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亞蘭和許晴安由宋浩林和張澤源送回去,他們有車,想來不至於出什麼大問題,作爲司機,宋浩林還是很盡責的。
本想和白靈薇打車回去,結果出租司機一聽要到城外,還是連路燈都沒有的偏僻地方,當即就拒絕了,換了好幾個都是一樣,最後找到了一個年紀大點的的哥,一番協商之後,終於答應把他們送到城邊,但絕不去沒路燈的地方。
下了車,於燁和白靈薇順着老路往小院的方向走去,要不是時間太晚,二人倒像是一對出門散步的老夫妻——男人低着頭在前面走着,女人邁着步在後面跟着,他沒有理會她的感受,走得有點快,她毫無怨言,彷彿用這種匆忙的步伐跟着走到天涯海角都行。
“於燁,你送給我的耳環……是不是能保護我?”走了一會,白靈薇終於找到話題,先前那人飛起來擠在天花板上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是的,魚鱗耳環上有三個圓環,一共能保護你三次,可惜剛纔浪費了一次。”這時身邊已經沒有別人,於燁說出了鱉鱗蠱的作用。
“不對啊,兩隻耳環,一共有六個圓環呢,爲什麼只能三次呀?”
“一次出兩股力,力與力抵銷你才能保持平衡,我沒辦法知道對方要用多大的力,只能一次性全部釋放。”於燁結合着他看過的物理知識,解釋了一番。
“哦。”白靈薇沉默了一會,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呢?爲什麼會這些東西,還有小青、紅蟲棕蟲什麼的。”
在知道了這個世界也有蠱的存在後,於燁在別人面前乾脆連蠱字都不用了,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赤粉蠱就叫紅蟲,褐斑蠱就叫棕蟲,簡單易懂。
“我啊……”於燁想了想,笑道:“我就是個剛醒過來的傻子,你不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纔來的嗎?”
白靈薇臉紅了,她來的原因正是這個,知道的人也都猜到了,但於燁就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還是領她有些手足無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啊,正好小瞳看到了於家的通告,覺得挺合適的,離京城遠,你又……又……”
她忽然意識到這一解釋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於燁笑着接話:“又比較好利用,窮,沒錢吃飯,有做小白臉的潛質;傻,什麼也不懂,不會亂問亂說,也不會欺負你,這樣看來,我還真是個不錯的擋嫁牌。”
白靈薇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揹着手扭着身子走了兩步,剛想說話,突然尖叫起來,她發現一旁的於燁把自己扔了出去。
於燁只是推了一把,但力量太大,白靈薇就被推得飛向了路邊的稻田裡,正在說着令她羞愧的話題,飛起來之後,白靈薇的第一個念頭是:“原來他在意這件事的。”
“卟通”一聲摔進稻田裡,水花四濺,身上的白色短袖襯衫和齊膝碎花裙子盡數溼透,裙子也就罷了,還能有點花遮擋,襯衫原本就緊,這時勒着身子,近乎透明。
把臉上的泥水抹掉,白靈薇剛想掬起一把溼泥砸於燁,突然見於燁也飛了起來,但飛得不遠,彷彿是小跳了一下,從嘴裡噴出一口血,摔到公路邊,滾進了田裡。
以練氣四層的真體護體,是根本沒辦法阻擋住狙擊槍子彈的。
心生警兆,將白靈薇推進田裡,自己還沒來得及施展臨雲步子彈已經到了,穿過護體真氣,自右胸射入,卻沒能從後背穿出來,撞在肋骨上變成了碎片,將肺部打出了無數個傷口,極大的力量也帶飛了於燁的身體。
大概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受的最重一次傷,悶雷般的槍聲這才傳來,在田間迴盪了好一會才消失。
白靈薇踩着又軟又滑的稀泥,撲騰着水來到於燁身旁,將面朝下的於燁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扶着胸口的手被一片溫熱包圍,擡起來,整隻手都被染成了紅色。
震驚與焦急從心底涌出,堵在嗓子眼,眼淚水都被憋出來了,剛用力吸了一口氣想要喊於燁的名字,卻見他的手突然從水裡擡起來,捂在了她嘴上。
田裡的泥水是有腥味的,還帶一點點臭味,白靈薇一陣噁心,急忙去打於燁的手,耳中卻聽到於燁虛弱的聲音:“別出聲。”
於燁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肺部的傷已經基本修復,可是要用真氣把胸腔裡的子彈碎片推出來卻不容易做到,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剛止住血,前面就出現了汽車的發動機聲。
人不止一個,單是狙擊手就已經很難對付,誰知道附近還埋伏了多少人?
幸虧田地比公路矮,蹲下來狙擊手就看不到,可蹲着也沒辦法施展臨雲步,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近,沒辦法,只能叮囑白靈薇千萬不要站直,拉着她的手貓腰往前小跑,離小院至少還有兩三公里的距離,路上有沒有人不知道,院子還在不在也不知道。
幾隻蠱都在院子裡,去參加生日派對帶只蛇就太奇怪了,再說還穿了短袖,手臂上盤條蛇實在太嚇人,對方不知道來了多久,如果往院子裡扔顆炸彈的話……
白靈薇渾身溼透,行動不便,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先前在水田裡掙扎的時候鞋丟了一隻,此時在田壠上跑起來一瘸一拐的,剛想把另一隻鞋也脫下來扔掉,才擡起腳往前跳了兩步,於燁突然停下來,她重重的撞在他的背上。
沒流鼻血,但眼淚嘩嘩的,白靈薇用無比怨恨的眼神看着於燁,脫下鞋重重扔進田裡。
於燁委屈啊!他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呢!被這麼一撞險些吐血,轉過頭來苦着臉問道:“悠着點,你的小鏡子呢?借我一下。”
白靈薇的手袋沒丟,或是又撿回來了,對女孩子來說這東西似乎比衣服還重要,把化妝鏡拿出來給於燁,她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還有心思哀悼那盒粉餅。
把小鏡子舉起來,鏡子立即就被打碎了,但於燁已經看清了後面公路上的情景,他見到了一輛越野車。
越野車勻速前進,後排座的車窗裡伸出來一臺小型探照燈,燈光以不規則的路線流動在田野裡,副駕駛門外扒着個身材高大的人,左手從窗口伸進去夾住車門,右手擡着一把碩大的班用機槍,槍口跟隨着燈光移動,大概只要看到活動的物體就會立即射擊。
從車外這傢伙的身材和相貌來判斷,他是個西方人。一個開車、一個打燈、一個擡槍,車裡至少有三人,連上狙擊手一共四個,這似乎是一個戰鬥小隊。
現在該怎麼辦?車外的老外站得高看得遠,等車開近了肯定能夠看到他們,要是能直起腰來就好了,幾個臨雲步就能把車上的人全部消滅,可那個狙擊手實在厲害,那麼小的鏡子剛擡起來不到兩秒就被打碎,估計人一站起來立即就會腦袋開花。
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了,於燁把身上的溼衣服脫下來打了幾個結,水擰乾了沾溼了再打,如此反覆幾次,衣服已經變成了硬硬的一小團,看着思處遊弋的燈光,判斷出來汽車的大概位置,然後用進全力把結成團的衣服砸出去。
許晴安幾乎被於燁手臂揮出來的風帶倒,一聲慘叫之後是槍械、探照燈與人體落地的聲音,於燁拉起白靈薇繼續跑,身後果然響起了一片掃射聲,車子也加快速度駛來。
聽到槍聲已經很近了,於燁一把將白靈薇撲倒在地,壓在了她的身上,白靈薇被壓住後立即伸手開始解自己的襯衫扭扣,小聲說道:“用我的衣服,再打!”
如果不看周遭環境的話,二人的這一幕倒是很像乾柴遇上了烈火。
站得最高的人已經被打下來了,對方坐在車裡開槍,子彈沒辦法打到二人這邊來,於燁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靈薇躺在自己的身下把襯衫脫下來,露出了裡面帶着蕾絲花邊的白色文胸。
她的皮膚很白,身材極好,平坦的小腹上沒有一絲贅肉,胸前的深溝彷彿能容納整個世界。
紅着臉,白靈薇一隻手把衣服擋在於燁臉前,另一隻手儘量的遮住胸部,感受到了於燁明顯變得粗重的呼吸,心裡急得不得了。
槍身終於停止,嘰哩呱啦的交談聲從路上傳來,接着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聲響起,於燁剛把身體撐起來,就有一個東西滾到了身側。
一個墨綠色的、圓滾滾的、保險銷已經拔出來的手雷。
白靈薇又被扔了出去,摔進了稻田裡,這次有了準備,沒有被嗆到,急忙坐起來去看於燁。
於燁沒有跑,也沒有把手雷撿起來扔出去,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手雷上,左手拿着白靈薇的襯衫,右手輕輕擡起來揮了揮,表情平靜,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微笑。
“再見了,我將化作漫天塵埃,閉上眼,請不要被我矇蔽。”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