊跟着個姑娘,聽說是有了。所以,姊夫便將人帶回來了。”
阿孃卻仍舊有些難以接受,甚至是不願相信:“怎麼會?你姊夫一向老實,待珍兒也不錯,怎麼會……珍兒不是才生下外孫女,他怎麼會與外邊的女子苟且?”
佟亞羣在外邊早就有了人,佟老先生正是因爲此事纔對阿姊格外愛護,也懲罰了佟亞羣。我原本以爲一切都會好起來,沒想到佟亞羣壓根就沒能與外邊那女子斷了聯繫,甚至早已將人安置在了鎮子裡。
阿孃與福多並不知曉佟亞羣早前的事蹟,如今知曉了,兩人都格外吃驚。福多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怕是也會像阿孃一樣,不願相信佟亞羣會做出辜負阿姊的負心事來。
我定了定神,回身看了眼呆呆的阿姊,坐着擁住她的肩,輕聲喚道:“大姊,我與你說過,男人只要變了心,就不再可靠。你別爲這樣的人傷心,我們一家人都陪着你。”
聞言,阿姊只是掀起眼皮看我一眼,嘴角微抿,竟似在笑。
看到她這副神情,我的心猛地一顫,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而此時,阿孃卻上前坐在了阿姊身旁,望着我問道:“美珠,你是不是早已知曉……”
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瞞着阿孃。
我看了看阿姊,她依舊目光無神地坐着,我重重地嘆息一聲,便將佟亞羣先前的事蹟講了出來。阿孃聽得唏噓不已,原本含怒的雙目裡在看向阿姊時,便滿是柔和之色,嘴脣張張合合,卻又不知說些什麼,只能緊緊抱住了她,老眼裡已閃動着點點淚花。
福多本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聽了許久,見屋內一時靜了下來,他突然起身就向外走去,那模樣倒有些氣勢洶洶的。阿孃看他神態不對勁,忙出聲叫住了他:“福多,你做什麼去?”
福多頭也不回地說:“找姊夫說理去!”
阿孃冷聲呵斥道:“你回來!你站得住理兒又如何?若經你一鬧,給了佟家難堪,珍兒往後在佟家如何自處?”
福多轉回身,憤憤不平地說:“娘還想大姊回佟家麼?”
阿孃臉上有着掙扎之色,卻仍舊萬般無奈地說道:“珍兒好歹爲他佟家生下一對兒女,不回佟家又能如何?”說着,阿孃低頭看向阿姊,輕喚一聲:“珍兒?”
阿姊對着阿孃微微一笑,哀婉美麗。
看着強顏歡笑的阿姊,我的心裡極度不好受,難受得想要哭。
她笑着對阿孃說:“娘,我沒事。亞羣從未虧待過我,即便是在外邊有了人,待我也一如既往。他一向宅心仁厚,做不來虧待那女子的事來,而那女子更是懷有佟家的骨肉,領回來了也好。”
說着,阿姊便要起身,四下裡環顧了一圈,喚一聲:“明兒。”
這屋裡屋外已不見佟秀明的身影。阿姊連喚了幾聲,也不見有人迴應,她頓時慌了神。
方纔因福多帶來的消息太過突兀,佟秀明一直默默杵在一旁,不言不語,倒讓一屋子的人忘了他。此刻,不見他,阿姊頓時慌了神,心急地屋裡屋外地找了幾圈依舊不見佟秀明的身影,她不由得急紅了眼眶。
阿孃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忙上去安撫道:“明兒獨自一人來回也有多次了,他想是回去了。你回去看看,也正好看看佟家打算如何安置那女子。”
聽聞要回佟家,阿姊卻有些進退兩難了,面上苦惱糾結萬分。阿孃知曉她的心思,帶着三分笑臉,攙着她的手臂,道:“娘陪你回去。”
阿姊聞言,神色鬆了鬆,緩慢地點了點頭。
見狀,我與福多不約而同地說道:“我也去!”
阿孃先是瞪了我一眼:“你安安心心在家養身子!”隨後,她又看向福多,不容置喙地叮囑着:“你也老老實實待着,在這裡好好看顧着你二姊!”
我還欲再說,阿孃已不容我多說,狠狠瞪了我一眼,我邁出的步伐只得收了回來,眼睜睜地看着阿孃與阿姊相繼出了院門。跨過院門,我看見阿姊回過頭對着我緩緩一笑。
那笑容明媚動人,絲毫看不出她內心的悲傷情緒。
然,她越是笑得這般若無其事,我心中越發難過擔憂。
我看向一旁的福多,本想慫恿他跟過去看看情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福多去了又如何呢?不過是徒增他心中的煩惱罷了。
他難得有如此堅定的立場直言不諱地表達出自己的憤怒,我爲此感到欣慰的同時,又覺得這傻小子挺令人心疼。他如此護短,又有誰來護着他?
就像他再喜歡周彥華,在我與周彥華之間,他卻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我一旁維護我。
如今,他又毅然決然地站在阿姊一邊,爲她鳴不平。
我怎麼也想不到,他那樣靦腆溫吞的人,竟也會有如此憤懣不平之時。
福多依舊望着院門口出神,我走近喚他一聲,他立馬回過神來,攙住我的手臂就要扶我進屋。我也不推脫,回屋坐回到矮榻上,看福多依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我拉着他坐在我身邊,輕聲問着他:“你不想大姊再回佟家,對不對?”
福多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直言不諱地問出來,他明顯一愣,而後,他輕輕應了一聲。我看他模樣低沉,不由十分好奇他爲何會堅持這樣的看法。我即便也不想讓阿姊再回佟家,然,轉念想想,不回佟家,她又能如何?那女子即便進了佟家,地位上也與阿姊差了一大截,而阿姊始終是佟亞羣的結髮之妻,這地位不可動搖。
佟亞羣的爲人,我也多少了解些。正如阿姊所說,他是負責的人,與阿姊多年的夫妻之情也並非說斷就能斷的;再者佟老先生因此事對阿姊懷了愧疚之心,待阿姊已不同往日,那女子想必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對於福多的態度,我十分不解:“爲什麼?”
福多癟癟嘴,冷哼道:“我與那女子交談過兩句,不是個善茬。她若進了佟家,只要在暗地裡使壞,大姊根本應付不來。姊夫也似乎很喜歡她。”
我不禁冷笑:“那女子很美麼?”
福多不屑地輕哼道:“哪裡及得上大姊!我就見不得那樣狐媚妖豔的女子,不知姊夫看上她哪裡了?”
我心裡本來有些氣憤不平的,看他一臉嫌棄的模樣,不由得被他的樣子逗樂了:“你懂什麼?這樣的女子最討你們男人的喜歡了。”
福多冷嗤一聲,卻是沒再答言,一言不發地坐着。
我見他神色有異,似有心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側臉看向我,撞上我滿是擔憂的目光,微微蹙眉:“怎麼了?”
我湊近他細瞧,瞧不出端倪,便問道:“福多,你心裡是不是有事?”
福多反而笑了:“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爲大姊不平麼?”
我擰他一下,正色道:“少糊弄我!娘都與我說了,你不喜歡花表姨家的妹妹,不想與她定親,是不是?”
福多癟癟嘴,神情有些不耐:“由着娘去安排便好。”
他這副模樣分明是不願的,更不願與我談論此事,我心裡倒生出了絲絲愧疚來。
若非我與陳秀梅之間的嫌隙,他與陳秀梅之間也不會落得這般兩相不見的地步。我並非魚家親女,卻得魚家這般照拂,除了深深的感激,我的心裡又多了許多難明的情緒。而我,享有了魚家的關愛,不但不能爲其分憂解難,反倒令人操碎了心。
看着福多不願多言又隱有傷感的模樣,我心裡難受,弱弱地問了一句:“福多,你怨姊姊麼?”
福多卻是不明所以地盯着我:“怨你什麼?”
轉瞬,他似明瞭一般,垂頭低聲道:“姊,我與秀梅姊姊……這與你無關。她本就不喜歡我,是我自作多情,我早已放下了。”
擡頭,他對我露出一抹舒心的笑,維持不到片刻,又斂了笑容,似笑非笑的模樣令我一陣心疼。
我擡手撫摸他的頭,悲哀一笑:“傻小子。”
福多卻是微紅着臉躲開我的手掌,不滿地瞋了我一眼:“姊,我也不小了,別總是摸我的頭。”
我點了點他的頭,又擰了擰他的胳膊,輕斥道:“大了翅膀硬了?這輩子,你既然認了我這個姊姊,在我眼裡,你就是個長不大的傻小子。”
福多似乎怕我再擰他,忙起身跳開了幾步遠,訕笑:“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有身子的人,還是安生一些,要是有個意外,我可擔不起啊!”
我睇他一眼,啐一口:“瞧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淨說些不如意的話!”
福多也不與我爭論,搬了張凳幾坐得離我遠遠的,卻仍是關切地看着我,詢問了一句:“姊,你若是乏了,歇息歇息,我在外替你守着。”
我擺了擺手,眉心微蹙:“我憂心大姊的事,怎睡得下?也不知佟家那邊現下是個什麼情況?我這身子不便,卻又實在放不下……”
“你想讓我去看看?”
福多倒是深知我心,一語道出了我的想法。我朝他點點頭,見他有些猶豫,便道:“你放心,我能顧好自己。”
福多猶疑片刻,眼中已有決斷,起身對我叮囑了幾句便向外走去。我因怕他衝動壞了事,又喚住了他。
“你去陪着大姊便好,別去與人爭論說理。”我見福多眼裡有些不解,頓了頓,又嘆了口氣說道,“你該是瞭解大姊的性子,從不會與人爭強鬥狠。那女子……只要不危及她在佟家的地位,你也不要爲難人家。當然,佟家要是委屈了大姊,該爭時,你也得替大姊爭一爭!”
福多展顏微笑:“姊,我知曉輕重。你安心在家養胎,大姊的事,有我和娘呢,你也別太憂心。”
我倒不是擔心阿孃和福多會任由他人欺負阿姊,只是憂心阿姊會一味地忍讓,到頭來,反倒讓那外頭的女子欺負了去。
福多離去後,我這一顆心也懸在了半空中。
屋子裡格外安靜,安靜得令我有些心慌,又因心裡頭實在是掛念着佟家的情形,也無心他事。
屋子裡實在憋悶得慌,我索性起身到了前院,賞賞花,看看池塘中的魚蝦。
不得不說,與周彥華待得久了,如今再賞這庭中花、池中魚,我竟也從中賞出了些許意境來。
如今還不到春暖花開時節,這前院也只有幾盆冬菊和幾株梅花開得正盛,偶見牆角散開着迎春花,這自然盛開的黃色小花隨意散開,反而更引人注意,令人目光一亮。
花叢後,有一小塊空地,此處添置了石桌石凳,又移植了幾棵綠樹,枝椏上吐着新綠,一幅春機勃勃之景。樹下,雙人座的鞦韆架上落了幾片枯葉,正在風中搖搖晃晃。
原本這也只是簡簡單單一塊空地,只有草色青青時節,纔會讓人多留意一眼。周彥華也並未留意這樣一小塊空地,及至赫連平發現這一處地後,像是發現至寶般,一面埋汰周彥華沒眼光,一面又親自動手將這塊地整理出來,命人砌上石桌石凳,移植了幾棵樹過來。
這石桌卻不是普普通通的四方石桌,其中卻有着我看不懂的訣竅。平時看時,石桌與普通石桌並無二樣,然,只要觸碰到石桌下方的一處機關,桌上便會浮出一方石刻的棋盤。
石桌是赫連平精心設置的,這棋盤卻是周彥華一刀一刀雕刻而成。逢赫連平前來,兩人總會在此下下棋,喝喝茶,賞賞花。
我坐上鞦韆,頭頂陽光灑落,稀稀落落落滿地,有清風拂面,雖有些涼意,卻令人舒暢。
這架鞦韆是赫連平採集山上的藤條編制而成,堅固耐用,坐上去也不硌人。
那時,他做完這架鞦韆,周彥華便帶着我來看了。赫連平一臉真誠的笑,將我引到鞦韆上坐下,滿心歡喜地說道:“這算是送給嫂子的見面禮,雖然遲了,還請嫂子不要嫌棄。阿燁愚鈍,不懂女人心思,想必從不會花心思弄這些巧玩意來取悅嫂子。怎樣?嫂子滿意麼?”
在取悅女人方面,赫連平確實比周彥華高明許多,也更懂得往哪方面花心思。
至少,他的這份遲來的見面禮,確實合我心意。
周炤說他曾是名滿京華的大才子,果真名不虛傳。
他精通六藝,天文地理無所不知。
逢山開路本不是易事,地形勘察若稍有偏差,可能會造成人員傷亡。而在他勘察了白水峰的地形後,規劃出一條開山路線後,至今未有意外傷亡。
這樣才華豔豔、滿腹經綸的縣老爺,我實在難以與周炤描述的風流負心的人聯繫起來。
他活得恣意瀟灑,胸有千壑,較之周彥華灑脫了許多。
而周彥華心中總有許多顧慮,身上責任太重,規矩守禮,也因此有了他如今的沉穩內斂、溫和謙恭,甚至是清冷孤絕。
然,正是他這份不同於常人的成熟內斂打動了我,也因此將他放在了心上,一點點沉淪。
我不知自己在鞦韆架上坐了多久,感覺身體有些涼意,我緊了緊衣襟,擡頭摸了摸臉頰,發現臉上溼了一片,只在心裡暗歎一聲自己的多愁善感。
阿姊與佟亞羣之間的事,總會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自身。阿姊能委曲求全,我卻沒有那般氣度與胸襟。
接連有周彥華熟識的人出現在生命裡,我害怕,有朝一日他曾經的髮妻也會來此尋他。
那時,我又該如何?
是放手讓他回長安,還是隨他一道回長安?
兩者皆非我願,卻並非不是他所願。
想起曾經在雪地裡做的夢,我又有些不安了。夢裡,他選擇了與他的長安妻兒離去;現實裡,他是否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阿姊曾說,她可以接受佟亞羣的未來,可以接受與別的女子共同分享丈夫的日子。的確,阿姊有那樣的胸襟和胸懷,因爲對佟亞羣深厚的感情,她會一如既往地陪着他,安心地教養一對兒女,伺候她的丈夫。
而我,做不到。
若真到了要與人分享一個人的關愛時,我寧願放手。
感情上的事,只要出了偏差,從來就沒有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