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華的一句“受苦了”瞬間讓我淚流滿面。
想起這段日子無依無靠的悽苦日子,思及自己背後的身世,此時面對周彥華,我的心情複雜難言。
周炤進門見到我與周彥華親密相擁時,眉峰微挑,詫異地問道:“哥,大嫂不在,你即便耐不住寂寞,屋裡不是還有沈小姐,你怎麼獨獨看上這黃臉婆了?”
周炤的話讓我頓時想起了自己此時的容顏,不由得大感窘迫,推開周彥華緊緊環抱着我的手臂,垂着腦袋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而周彥華卻強硬地擁住了我的腰身,不悅的聲音適時地在我頭頂響起。
他看着周炤,面色嚴肅地糾正道:“她是美珠!”
“啊?”周炤大吃一驚,迅速跳上前細細端看着我。
被她這樣略帶審視的目光上下左右地看着,我有些不適,擡眼瞅了瞅依舊滿臉疑慮的周炤,低聲喚了一聲:“炤兒……”
霎時,周炤眼中光芒大盛,猛地撲上來緊緊地抱住了我,喜極而泣。
“大嫂,可想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見了,我真擔心你會有個三長兩短……我哥和侄子可怎麼辦?”
周炤抱着我哭訴了一番,周彥華在旁勸道:“好了,讓美珠先換身裝束。”
整座院子寂靜得可怕,在周炤的陪同下,我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換上在家時常穿戴的衣裳。周炤拉着我坐在梳妝檯前,殷勤而認真地爲我綰髮描眉。
“大嫂,你臉色不好,這段日子定吃了不少苦頭。”
我笑了笑,斂起了眼中迸發而出的情緒,微微嘆了一口氣,扶着頭頂的髮髻,會心誇讚了一句:“這髮髻你綰得真美!”
周炤趴在我肩頭,看着鏡中的人,大大咧咧地笑道:“是大嫂愈發美麗了!”
我笑道:“在長安可是學到了不少呢,這夸人的本事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周炤鼓着嘴,不滿地反駁了一句:“大嫂這話可不中聽。我這是真心實意的話,你怎麼淨諷刺我呢?”
看她爲此氣惱,我忙道:“我沒這個意思。”
周炤的情緒來去如風,我急忙辯解的模樣倒惹得她連連發笑:“我逗你玩兒呢。我哥在外頭怕是等急了,我就不留下來礙眼了。我哥啊……可是有許多話要對大嫂說呢!”
她笑得曖昧,我聽得羞窘,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直起身便身姿輕盈地跑了出去,留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片刻,周彥華便慢慢地踱步走了進來。
我起身朝他走近兩步,他在我面前定住腳,目光無波地注視着我的眉眼,那眼眸深處暗藏的絲絲縷縷情愫如綿綿細雨滋生,一點一點飄進了我的心田。
他擡起右手緩緩撫上我的髮髻,指尖細細描繪着我的眉眼、口鼻,掌心的溫度燙得我的臉頰泛起圈圈紅暈。
他再靠近幾步,單手撫着我的臉頰,嗓音低沉而溫柔。
他問:“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我擡頭,見他眼中始終如一的溫柔深情,在心中醞釀許久的話語恁是不如如何向他說起。
最終,我在他通透而寬容的目光下,緩緩道出了我如今所知曉的有關自己的身世和生身父母。
自始至終,他的表情一直都是平靜無波,眼中含笑。
待我說完,他牽起我緊緊絞在一處的雙手,凝視着我的眼,低聲道:“這些……我已知曉。美珠,那些恩恩怨怨與你無關,你始終是我這一生摯愛的妻。”
我早已猜到,即便他知曉我的身世,依舊會一如既往地對待我。可我,卻無法若無其事地如從前那般留在他身邊。
何況,我與他的孩子……
若繼續留在他身邊,是否也意味着周洲與他都會受到傷害?
這樣的傷害,我承受不起。
我內心的波動與猶疑,周彥華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愈發握緊了我的雙手,一瞬不瞬地緊緊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裡發虛,雙手在他掌中掙扎了幾番,他順勢鬆開,轉而攬過我的腰,將我輕輕摟到他眼前。
“你要棄我而去?”周彥華的聲音輕而縹緲,隱隱帶着些許落寞悲傷。
我緊咬着嘴脣偏過了頭,淚珠一滴滴滑落。
周彥華的指尖輕輕滑過我的臉蛋,緩緩摩挲着我緊咬的雙脣,湊過腦袋,啞聲道:“再咬着不放,會咬出血的。”
我幽怨地偏頭瞥他一眼,他微微笑着湊上前,用嘴尖輕觸我的脣。
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愫,猛地抱住他,伏在他肩頭哭道:“周彥華,我們的孩子沒了!我保不住孩子,也會連累你和周洲!”
“孩子沒了?”周彥華緩緩推開我,目光投向我的腹部,震驚而哀傷。
這一瞬間,我從他眼裡看到了翻涌而出的憤怒,慢慢地凝結成化不開的哀傷。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我臉上,雙手捧起我淚流滿面的臉,目光堅定:“無論如何,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眼皮底下消失!”
我震驚於他此時的強硬與堅決,他卻突然攔腰將我抱起,徑直朝牀榻走去。
將我小心翼翼地放置於牀榻後,他耐心又細緻地替我寬衣脫鞋,充滿柔情地說着:“你好好在家裡睡一覺,別想着離開。兒子也快週歲了,你也不要他了麼?他會發出音節了,喚的是你。”
今日,我只是遠遠地瞧了一眼周洲,回來許久,卻一直未見他。當下,周彥華與我提起周洲,又聽了他這些話,我再也做不到對這對父子棄之不顧。
我擡手擦了擦發熱的眼眶,向周彥華請求道:“我想看看他。”
周彥華莞爾:“先睡一覺,醒來便能見到了。”
我不願拂去他的一片好心,在他脈脈含情的目光下乖乖地躺下了,周彥華卻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牀頭,似乎是真怕我趁他不注意逃走了一般。
我有些無奈,央求道:“你不用這樣盯着我。我舍不下你和周洲,舍不下這個家,不會離開你們的。”
周彥華斂眉微笑,俯身親了親我的眉眼,低聲道:“嗯,養好精神,我再與你談談。”
我許久未能如此安心地睡個安穩覺,這一覺睡醒已是日薄西山,屋內灑進縷縷夕陽的餘暉,溫暖而靜謐。
屋內,有孩童的咯咯笑聲和女子清婉溫潤的聲音。
睜眼看去,周洲那張歡喜的白嫩臉龐便湊到了我眼前,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我趕緊起身將其抱住。
再定睛看去,沈青一身素白長裙立於牀前,眉眼如初,恬靜溫婉。
“夫人醒了,該用飯了。”
對於沈青帶着周洲這樣突兀地出現在我牀前,我心中仍舊十分震驚。雖說已從景兒口中得知了些許消息,但我並不願全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夫人?”
沈青的一聲叫喚喚醒了發愣中的我,我收起心中的酸澀,對她笑了笑:“這些日子,辛苦沈小姐了。”
沈青眼眸中閃過些許微光,隨即黯淡。她垂下頭,低眉順眼地道:“夫人可能誤會了。如今,我既不是什麼沈小姐,也不是周先生迎進門的妾,是周先生心善仁慈收留了我,我也得以有此榮幸照顧小少爺。”
我盯着沈青看了許久,聯想到景兒之前所說的種種,也知曉她所說並未造假。
如此說來,沈青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被蕭家當成一顆棋子送來,卻又被身邊的侍女暗算毀了清白,這對一名女子來說,何其悲慘!
她的面容依舊清麗溫婉,但眉眼深處,卻處處透露着淡淡的憂愁。
然而,這份同情心理也不過轉瞬而逝。
畢竟,在我與周彥華之間,我還沒有如此胸襟接納她曾與我共侍一夫的事實。
起牀穿戴的間隙,我問着沈青:“周洲皮得很,我不在,也一直是巧兮照看着。這丫頭這段日子都在偷懶麼?”
沈青的臉色倏地變了,看了我一眼,低聲道:“時候不早了,夫人稍待,我去通知先生來陪夫人用飯。”
沈青躲躲閃閃的態度令我生疑,直到周彥華進屋,我仍舊抱着周洲坐在牀頭出神。
沈青在屋內布好菜後便悄悄離開了,我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冷不丁地朝周彥華問了一句:“沈青替代了巧兮的所有活兒,你把巧兮送到哪裡去了?”
周彥華不動聲色地往我碗裡夾了夾菜,輕言:“先吃飯。”
我緊盯着他,道:“你不說,我吃不下。”
周彥華無奈地道:“送她回了子舒的府上。在那裡,她也高興。”
我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瞅見周彥華臉色嚴峻,雖然不解,卻沒有多想,只是不滿地詢問了一句:“她自己要回去了,還是你爲了留下沈青,故意支走了她?”
周彥華一記眼神看過來,清清冷冷,令我有些坐立不安;而他卻緩緩地笑開了:“二者皆有。”
我萬想不到他會如此回答,失神片刻,又酸溜溜地說道:“周先生果真是憐香惜玉得緊!既是舍不下沈小姐,又何必要將人家給棄了?名正言順地留在身邊豈不是更好?”
周彥華只是笑,往我碗裡又夾了一塊排骨,我厭惡萬分地還了回去。周彥華毫不在意,細細地剔下一塊肉,送到我嘴邊,輕聲哄着:“嚐嚐這酸中帶甜的肉,你最愛的味道。”
我聽出他話裡的調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嘴將他送到嘴邊的肉吞了下去。這一頓飯卻是周彥華連哄帶騙地哄着我吃了,而我在他這一輪輪甜言蜜語的攻勢下,早已忘記追究巧兮的事情了。
天色向晚,燈火微暖,青紗帳內,春情涌動,細語輕軟,如癡如醉。
“周彥華,明日帶我去見見巧兮。”雨歇雲收後,我枕着周彥華的臂膀,興致勃勃地請求着,“還有,別太爲難景兒了,她一直很照顧我。”
周彥華靜默許久才低低地應了一聲:“景兒的事牽扯到她背後之人,事關江山社稷,子舒已上報朝廷,我無能爲力……美珠,我須向你坦白一件事,巧兮……已不在了。”
我眨了眨眼,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惶恐不已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她回了赫連老爺府上麼?”
周彥華拍了拍我的背,輕聲安撫道:“美珠,我知曉你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所以才一直不敢與你說,但事實便是如此。巧兮她……”
我此時聽不進周彥華任何的話語,鑽出他的臂彎,哭道:“不會……你騙我……騙我……巧兮不會……”
巧兮纔不會死!
我離開家門失蹤前,她還和我有說有笑,怎麼會突然之間就沒了呢?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驚雷劃過,令我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我一個翻身坐起,也忘了自己此時是不着寸縷,正要下牀,周彥華從背後抱住我的腰身,將我重新按回到牀上,極力安慰道:“美珠,你冷靜一下!我知曉你無法接受此事,但如今天色已晚,這段日子夜裡也不太平,你不要出門。我明日帶你去看她。”
周彥華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地開解着我,直到我哭得聲音嘶啞,再也無力哭泣,他才放低語氣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哽咽地應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嗡嗡地問道:“巧兮是如何走的?”
周彥華抹去我臉上的淚珠,抱着我,沉聲道:“你失蹤後,我與子舒追尋到了你的下落,前往解救的途中,遭遇了埋伏,而你也早已被轉移到了他處。巧兮正是爲救子舒才負了傷。回到縣城時,已沒了氣息。”
如此說來,巧兮的死,與我也脫不了干係。
而這一切的背後,卻是由我那位生父造成的。
我平復着內心的情緒,流着淚問:“你們查清他究竟想做什麼了麼?”
周彥華愕然,我嗤笑道:“害你家破人亡、害死巧兮的那個人,也便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究竟要做什麼?”
周彥華憂心不已地看着我,隨即才緩緩地道:“謀權篡位。”
我張大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周彥華。
即便生長在深山野林,我也知曉,這謀權篡位的事,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思及此,我渾身瑟瑟發抖,害怕地蜷縮着身子。
周彥華道:“美珠,別怕。你與他無絲毫關係,皇上不會追究到你身上。”
我搖頭,道:“不爲這個,我是怕……打仗。”
周彥華笑道:“趙王爺的時機還未成熟,陰謀便已敗露,朝廷自有法子應對,不會演變到兵戎相見、生靈塗炭的地步。”
我未能理解周彥華話裡的深意,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周彥華道:“這便是我留下沈青的原因。沈青其實是趙王爺的人,陰錯陽差被蕭家送了過來,趙王爺見她沒了用處,也便棄了她,轉而找到了早些年被他安排進宮的女兒,也便是景兒。景兒久居宮中,一直在皇后身邊服侍着,其實早已是皇后的人了,自然也是皇上的人。她知曉沈青背後的身份,雖是被皇上派過來服侍沈青,卻也是監視着沈青的一舉一動,那般算計她失了清白,也是她爲你不平討回的一個公道。”
周彥華的話令我愈發糊塗了,迷糊不解地問道:“我愈發聽不明白了。景兒如此敬重她的父親,從不會忤逆他的話,怎會爲我暗地裡加害沈青?又怎會是皇上的人呢?”
周彥華道:“她與你一樣,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沒有絲毫親情可言。從小,她便被自己親生父親當成棋子送進了宮裡,她看得明白,趙王爺此次找到她不過是爲了再次利用她,她索性將計就計,依舊做他面前聽話乖巧的女兒。只是,我沒料到,趙崢會對我們的孩子下手。”
痛失孩子的那一刻,我心裡只想着周彥華若是能帶我逃脫該有多好,可如今聽了他的這一番話,我心驚不已。
他能對景兒的身份瞭若指掌,是不是也早已從景兒那兒得知了我的身世;而在我被困囚籠備受煎熬的那段日子裡,他其實是知曉我的所在和處境,卻是爲了他心中的大義而選擇對我見死不救,只因他相信景兒會保護好我。
我只是自私自利的尋常女兒家,不懂什麼春秋大義和江山社稷,只知,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拋下了我。
我眼中流露而出的冷然和失落,周彥華一眼便看透了,他伸手扶過我的頭,輕聲道:“美珠,我從未想過要拋下你。只是……”
他的欲言又止和爲難,我能理解,卻依舊無法釋懷。
但是,面對他這般脆弱乞求的眼神,我笑着搖了搖頭:“我沒有怪你。”
周彥華目光繾綣地注視着我的臉,緩緩低頭,貼着我的耳,輕聲宣誓:“我保證,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我笑着抱住他的脖子,眼裡藏不住淚水,低低地回了一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信你。”
說着,我鬆開環住周彥華脖子的手臂,轉而捧起他的臉,不等他張嘴說什麼,便伸長脖子吻住了他的嘴脣。
我一邊流着淚,一邊重複着同樣的話語。
“周彥華,我愛你。”
起初,周彥華似乎愣了愣,在我不斷重複着的話語裡,他抱緊我,盯着我的眼,眼中流光溢彩,燦爛生輝。
他低頭一笑,嘴脣觸到我耳邊,低沉的嗓音似浸染了春水的柔情,字字生輝。
“我也愛你。”
簡單直白的情話在脣齒間溢出,漾出片片春/色。
我從未如此大膽而直接地向周彥華表露過心聲,此次,因內心深處無處安放的壓抑和悲傷,我只想讓他知道:我愛他,已愛到可以爲他放棄一切的地步。
窗外,明月皎潔;室內,溫情脈脈。
這一覺,枕着明月睡到天明,睜眼便能見到所愛之人熟睡的面龐,這幸福的感覺令我疲憊的身心得到了些許滿足。
沈青早早地便張羅出了早飯,恭恭敬敬地恭候在門外,等着我與周彥華相繼洗漱完畢,她才從容優雅地佈下了菜。
沈青身份的突然轉變,看着她忙前忙後地做着這一切,我心裡有些怪異。
若景兒會爲了我爲此陷她於不潔,自然也不會在我面前故意挑撥我與周彥華之間的關係。那麼,她先前對我所說的那些周彥華如何如何溫柔對待沈青的話,該是可信的。
而周彥華竟然放心將周洲交給沈青照料,其中的用心,我當真猜不透。
即便兩人在我面前無絲毫的眼神交流,偏偏越是如此,我反而越發不安。
想到突然加諸在身上的身份,我在周彥華面前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胡鬧,除了壓住心中那股難言的酸澀之感,也只能當作什麼也不知曉。
想到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兩人如何在一個屋檐下相處,我便有些食不知味。
周彥華看我心不在焉地翻攪着碗中的米飯,放下手中的碗筷,關切萬分地問道:“哪裡不舒服麼?”
我瞥他一眼,懶懶地搖了搖頭,默默地送了幾粒米飯進嘴裡,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打算留沈青到何時?”
周彥華不答反問:“你想留她到幾時?”
我見他面色溫潤,話語裡還帶着些許笑意,愈發摸不透他的心思,懨懨地道:“巧兮不在了,我也不需要旁人服侍,周洲有我照料,倒不用再麻煩她……便留給你吧。”
周彥華有些意外,良久才道:“此間事了,我會爲她安排一個去處。”
對沈青,周彥華可謂是宅心仁厚了。
不管他對她是否有意,沈青曾經畢竟也是他迎進門的妾了。不管她是否是遭人陷害,畢竟丟了周彥華的顏面,他非但沒追究,反而耐心地開導,並將其留在了身邊。
眼下,他甚至有了爲她安排日後去處的打算。
我口頭上不能多說什麼,也只能悶着腦袋默默吞嚥着飯菜,也不知飯菜是何滋味。
想到與我相依相伴的巧兮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離我而去,我心中更是抑鬱,及至到了赫連平府門前,我又失了勇氣去面對這樣殘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