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一大早方娉婷便到了白國的行宮候着白汐景,看着仍是一身素淡的白汐景,方娉婷不禁打趣道:“你這一身白衣白裙,莫不是要準備羽化成仙不成?”
白汐景聞言不禁有些失笑,隨即微微搖了搖頭,一副煞有其事地道:“可惜我對這紅塵還有執着,只怕成不了仙。“
一句話惹得方娉婷忽的笑出了聲,直呼:“果真還是汐景最爲有趣,哪似那些木頭般的貴女。”說完也不管白國侍衛的詫異,硬生生的鑽進了汐景的馬車裡,挨着汐景坐了下來。看着汐景那長長的劉海,方娉婷忽的嘆了一口氣道:“可惜你那一副花容月貌了,若是我肯定捨不得遮着。”
白汐景但笑不語,只是隨手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花茶,然後便偏過頭去看那馬車外的景緻去了。過了良久,白汐景這才微微咳了一聲,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道:“那個……夜宴過後,你哥哥可曾對你提起過什麼?”
方娉婷聞言眉頭微微一挑,一雙琉璃般的眸子裡閃耀着點點的戲謔的亮光,只見她轉過頭來細細的打量了白汐景良久,直到看着那汐景的臉上微微鋪上了紅暈,她這才換上了一副鄭重的表情:“這個嘛……”
一句話竟是隻說了一半,生生的吊着白汐景的胃口,而方娉婷則一副悠然自得模樣捧起了茶杯,安心喝起茶來,心裡只想着讓白汐景因爲着急而來開口詢問自己。
只是她卻不曾想白汐景雖然心裡着急,面上卻偏偏做出了一副從容的模樣,到是讓想要看戲的方娉婷着急了起來,連忙咳了幾聲想要引起白汐景的注意,奈何白汐景卻仍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彷彿剛纔問她話的那個人真的不是她一般。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方娉婷微微扁了扁嘴,這才舒出一口氣開口道:“那晚夜宴回來後,哥哥只問了我一句話,他說‘汐月是誰?’。真是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什麼汐月啊?”
白汐景聞言心裡一驚,連帶着面色都有瞬間的發白,可是卻在方娉婷的目光掃過來之前,忽的側了側身,用着自己刻意平復下來的聲音回道:“是啊,是很莫名其妙。”
馬車悠悠轉轉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規律的聲響,引得白汐景慢慢睡去。夢境中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天空中飄灑着紛飛的白雪,宮裡昏黃的燈籠照映在白雪之上,白色清冷的雪上卻忽然散發着柔和的光澤。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着她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汐景,我是姐姐,所以我應該好好保護妹妹。你躲在這裡莫要出來。”
畫面悠悠一轉,忽的漫天火光,紅色的火焰將那大殿瞬間吞噬,雪依舊緩緩落下,世界忽然一片安靜,靜的只聽得見火焰發出的刺啦之聲,還要那簌簌的下雪聲。而剛剛那個小女孩卻忽然從火光中衝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張明黃色的卷軸,高呼着:“我不會把東西交給你們。”
她粉紅色的衣裙已經被火燎的破爛不堪,甚至上面還粘着火星,可是她卻彷彿感覺不到一般,只是忽的朝了一個方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來。
“汐景,汐景……”無數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卻又忽然消失,汐景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彷彿有什麼利刃生生的在上面劃下了一道口子,疼痛到想要大叫,卻又彷彿呼吸不上來。“汐景,你醒一醒……”
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身邊,白汐景猛的就睜開了眼睛,眼睛裡甚至還帶着一絲警惕和恐懼,待看清眼前之人是方娉婷後,白汐景這才緩緩的舒出一口氣,目光也柔和下來道:“怎麼了?”
方娉婷何時見過白汐景露出那般的眼神,不禁嚇了一跳,想到剛剛她睡着之時一直皺着眉頭,方娉婷只當她是因爲夢魘了,也不再追問,指了指外面道:“到墨山山腳下了,馬車上不去,只怕要換乘軟轎。”
白汐景打開車簾環顧了一圈,發現這上山的道路卻然有些窄小,遂開口道:“因爲未曾來過,倒是並未準備軟轎,可是要杜康先去安排?”
方娉婷聞言忽的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你以爲我爲何偏偏要與你一道?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的。”
說完方娉婷便要拉着白汐景下車,白汐景萬萬想不到自己下了馬車後,只是一個輕輕的轉身便就看見了一個她暫時最不想見到的人。
“呵呵,哥,我們的軟轎可是準備好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娉婷的哥哥,方國的世子殿下,方思遠。只見他負手站在另外的一輛馬車前,不似那日在皇宮中的嚴謹,方思遠今日的頭髮僅是用了一根白色的絲帶繫住了髮尾,顯得十分出塵高雅,仿若那山間的白雪,那林間的小溪一般。不過是安靜的站在一邊,便自成一道風景。
白汐景微微低了低頭,不敢去看那人,倒是方娉婷忽的笑出了聲道:“我剛剛還在笑話汐景她要羽化成仙呢,現在看來,哥哥你莫不是想要一道去?怎地都喜歡穿一身白?”
方思遠聞言,俊逸的面上無甚表情變化,只是隨意的掃了一旁的白汐景一眼道:“軟轎已經準備好了,上路吧,莫要誤了時辰。”說完也不再說其他的話,惹得方娉婷不滿的狠狠地瞪了他好幾眼。
方思遠當然知道方娉婷打的是什麼主意,上一次他前去搭救白汐景前,她還一臉明媚的說着什麼“我看那白汐景極好,當真是個妙人,不若哥哥你討回來給我做嫂嫂如何?”
等着他們三人到了那墨山上的別院時,各國的公主世子們已然都到了場。看着他們三人同行走進來,一時間目光不禁都轉到了這邊,甚至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白汐景不過微微轉了轉頭,卻不想忽的就對上了白芷心怨恨的目光,看着白芷心那黑的瘮人的眼睛,白汐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然後主動地與那方思遠隔遠了一些。再向着白芷心身邊看去,竟是坐着一個穿着淡黃色宮裝的美人。而且那美人的目光似乎也不太友善。幾乎是一瞬間,白汐景便猜到了那個女子是誰。
如今的太子秦漠的太子妃,白芷心的手帕之交,丁琳琅。
看來真的如杜康所說,今日這宴會指定不會消停了。偏偏自己還和那白芷心的心上人方思遠一道進門,真是……
一想到這個,白汐景不禁擡起頭來狠狠的瞪了兩眼身邊的方思遠,然後一甩袖子就和方娉婷走到了女眷的位置上坐下了。
弄得方思遠很是莫名其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招惹了白汐景。不過隨即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去理會了。
衆人坐在席上吃了一會茶,太子這才珊珊來遲。衆人紛紛見禮後,這纔跟隨者太子殿下向着別院的後院走去。厚重的硃紅色木門慢慢被推開的一剎那,衆人都不禁驚歎出聲,爲的只是那入眼的滿山梅花。本來大家以爲不過是一院的梅花罷了,誰也沒想到竟是整整一山。
一陣風起,風中隱隱送來梅花香,沁人心脾。“今日邀請諸位來,自是想要與諸位共賞這人間美景。”太子秦漠高聲道,然後招呼着衆人在這梅花林裡落座後,這才又開口道:“既是賞梅,光看無甚意思,不知諸位可有何好點子?”
“臣妾倒是有個提議,不知殿下允不允許。”秦漠的話音剛落,坐在他身旁的丁琳琅便接了話頭去。
“哦?不知愛妃有何提議?”秦漠點了點頭,微笑着看向丁琳琅問道。
丁琳琅輕輕一笑,聲音婉轉而動聽:“殿下可曾聽過芷心妹妹的琴?要說這芷心妹妹的琴技,只怕整個大肇無人能出其左右呢,就連宮裡的司音也曾說過芷心妹妹的琴‘以臻化境,引人入勝’呢。如此好景怎能無好樂?依臣妾看,既然芷心妹妹在這裡,不若讓她爲大家撫琴可好?”
白芷心的話音剛落下,便見白芷心羞紅了一張臉,輕輕開口道:“太子妃取笑芷心了,芷心的琴技哪有你說的那般好。”
衆人見白芷心嬌羞,不由得都輕笑出聲,附和着太子妃的話誇讚起白芷心的琴藝來,也直嚷嚷着要白芷心表演一個。白汐景見狀倒是勾脣一笑,渾不在意的自顧自的看起這優美的風景來。
“既然太子妃都這樣誇讚了,那麼還要勞煩芷心公主爲吾等彈奏一曲了。”秦漠對着白芷心點了點頭,帶笑的開口道。
“芷心榮幸,這便去取琴前來,還請衆位稍候。”白芷心見太子發了話,忙起身行了一禮道,雖然一副謙虛的模樣,可是脣角的笑意卻是明顯的很。
“等等,怎能讓妹妹一個人前去取琴。”丁琳琅忽然出聲喚住了白芷心,然後只見她那雙丹鳳眼驀地落在了白汐景的身上,“不若讓汐景公主也一道前去如何?路上你們姐妹也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