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鐵上果然夠刺激,從進入地鐵站開始,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級戰備的狀態。
幾個男生負責組成人牆開路和斷後,女生們有的負責望風,有的負責掩護池遲,……他們一羣人好像有了什麼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樣,帶着別人無法捉摸的相似笑容,彷彿是在跟這個世界玩一個叫“我把明星藏起來”的遊戲。
普普通通沒有多少人的地鐵,在他們的眼裡儼然已經成爲一個充滿了危險和緊張感的冒險樂園。
終於到了預定好的飯店,所有這些年輕人都在飯店的門口笑的前仰後合。
“我去,這也太刺激了。”塗週週隨手抹了一下脖子,九月末的涼風兒吹着,他還是出了一頭一臉的汗,全是剛剛精神緊張出來的。
“我還真是第一次有一種整個地鐵裡的人都是我敵人的感覺……”一個女孩兒用手給自己扇風,“安檢的時候安檢員一直在看我,大概覺得我想用手擋池遲臉的動作太傻了。”
“哈哈,剛剛在地鐵上我就一直在想象池遲被人發現瞭然後咱們一羣人開始奪命狂奔的樣子,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我的腦洞有這麼大!”
“你那算什麼,我都腦補了一部動作電影!咱們帶着池遲跟跑酷一樣特帥,飛天入地還能隨手製造個障礙物啥的。”
“你那不叫跑酷,叫修真!”
“管他是什麼呢,反正夠刺激的!”
池遲一邊跟着跟着他們一起說說笑笑,一邊不動聲色地看向衛萌。
那個被觀察的樣本沒笑,也沒和別人一樣玩鬧,事實上剛剛在地鐵上她也表現的和她們很疏離,彷彿從來不是一個集體。
這種態度也確實會讓別人誤以爲她很“拽”很高傲。
她是因爲覺得眼前的一切很無聊,才刻意疏遠這羣發瘋的年輕人麼?池遲並不這麼覺得。
在進酒店的時候被人簇擁的女孩兒又習慣性地把衛萌拉到自己身邊。
“怎麼總是走神兒。”
衛萌歪頭看向比自己高一截的池遲,她知道自己應該感謝對方今天全程對自己的保護和照顧,卻又不敢說出口。
萬一……她根本不覺得是在保護和照顧自己呢?那自己豈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就像剛剛在地鐵裡的時候一樣,她很想做什麼,卻又覺得其實別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麼。
他們來的這家京城老牌子涮肉就開在一個四合院裡,全班這次參加活動的二十多號人包了廊下的兩桌,伴着碧空白雲,還有即將凋落的樹葉和在其間支離也明亮的秋陽。
中午的時候吃涮肉的人少,男生們對着剛出鍋的燒餅放肆地嗷嗷叫也不會影響到別人吃飯。
“池遲!這家最好吃的除了涮肉還有燒餅,燒餅蘸麻醬好吃啊!”
年輕人吃飯的時候也是嘰嘰喳喳,看着有人向自己推薦的燒餅,池遲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我大概只能吃白水涮肉,和白水涮菜。”池遲說得無比可憐,嘴脣微微一撅,讓她旁邊坐的幾個女孩兒差點把持不住去摸摸她的頭。
“好可憐。難怪他們說看到你吃酸菜牛肉都要用水涮着吃,你也不胖啊,是在減肥麼?”
“是啊。”
想起了自己要“減肥”的原因,池遲的臉上帶着追憶的、夢幻般的笑容。
“我在上個劇組拍戲的時候胖了,現在得就得控制體重。”
“在劇組爲什麼會胖啊?”
聽見池遲主動說起了在劇組裡的事情,很多人的眼前都亮了起來,除了童星出身的那幾個人之外,其餘的人都還沒有拍過電影,甚至都還沒進過劇組。
“因爲吃的太爽了,上一個電影是美食題材的,八大菜系名廚天天做好吃的,他們還會鬥菜,就是兩個人用一樣的食材做各自不一樣的菜,比較一下誰做的更好吃。”
“哇!聽起來好幸福啊!”
有人一臉憧憬地暢想了一下,又看看池遲的小身板兒。
“那麼多好吃的也沒看出來你胖啊,要是我現在一定已經……”她對着自己的頭比劃了一個豬頭大小的圓盤,還撅出了一個豬嘴,“成了一個大胖紙!”
“拍戲的時候是一定要控制體重的,我還是胖了一點的,曹熙曹先生才厲害,說瘦就瘦,爲了幾場受虐的戲,他半個月瘦了四公斤。”
“半個月?四公斤!”
把減肥當成自己畢生事業的女孩兒們簡直歎爲觀止。
話題就是這麼東扯一下西扯一下扯出來的,池遲願意說拍戲,那大家也自然希望她能再多說一點。
“拍戲的時候真的會一次一次拍好多遍?我聽說杜安特別特別龜毛!”
“還好吧。”
“我記得看訪談說《跳舞的小象》整個劇組還不到十個人是麼?”
“最多的時候是八個人,有一個還是財務兼後勤。”
“池遲你拍戲的時候還有受傷啊,嚴重麼?”
“對啊對啊,我記得那次有人說你雨夜裡那場打戲的受傷是真受傷啊,受傷之後還一遍拍完啊,我去,太帥了!我把那段舔了好多遍,一招一式都很帶勁啊!”
“對啊!那段太帥了!我們選修課老師說是這幾年最精彩的一段打戲了。”
“那場戲啊,我自己也挺喜歡的,幾位武術大師都是有真功夫的,他們特別會帶戲,沒有他們帶,我的動作肯定不好看。受傷這種事情誰都可能發生,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嚼着從火鍋裡撈出來沒滋沒味的羊肉牛肉,池遲很認真地回答着他們的問題。
聽見她說自己是不小心才受傷的,幾個女孩兒人馬上一臉心疼地給她夾肉、夾蝦滑、還專門爲她燙了一漏勺的鴨腸。
衛萌一直在埋頭吃飯,耳朵倒是豎着在聽,卻也只是在聽而已,雖然她心裡也有問題想要問,但是她是絕對不會自己問出口的,只會期待着有人能替她把問題問了。
林秋到底是不是有真人存在,她真的是死了麼?媒體上說的是真的麼,她的爸爸捅傷了小象的導演?爲什麼?
很可惜,一直到吃完了飯,也沒有人問如此“掃興”的問題。
吃完了飯,這一天的聚會就真正宣告結束了,七天的長假已經開始,這些孩子們回家之後大概會跟家人分享一下今天跟池遲一起看展覽、坐地鐵、吃飯的新奇,在晚飯後玩到深夜再睡一個痛痛快快的懶覺。
知道池遲還要繼續忙工作,他們都對這個比他們小的女孩兒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兒。
“好不容易放假了還要工作,唉,可憐。”
“你的經紀人要是在欺負你,你跟我們說哦,我們幫你想辦法。”
“沒有,真沒有。”池遲沒想到他們的思路居然能轉到這個方向上來,趕緊連連擺手否定了他們的猜測,竇寶佳已經挺可憐的了,再被人誤會成了黑心經紀人那可真是隨了她家那位六月飛雪的老祖宗了。
“沒有就好……”塗週週帶着幾個男生開始安排女孩子們離開,有的坐地鐵,有的打車,回家的方向都不一樣,出於某種男性的保護心態,幾個男生分攤了一下,把安全地送女孩子們回家當成了他們的工作。
很巧的是,衛萌的家那個方向沒人跟她順路,除了池遲。
“要不我送她回去吧。”
池遲指了指於緣開着的那輛奧迪。
“不是吧,待遇這麼好?衛萌你好幸福啊!”
“嚶嚶嚶,爲什麼我家和池遲家不是一個方向?”
在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衛萌很想說她自己回家就好不用麻煩了,在這一刻,她的心裡甚至有點討厭池遲,因爲她讓自己陷入了一種很尷尬的境地。
“又不是男孩子送你回家難道你還害怕家長看見啊。”
池遲舉着手對着衛萌擠了一下眼睛。
“我一個人坐車回去也無聊,拜託啦!好嘛~”
笑臉加上撒嬌的神態,加上撒嬌的語氣,加上池遲的這張臉……基本可以等於在衛萌的面前施放了一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衛萌暈暈乎乎地就被池遲拖上了車。
“我今天特別開心。”坐在車上的女孩兒摘掉了自己的眼鏡和帽子,“同學們太可愛了。”
“恩,她們也覺得你很可愛。”池遲的語氣那麼熱情,衛萌糾結了兩秒鐘,還是硬着頭皮給了池遲一個回答。
“我並不需要他們覺得我可愛,只要他們認可了我是同學就行,這樣我們的相處都會愉快很多。”
相處?愉快?
就連那個所謂的好朋友在聽到池遲要送自己的時候都顯露出了嫉妒的樣子,衛萌不明白自己和那羣人有什麼好相處愉快的。
在某一個瞬間,衛萌甚至想特別惡毒地對自己身邊的女孩兒說:“如果你不是大明星,他們根本不會對你這麼好。”
只不過她不敢說出口罷了。
“高中生也都放假了啊。”池遲看了眼窗外,又回過頭來看衛萌,恍然不覺對方心裡的惡意,“我拍《跳舞的小象》的時候也穿過高中校服……”
衛萌低着頭,不知道池遲的那雙眼睛正冷靜地觀察着她。
聽見了那個電影的名字,她又想起了林秋,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那是她有疑問又壓回去時的習慣動作。
池遲的眼睛輕輕地眯了一下,《小象》能夠激發她的興趣麼?那就是……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