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聞言驀地一怔,隨即慢慢站起身來,明明是一番簡單的動作,她卻做得十分雅人清致。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聽得她那且清且淺的聲音,衆人都覺得一陣舒服:“既然太子妃如此吩咐,汐景豈敢不從。”
說完,白汐景脣角微微一勾,蓮步輕移的走到了白芷心身邊,卻是不願意與白芷心說上一句話。倒是白芷心一反常態的對着白汐景粲然一笑,親熱的喚了一句“勞煩妹妹了。”
白汐景面上淡淡的,心裡卻是一陣冷笑。這宴會不過剛剛開始,她們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讓她難堪了,還真是讓她受寵若驚呢。
看着白汐景和白芷心一同出了後院,方娉婷這才撇了撇嘴低聲道:“不過是取琴罷了,還巴巴的要着人陪,也不知到底是有多金貴。”雖然她不曾聞汐景與那白芷心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可是剛剛一進別院時,她也看到了白芷心那一副怨恨的模樣的瞪着汐景,心裡頓時有些不喜。
因着白汐景她們不會這麼快便返回,衆人便開始尋其他樂子來,行了一會酒令,正是興頭之上時,卻見兩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丁琳琅見狀臉色一沉,甚是不悅的開口訓道。
“奴婢知錯。”
倒是太子秦漠寬厚的開口問道:“發生何事?怎麼不見芷心公主和汐景公主一同前來?”
那兩個丫鬟一聽,頓時臉色變得煞白,然後慌張的磕了幾個響頭後這才結結巴巴的開口回話道:“芷心公主……和汐景公主不知爲何……忽然發生爭吵,芷心公主的手……被割傷了。”
“爭吵?”秦漠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斂了笑意問道:“怎麼會突然割傷了手?傷的可嚴重?”
奈何那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支支吾吾的不願意開口回答。
院內衆人豎起了耳朵細細的聽着,秦漠更是臉色一變,對着那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鬟便是大聲吼道:“說!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竟惹出這麼多的事情!給我拉出去杖責,直到打到她們說爲止!”
“殿下,殿下,奴婢冤枉啊,是芷心公主不讓奴婢們在跟前伺候的,殿下饒命啊!”
秦漠擺了擺手不再去管那兩個丫鬟,只是急急忙忙的帶着衆人向着白汐景她們取琴的翟月閣而去。衆人到達翟月閣的時候,卻見那屋裡的花瓶碎了一地,而白芷心正埋頭低哭不語,青色的袖籠間隱約可見裹着白色紗布的手。而白汐景卻是冷眼站在一邊淡淡的瞧着,仿若只是看戲一般。
“太醫,白芷心公主手上的傷可有大礙?”秦漠掃了一眼屋內的情形,隨即向着隨行而來的太醫開口問道。
太醫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緩緩搖了搖頭道:“傷口其實並不深,不過不巧的是傷到了筋脈,做其他事尚可,只是這撫琴……只怕以後不會再這般靈活了。”
衆人聞言皆是一凜,神色驀地變得五彩紛呈。要知道這白芷心最驕傲的便就是她的琴技,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如何不讓人唏噓?看着那白芷心不禁就帶了幾分同情,更有甚者更是不懷好意的看着一邊冷眼旁觀的白汐景,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貓膩。
倒是太子妃快步走到了白芷心身邊,細細的看了看白芷心的手,瞬間臉色一白,頓時便輕聲的安撫了幾聲,然後這纔開口問道:“怎麼就傷着了?”
白芷心抽抽嗒嗒的哭着道:“是我們姐妹聊天時不小心……”
“聊天?剛剛那丫鬟可是來報你們姐妹可是吵起來了。”丁琳琅尖聲道,一雙眼睛似毒蛇一般狠狠的瞪着白汐景。
白汐景本來就在旁邊等着看看這白芷心究竟要如何嫁禍於她,到了這時反而有了些眉目,遂也不避諱丁琳琅的怒視,更是不辯解一句。只是心裡冷笑,我倒要看看白芷心,丁琳琅你們到底要說些什麼。
“沒……沒有……太子妃莫要再問了,都是芷心的錯……芷心……芷心……”一句話還未說完,那眼淚便又掉了下來。白芷心本來就生的美麗,如此一哭倒真有梨花帶雨之感,看的衆人便是一陣心疼。
不過這裡面有三個人的神色並不與衆人相同。一個是一臉憤恨的看着白芷心的方娉婷,一個是一臉戲謔笑意的葉凜,還有一個便是漠不關心的方思遠。
那太子被白芷心哭的沒辦法,心中頓時一陣煩躁,再加上旁邊還有一個丁琳琅在旁邊哭訴着什麼“再也不能聽芷心撫琴,心裡有多恨”之類的話,頓時神色一冷,指着白芷心身邊的那個丫鬟開口便問道:“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小丫環瑟瑟發抖的看了一眼白芷心,又看了一眼秦漠,終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口裡直呼“太子殿下,您一定要爲我家公主做主啊!”說完又是懇切的磕了三個響頭。
“你且實話實說。”
那小丫環得了太子秦漠的話,頓時便恨恨的瞪了白汐景一眼,然後素手一指便大聲道:“剛剛我家公主本欲取琴前去後院,都是汐景公主說什麼我家公主琴技不過爾爾,還說什麼我家公主不過是仗着這一點微末技藝想要博得別人的讚美之類的。我家公主小聲和她爭辯了幾句,卻不想汐景公主卻忽然打落花瓶,故意絆了我家公主一跤,要不然我家公主怎麼會摔倒傷到手指筋脈!汐景公主自小便不善琴,現在聽到大家如此讚譽我家公主,定是嫉妒我家公主故意爲之!虧我家公主如此良善還要如此護着她。”
這小丫環的話音剛落,剛剛本來就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更是劍拔弩張。太子妃更是對着白汐景怒目而視冷冷道:“白國的汐景公主原來這般歹毒!”
她身邊的白芷心一聽,忙拉了拉太子妃的袖子道:“太子妃莫要聽那小丫環胡說,再說汐景妹妹只是年紀小,無意……”
白汐景聞言不禁脣角勾起一絲冷笑來,心道,白芷心你真是夠狠,裝的多麼無辜和善良,嘴裡說着小丫環胡說,還不是證實了確實是她傷了她的手。
那太子在旁邊聽了許久,再看那白芷心哭的那般梨花帶雨,心裡本來就有些憤然,現在見白汐景竟是在冷笑,不禁怒氣叢生,“汐景公主竟然說過如此的話,真是……”
白汐景聞言慢慢地擡起頭來,脣角的笑意卻是不減,“哪有?太子可是親耳聽到了?”
“你還敢狡辯!”太子妃丁琳琅一雙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白汐景卻仍然輕輕淺淺的開口道:“倒也不是狡辯,不過若真是我說的話,我斷不會說出這般冗長無味的話來,我可比這簡潔毒舌的多了。”
衆人皆沒有料到白汐景會如此說,一時間竟全部愣住了,就連在一邊啜泣的白芷心都唬的一時間忘了哭泣。
“撲哧。”只見那葉凜忽的笑出了聲來,緊接着陸續也有人跟着笑了。
那太子哪知白汐景小小年紀竟如此難對付,一時間心裡更是有些不待見她,看着白芷心一副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那太子沉着臉再次道:“如此歹毒心腸不說,竟還敢如此放肆!不好好教訓一下,今後不知還要害了多少人去!”
“殿下如此,娉婷不服。”一聽秦漠當真動了怒要處置白汐景,方娉婷頓時有些着急,慌忙的從人羣之中站了出來,“這小丫環是那白芷心身邊的侍女,這樣的證詞便要給汐景定罪不成?”
白芷心聽聞方娉婷如此一說,遂哭的更是委屈,“娉婷公主說的是,還望殿下饒過汐景妹妹,我……我……不過是不能撫琴罷了……”
那小丫環見狀,忙伸出了一隻手對着天發誓道:“奴婢幹對天發誓,剛剛說的話沒有一句作假,如若有半句假話,奴婢願五雷轟頂。”
此話一出,衆人便相信了七七八八,頓時便都向着白芷心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倒是對白汐景指指點點起來。
太子遂揮了揮衣袖,招過兩個宮人道:“白汐景年紀尚小便有如此心機,因嫉妒便生海姐之心,實不可恕!將其帶下去廢了她的手指!”
此話一出,屋內一片靜寂,可是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白汐景神色都有瞬間的蒼白。白汐景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見無人說話,這才微微垂了眼瞼。
雖說是重生一世,但是一想到要生生折斷手指白汐景怎會不怕?看着那兩個宮人一步一步走近,汐景心裡突然激起怒氣,上一世受盡陷害欺侮也就罷了,這一世倒還要鬧得她不得安寧,多年來積累的元氣終於到達頂點,往日告誡自己要忍耐,現在卻是忍無可忍!大吼一聲道:“等一等!”
衆人皆是被她這一句大吼震住,看着她亭亭站在屋裡,高傲的揚着自己的頭,不禁都有些愣住了。太子秦漠更是不悅的冷冷開口道:“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