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聞言不由得一愣,他沒有想到方思遠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看着方思遠懷裡的白汐景依然緊閉着雙眼,而且面色蒼白的竟有些透明,想來是這幾日昏睡無法進食所致。他微微蹙了蹙眉這纔開口道:“你若爲難,便讓我去吧。”
方思遠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就不會覺得痛苦嗎?”杜康不懂方思遠爲何如此堅持。
“那正好,不是麼?”方思遠微微垂了眼角,淡淡的開口道,似乎感覺到了杜康的疑惑,方思遠眉眼間隱含着堅定的開口道:“記着這痛苦,便不會再有下次。”
方思遠慢慢擡起頭來,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裡,依舊是一片淡然,可是卻也閃耀着微微的光芒。這句話他不是要解釋給任何人聽,他只是在告訴自己而已。望着這個樣子的方思遠,杜康忽然有一點明白爲什麼白汐景寧願選擇方思遠也不願意去信任葉凜。
杜康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只是問了一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方思遠聞言忽然眼睛微微一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康,眉眼間的情緒竟是有些古怪,半餉他的情緒才慢慢沉澱下來,歸於了一片平靜之中。他淡漠的開口道:“如果說有什麼需要的話,那便是杜康你……是時候選擇了吧,不過,你若是選擇讓她傷心,我不介意讓你的存在變成過去。”
方思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根本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是杜康卻是感覺到了一股透骨的涼意。待聽完方思遠的話後,杜康只覺得自己猶如墜入冰窖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慘白着一張臉的向着方思遠望去,奈何方思遠卻已經抱着白汐景走遠。
他想說什麼,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方思遠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那個秘密?
他想開口詢問方思遠,可是哽在喉嚨間卻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倒是已經走開幾步的方思遠忽然頓住了腳步,再次開口道:“有的人說用盡一生去守護一個人太累了,可是若是真的有一個願意用自己生命去守護的人,那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幸福。這句話別人也許不懂,但是你,是杜康你的話一定會明白的。我話盡於此,其他的你自己考慮吧。”
方思遠說完腳下再不停頓,抱着白汐景便消失在了街邊。
杜康的手慢慢的緊握成拳,一雙眸子裡透露着盡是複雜而又陌生的情緒,他似乎在矛盾,在苦惱,在心煩,可是最終卻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將一切情緒都掩埋了起來,只是那雙手卻是緊的冒起了青筋而渾然不覺。
方思遠帶着白汐景到王宮裡尋葉凜,卻不想葉凜竟是故意擺架子,將方思遠請在接待客人的樂旭殿整整兩個時辰,卻是連面都不曾露。方思遠雖然惱怒,面上卻是一派不動聲色的飲着茶,白汐景已經被宮人送去了後宮之中,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她情形如何。但是依着葉凜的脾氣,想必毒應該解了。
只是……只是她醒來後知道他親手將她送進她最討厭的宮裡來時,會如何想?
方思遠微微垂下眼簾,眸子裡竟有一絲無奈。就在這時,方思遠卻是聽得宮人向葉凜行禮的聲音,方思遠緩緩舒出一口氣,俊逸的面上恢復了平日裡的淡漠和冷靜。見着葉凜走了進來,方思遠這才行了一禮開口道:“葉王貴安。”
葉凜淡淡一笑道:“思遠不問汐兒的情況麼?”
“看到葉王現下的樣子,思遠便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了。”方思遠不卑不亢的答道。
葉凜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方思遠,然後自己率先在主位上坐下後,這才請了方思遠坐下。兩個人都沉默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過了許久卻是葉凜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的開口道:“這次既然是思遠親自將汐兒送到我這邊,想必有些念頭也該斷了吧?”
方思遠聞言淺淺一笑,卻是極爲認真的答道:“執念生而不滅,思遠僅僅思慕一人,何錯之有?爲何要斷?”
葉凜不料方思遠竟會說的如此坦誠,完全不虛與委蛇,大膽而認真的承認了自己的心思。這一點和他太不一樣。“她會是我的妃。”
“但是她要的,你給不起。”
“方思遠!”
“我的聽力尚好,葉王不必如此大聲。”方思遠淡淡地道,俊逸的面上忽然扶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葉王要做這枝頭雲雀,思遠遵照祖先約定,定會助之。不過也就如此而已。”
方思遠的話雖然沒有完全說開,但是聰明的人應該都聽得出這句話裡的弦外之音。方思遠是在告訴葉凜,他會幫他,但是原因不過是因着自己的祖先做的那個約定,倒不是他願意臣服於他。若將他逼得太急,他會做出什麼還真的讓人難以預料。
葉凜顯然是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面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方國可不止你一個世子。”
“但是能助你成事的人卻只有我一個!或者說葉王以爲我二弟那個蠢貨能夠幫得上你?要知道若沒人幫你穩住方國,葉國就算再強大,若是同時面對白國,陳國和方國,葉王以爲會如何?”方思遠眼角積攢着冷意道。
“你在威脅本王?怎麼想用這種威脅來逼本王將白汐景交與你麼?”葉凜一雙眼睛微微一眯,聲音顯得沉悶而富有壓力。
“確然有過此打算,不過看葉王的樣子,顯然這個打算行不通了。”方思遠淡淡道。他不是傻子,雖然這個威脅對葉凜似乎有些作用,但是葉凜是何許人也,依着他的脾氣只怕就算是三國爲敵,也斷不會被誰被威脅住。更何況……他來葉國前就向着自己的父王發了血誓,要完成方國和葉國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