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綿捲髮棒、口紅、保溼噴霧、甚至還有一根香蕉。
池遲看着自己面前擺着的這些東西,用手指搓了搓額頭,默默地嘆了口氣。
上次直觀接觸這個與她性別不符的器官,還是在池謹文三歲那年,如今霸氣側漏的池董事長,早年是個尿牀之後會捂着褲襠不肯起牀的小傢伙。剛知道害羞的小東西被他奶奶從被窩裡揪出來,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褲子。
屬於snake的尺寸到底是哪個,池遲還不知道,她本來是在比劃口紅,畢竟只是個意思一下的道具而已。
可是知道了她需要這麼一個“擬態”,陳方向她推薦了據說手感更相似的海綿捲髮棒,而和她一起吃午餐的漢娜指了指化妝臺上中瓶的保溼噴霧。
“其實礦泉水瓶也可以,但是化妝品更私密一些,也防止你以後喝水的時候會尷尬。”
漢娜做出了一副“我很理解你們嬌羞悶騷東方人”的樣子。
保溼噴霧和礦泉水瓶子之間到底有什麼私密上的區別?
池遲木着臉,恍惚覺得自己和別人之間的文化鴻溝從本質上來說是個哲學問題。
香蕉嘛,基本屬於普羅大衆的認知範疇。
當然,這不是重點,不論大小長短,池遲要表現的是男性的那種舒爽,表情要很有層次感,從生理上的放鬆,到對自己身體的得意,還要有對夜鶯的挑逗。
這是池遲在觀摩了好幾個片段之後總結出的自己應該表現的感覺。
剛剛她對着鏡子做了幾遍這個動作,總覺得是差了點什麼。
性這個概念,幾乎可以說是貫穿一個人成長始終的,也可以說它一直是人類文明發展的一部分,從生殖崇拜到圖騰隱喻,再到各種漸漸不再被東方人諱莫如深的文化產品……它影響着一個人的生活,又遠遠不止是生理上的需要這麼簡單。
池遲能理解snake壞孩子一樣的心情,夜鶯的呆滯取悅了她,或者說他,所以她惡作劇一般地調戲了夜鶯。
道理她都懂。
就是做起來比想象中艱難。
就在池遲糾結的時候,封爍看完了位於合衆國另一個城市的時裝秀,腳都沒停地換了身衣服就直奔機場,乘坐飛機到了池遲所在的城市。
到了這個時候,池遲才知道封爍居然來了一出“跨國探班”。
封爍這段行程沒什麼人知道,他把自己的團隊都留在了自己參加時裝秀的城市只帶了一位男助理加一位翻譯,其實他覺得自己連人都不用帶,見個朋友而已,興師動衆得不像樣子。
可惜他的想法一提出來就被給他張羅買機票的竇寶佳給拍了回去。
“我拜託你有點瓜田李下的自覺好麼?跑去國外看秀還單獨一個人行動,要是你一個人去,人家編排你我不心疼,要是你的粉絲去攻擊池遲,你說你心疼不心疼?”
隨着封爍的持續走紅,他的粉絲羣體越來越大,人們的素質也就越來越參差不齊。
當初瑞欣控制的那羣人在封爍解約之後被閃閃們剔除出了她們的圈子,卻攔不住那羣對閃閃深有了解的人在粉絲圈子裡企圖興風作浪,她們目的明確又隱藏很深,換個馬甲改個ip地址就能改頭換面,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
對此,竇寶佳也沒有多好的辦法,輿論這種東西就像是巨龍也像是毒蟲,她縱有擒龍術也不能爲了一些小蟲子大量耗損自己的精力。
曾經陪着封爍經歷了無數波折的那一羣閃閃還在,可是整個羣體給人的印象卻不再像當初那麼熱情又純粹。
就像是這次封爍和池遲合作拍電視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封爍和瑞欣解約的關口池遲牽線讓他和口碑頗好的蘭月合作明明就是幫了他大忙,卻依然有人說是竇寶佳讓封爍去給池遲擡轎子。
轎子轎子轎子……永遠有人搞不清楚什麼是雙贏什麼是合作,她們自己在現實生活中體會不到“人上人”的快感就希望她們的偶像能吊打全圈兒,哪怕是跟個女演員合作,也一定要在人氣上、號召力上分出個高下來。
竇寶佳覺得那些人是智障,封爍也從來不把她們的言論放在心上,可是她們就存在着,還在閃閃與吃貨之間引發過好幾次的小衝突。
竇寶佳說的會攻擊池遲的,其實也是指這些人。
池遲從來是做事妥帖的,不僅幫封爍安排好了住宿,還請他在一家頗有名氣的餐廳吃烤羊排。
“我記得拍《王子》的時候你就是請了我那些探班的粉絲們吃東西,現在我探班……很好,待遇比她們好。”
封爍笑了一下,他一向很白,現在是冬天,他減少了外出活動之後又比夏天白了一個色號,脣色略淡,顯出了一股清新少年氣。
不認識他的人只看他的臉,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已經站在了而立之年的大門前。
池遲最近一直在做增肌,鑑於西方的審美,她在演戲的時候臉上一直打了黑粉,眉毛也加粗了一些,現在就算卸了妝也看起來比以前要大一點兒。
“你的粉絲叫閃閃嘛,一直都覺得她們很可愛,對可愛的人多做點什麼都不爲過的。”
封爍的面前的汁水豐美香氣四溢的羊排,池遲前面擺着的確是高蛋白沙拉,切開的雞蛋和雞胸肉拌在菜葉子裡,就是她的晚餐。
“是啊,可愛,我前幾天參加活動的時候有個女孩子爲了讓我看見她,把一顆星星頂在自己頭頂上,有時候看看她們,真的覺得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有人支持和喜歡,還是得告誡自己別昏了頭……”
很多明星被人追捧多了就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封爍深怕自己變成這樣。
這話,他也就只能在池遲的面前說了。
“是啊,都一樣,讚美聽多了,就害怕自己的心也飛了……”用筷子插起一片雞胸肉,池遲無趣地咀嚼了兩下。
來見封爍的路上她還用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握着海綿捲髮棒找感覺,現在她的腦子裡依然是那場戲。
“怎麼了,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的。”
發現池遲的注意力不集中,封爍的眉頭忍不住輕輕皺了一下。
能讓池遲這樣的一直惦記着,會不會是什麼她解決不了的麻煩?
池遲定定地看了封爍一眼,在某個瞬間,她眼裡的封爍已經被她桌子上的東西給代替了。
“有一場戲,我揣摩角色的心裡總覺得有點欠火候。”
池遲輕輕地眨了眨眼睛。
“能讓你覺得難……真是太難得了,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我還真好奇,到底什麼事兒能讓你覺得爲難成這樣。”
封爍嚥下嘴裡的羊排,笑着對他對面的女孩兒說。
池遲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漂移。
也許,也許從她變回十六歲以來,這是她最尷尬的時刻。
如果這個問題她一定要找個人來問,理論上來說,池謹文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池遲覺得自己會尷尬死。
剩下的人裡面,封爍,似乎是最合適的。
“這個問題說起來會很尷尬。”
“啊?我覺得,對你來說,討論演戲的問題比尷尬感重要的多。”
池遲越是這樣難以啓齒,封爍反而越好奇。
口紅、海綿捲髮棒、保溼噴霧……香蕉在池遲外出、於緣收拾房間被她拿走吃掉了。
坐在池遲公寓的客廳裡,旁邊圍着兩個人的助理,封爍的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可惜這預感來的有那麼一點兒晚。
“……”
封爍幾乎是綠着臉聽完池遲的描述的,池遲還把那一部分的劇本拿給封爍看,甚至還很認真地分析了一下snake的性格。
可憐的封大明星坐立不安,在池遲進行一些描述的時候,他用了極大的毅力讓自己不要做出夾腿的動作。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種細緻心態的把握,其實最好是能有真正的男人給我建議或者讓我模仿,如果不是你來了,我還打算讓導演在講戲的是給我重點講一下這裡應該有什麼感覺纔對。”
有什麼感覺纔對?
我現在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
封爍的腦子都差點宕機,也許未來一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對捲髮棒和保溼噴霧都會有心理排斥,而口紅……謝謝,這是一輩子的陰影了!
尤其是池遲站起來拿着口紅比劃過之後!
“可能……可能……其實……其實……”可憐的封爍用了足足三分鐘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
“我覺得你的那個角色能這麼堂皇地去曬……呃……啊……反正她應該不會感到自卑。作爲男人嘛……心理上不自卑,動作就很坦然了…啊…面對女孩兒的時候,也會更容易有徵服*。”
他艱難地把自己的目光從池遲手指間的那支口紅上挪開。
“事實上snake並沒有什麼征服*啊,她只是抱着夜鶯嚇了她一下,還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了。”
尷尬感退去之後,池遲一本正經地跟封爍討論着演習的問題,在她的感染下,封爍放鬆得遠比他自己以爲的要快。
“不不不,你不能把這個理解爲小男孩兒式的玩鬧,我覺得你說snake這個角色它既然是*的載體,那麼他的一切行爲都是由*驅使的,哪怕對夜鶯也一樣……很多男人把跟異性的偶爾親密接觸都當做對方勾引自己的證據,其實就是……恩,理性思維能力欠缺,我覺得你可以試試讓這個角色這麼表現一下。”
“嗯……那你來幫我試試?”
池遲微笑着把口紅放在了一邊。
等、等下,試?試什麼?
面對池遲,封爍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拔腿逃跑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