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一下這個老柯是什麼人吧。”馬車的車廂裡傳出了於燁懶洋洋的聲音。
破舊的馬車行駛在泥濘土地上，車輪碾出來兩條深深的印子，一直延伸到後方的視野盡頭，剛下過一場大雨，氣溫下降了好幾度，土路上到處都是小水坑，地面軟，車裡的人坐着倒是舒服，就是苦了那匹大黑馬。
馬車裡倒是暖和，三人都是修真者，用來暖身體的熱氣就足以讓車廂的溫度比外面高上不少了，但也正是舒服的暖意，讓人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昏昏欲睡，只好找話題聊天。
“老柯是個普通人。”李雲聰的第一句話就驅趕了於燁的睡意，一旁的金陽沒有喝酒，也沒有人和他討論與煉器有關的事，又變回了那個悶葫蘆，低頭翻閱着於燁的筆記本。
“普通人？那你麼怎麼會那麼怕他？”於燁無法理解這件事，他知道李雲聰金陽這類人性格會會比較怪異一些，他們太聰明，腦子裡裝的東西太多，劉希娣也是這樣的人。
想起了劉希娣，於燁就想起了地球的小夥伴們，也不知道紅杉修煉到什麼境界了、韓星和留青山是否安全、於廈那小子會不會把曹亞蘭肚子搞大……
“老柯很聰明，而且他年紀較長，我們是尊重他，哪裡是怕他了。”李雲聰撇了撇嘴，又小聲嘀咕道：“要說怕也只是怕他的碎碎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於燁恍然大悟，原來老柯是個碎嘴子，難怪一提到被他罵，李雲聰和金陽都擔心和不得了，甚至不惜搶馬趕場子、拿凍仙石當抵押。
沒有話題了，三人又繼續有些尷尬的坐在車廂裡，沒一會，於燁額頭又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喂。你小子別太拼命了，就算你的真氣可以療傷，也要注意精神方面的問題，腦子出了毛病可沒得治。”李雲聰提醒了一聲。
於燁仍閉着眼睛，苦澀的笑了笑，因爲疼痛，他的笑容猙獰扭曲。用細若蚊鳴的聲音說道：“要去報仇……就要像苗立人那樣……可以……瞬間裂丹……”
他已經這樣練習了五天左右，之所以耽擱這麼久，是因爲一直等到了金陽打造好飛劍，和僱主交接好了才離開的，經過這幾天的拼命練習，於燁已經能把裂丹的時間縮短到了五分鐘左右。比第一次快了兩倍多，可在出現敵人時，五分鐘很可能夠他死幾千次的。
真氣少、實力弱，破丹就要花費更長的時間、更多的精神，忍受更大的痛苦，李雲聰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於燁要是再這樣練下去。很可能會弄出精神問題來，甚至直接瘋掉。
然而於燁卻顧不得那麼多了，陰差陽錯的成了赤霞殿的雜役，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赤霞殿方面對他雖然不抱敵意，但他是要去報仇的，赤霞殿、兩儀堂和寒山院三個大門派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要比他厲害。如果不能用這種出奇制勝的手段，他得花多少年才能把仇人殺光？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回到天極大陸，或者許晴安和冬藏不打搬山，那麼費些時間也就罷了，可她們要做大事、要面對大危險，有洞悉觀和歸心寺做前車之鑑，於燁必須早點報完仇回來保護她們。既然她們選擇了這條路，他一定會支持到底。
“嗯，嗯……”金陽突然沉吟兩聲，點了點頭。左手食指沾着下口水翻了一頁，卻翻回到了前一頁，有些惱火的又反方向翻過兩頁，天極大陸的書仍是從右往左看的，而於燁照着地球的習慣，寫筆記的時候是從左往右寫，金陽不習慣，看了十多頁，已經翻錯了七八次。
“怎麼？”李雲聰湊過來看向筆記本，他最好奇的仍是筆記本的紙爲什麼這麼白、於燁的字爲什麼這麼細、寫字的墨爲什麼這麼藍。
“這些東西……很特別。”金陽看了於燁一眼，不明白這傢伙是怎麼想出來這麼多關於信仰和宗教的東西，他把筆記本遞給李雲聰，說道：“你也仔細看看吧，我決定幫他們，就算這件事不成功，能把這些東西散播出去，對天極大陸的普通人，甚至是一部分修真者都有很大好處。”
悶葫蘆很少夸人，像他們這樣的學者型人才大多都是很驕傲的，聽金陽這麼一說，李雲聰皺着眉頭接過筆記本，很彆扭的翻到第一頁認真看起來。
……
……
慶國的南邊有一個名爲豐國的小國家，老柯的家就安在豐國偏東方向一個叫宜丘的小城鎮裡，於燁來的時候就是從豐國穿過來的，他走的線路離宜丘只離着幾百裡，基本算是原路返回。
馬車行得慢，花了十多天時間才進入豐國，一路行來，馬車裡不時的響起李雲聰和金陽的讚歎聲，二人研究着於燁的筆記，討論着、爭吵着，在看了筆記的第一頁後，李雲聰看於燁的眼神就變了，都是聰明人，於燁的筆記雖然有些凌亂，畢竟是想到什麼寫點什麼，但並不妨礙李金二人解讀出筆記中的思想和於燁的意圖。
“老柯一定會很欣賞這本筆記！”李雲聰和金陽都這樣認爲。
於燁不理會二人的吵鬧，自顧自的練功，筆記本里的東西是參考地球宗教發展史寫出來的，他沒辦法居功，只是不方便說明。
神學是個複雜的學科，而且與哲學有着很深的關係，於燁雖然沒有深入研究過，只懂一點點皮毛，但地球的人類數千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只是一點皮毛就能讓天極大陸的研究很長時間了。
經過這些天的努力，破丹時間縮短到了三分鐘左右，越到後面越困難，現在每天能進步五秒就已經很不錯了。
……
老柯在宜丘的名氣很大，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選擇在這個小城鎮居住，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如此富有，總之，他在十多年前來到這裡，買下了宜丘西南角的那片房屋，着人裝修改建了一下，連成了一個大院子。
老柯很慷慨，是遠近聞名的大好人，樂於助人、出手大方，縣令是他們家的常客，甚至府臺、刺史大人來了也要去他家坐坐，而且每逢重要的節日，總是會有人從很遠的地方到他這來過節。
馬車緩緩駛進宜丘，停在了柯府門口，李雲聰和金陽有些緊張的從馬車上下來，敲響了柯府大門。
一個小時後，於燁總算明白二人這麼害怕的原因了。
老柯是個六十多歲、鬚髮銀白的老人，見到於燁後十分客氣，招呼家裡的傭人泡茶送糕點，但對李金二人就很不客氣了，從見面的時候起，他的嘴就一直沒停過，唸叨着中秋節二人缺席這件事。
誰都能聽出來老柯話語中的關切之意，大概就是說宅太多不好，總得時常出門來活動活動，會會老朋友，人才不會變笨，研究陣法也好、煉器也好，纔不會去鑽牛角尖。
本意是好的，就是太囉嗦了，而且還連一口水都沒喝過，若不是李雲聰拿出了於燁的筆記本，估計老頭還得念上三小時。
微微皺着眉，慢慢的翻閱着於燁寫出來的那些東西，同樣翻錯了很多次，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纔看完，合上筆記本，他輕嘆一口氣，向於燁問道：“你寫的？”
於燁點了點頭。
老柯又問：“不要命了？”
於燁笑了起來：“這件事有人想做、也該做，用我這個方法，安全性也高一些，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到最後時刻才爆發出來，如果不成，也就是被所有人的口水淹死，若成了，我們的命就和千萬千命聯繫在一起，殺了我一個，還有後來人，若爲愛情故……呃，記岔了。”
老柯大笑起來：“好，直指本心，好一個還有後來人，這件事該做，也可做，讓小李小金他們跟着你去，留下地址來，回頭我帶上小伍小齊他們去幫忙，慶京官員、商賈較多，傳播途徑多，弄好了你說的……教義後，我再拿回來這邊發展，走鄉土平民路線，無論最後一步如何走，至少要先把你說的宗……宗教樹立起來，這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正如李雲聰所說的那樣，老柯很聰明，頭腦極好，當下就和於燁商量了一番，他結合實際情況，提出來的意見都十分合理，解決了很多問題。
當天晚上，老柯設宴，邀請了居住在宜丘的同道中人，說出了關於創立宗教的事，但沒有提到搬山，於燁想出來的這個辦法是最好的掩護，他寫出來的那些東西很吸引人，目前看過那本筆記的人都無一例外的被吸引住了。
在柯府住了一晚上，於燁第二天就騎着黑馬離開了，反正柯府會安排李金二人去慶都的事宜。
於燁快馬加鞭向着北邊駛去，他準備回一趟慶都，黑丹已破，他又可以使用自己的真氣和神識了，這就意味着能把蠱養起來，回慶都，就是準備把小強帶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