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兒在七皇子府門前停住腳步,微微仰起頭來看着這座她很陌生的府邸。
“怎麼了?”硯臣不解的看着薛靈兒。
“那些人並沒有能夠殺了我。”薛靈兒自顧自的說着,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對硯臣說話。
硯臣點頭:“畢竟染了你手上的毒連大羅神仙也就不回來。我想,他們知難而退還是很明智的。”
薛靈兒微微一笑道:“那麼,之後呢?”
“什麼之後?”
“他們在路上攔截我的目的便是讓我無法進入這府邸之中。可現在,我站在門口。”
再向前幾步,她就會順利的走進七皇子府,走進她並不喜歡的勾心鬥角和血雨腥風之中。不管薛靈兒願不願意,前方都註定了不會太平無事。
硯臣有些摸不到頭腦,想了想,他問:“難道你不覺得進了這府邸之後你就可以放下心嗎?”
“真的可以嗎?”薛靈兒偏過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硯臣。“我知道你很護着我,蕭策也會護着我。可就像我父親說的,你們都會有迴護不及的那個時候。那麼,我該如何?”
避開薛靈兒的目光,硯臣一時間也無話可說。因爲他忽然明白,薛靈兒其實心裡是害怕着的。
“我想,你也只能儘早做好自救的準備了。”硯臣無可奈何的看着薛靈兒。
聞言,薛靈兒掩口笑了出來,搖頭道:“若連些許自救能力都沒有,我如何敢孤身一人來臨源?硯臣,你太小瞧我了。”
“哎?”硯臣頓時愣住。剛剛不知道如何做的是你,如今說能自救的也是你,薛靈兒,你也太善變了點吧?
“若名劍閣興師問罪,我便爲你平了名劍閣,如何?”忽然,背後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待薛靈兒回頭,一隻手已經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力道很輕,卻由不得薛靈兒半點反抗,將她扯進懷中,收攏了手臂。她的呼吸就在胸臆之間,就連身上若有若無的藥香此時都很是濃郁。
她終於回到了自己身邊。蕭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帶着滿足的笑意。
薛靈兒紅了臉,微微用力想要從蕭策的懷中掙扎出來,卻只換得他的手臂更加用力。
無奈,薛靈兒哀叫:“蕭策,你是想要把我悶死嗎?”
“咳。”硯臣一個沒忍住笑出聲音來,引得蕭策極具威懾性的目光看了過來。自知太過礙事,硯臣對着蕭策擺出一個抱歉的笑臉後,趕緊逃之夭夭。
蕭策略略鬆了手臂,讓薛靈兒離自己稍微遠了那麼一點。
薛靈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笑着盯住蕭策。
他還是那麼風流倜儻,線條凌厲的臉加上溫和清淺的笑,眼前的一切熟悉得讓薛靈兒鼻子有些酸。
“怎麼這樣看我?”蕭策手指在薛靈兒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笑着問道。
“如果我真的殺了沐如雪呢?”薛靈兒忽然沒頭沒腦的問。
“方纔不是說了,若名劍閣果然要興師問罪,我爲你平了名劍閣便是。”蕭策說得理所當然。
薛靈兒抿
脣一笑:“若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容易,你現在也不用留在臨源了。皇上的旨意,我玉陵王府能駁回,你卻是萬萬不能的。”
天下百善孝爲先,若蕭策真的抗旨不尊,且不說是不忠君的罪過,單單隻這違逆生父的大罪就足夠給昭王藉口,置蕭策於死地了。並且定然會拉上太子,治一個管教無方罪名。
蕭策淡笑而已,似乎並不想與薛靈兒關於這件事情說的太多。
“你遇上襲擊可傷着了?”
“嗯?你怎麼知道我被人刺殺?硯臣可是還沒與你說上半句話呢。”薛靈兒瞪大了眼睛看着蕭策。
“夜諾讓我代她說聲抱歉。本是爲了去保護你,誰知中途被人拖住,在他們襲擊了你之後才趕到。”
“原來是你遣人打發了那些人。”薛靈兒恍然大悟。“剛剛還在與硯臣說呢,怎麼這一路上就忽然太平下去了。對了,你還是讓夜諾去給硯臣抱歉吧。”
蕭策頷首一笑:“我已經讓她給硯臣備下金瘡藥了。”
“如此便好。”薛靈兒鬆了一口氣。“你府上應該安排了我住的地方吧?”
蕭策搖了搖頭。
“沒有?喂,蕭策,哪有這樣請人做客的?客人來了,你連住的地方都沒給安排。”
蕭策的手環住薛靈兒肩頭,輕笑:“誰說你是客人?”
一面說着,蕭策一面帶着薛靈兒往府中走去。
才進了門口,只見廊下兩個侍衛筆直的站在門口,見到蕭策與薛靈兒同行而來,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單膝跪下,口中道:“見過王爺,王妃。”
“嗯。”蕭策應了一聲,笑着看向薛靈兒。
薛靈兒吃驚的瞪着眼前的兩個人,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訕訕的別開臉去不說話。她並沒有想到,在七皇子府會是如此情形。
畢竟,皇上已經下詔讓七皇子蕭策娶名劍閣的沐如雪爲河洛王妃。他們這樣叫無疑是要跟着他們家主子一起抗旨了。
“怎麼,不打算說點什麼?”蕭策凝視着薛靈兒。他並不清楚薛靈兒是不是喜歡這樣的一個稱呼,但是他很確定,他喜歡聽到別人稱呼薛靈兒河洛王妃亦或者蕭夫人,而他更喜歡聽到薛靈兒親口承認。
“若我應了,可就是跟着你一起抗旨了。”薛靈兒故意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來。
蕭策點了點頭,等着薛靈兒的下文。
即便是她不答應,蕭策也能夠理解。畢竟他抗旨還有一層虎毒不食子,可若薛靈兒抗旨被人抓住把柄,就有可能整個玉陵薛家都陪葬。
薛靈兒看着單膝跪在面前的兩個侍衛,想了一會兒,從袖子中拿出自己的荷包,倒出兩個銀錠來。
“兩位請起。”兩個人站起來的同時,薛靈兒的手已經伸了過去,掌心躺着兩個銀錠,不甚規矩。“咱們王爺好賭,連我都是他贏回來的彩頭,所以暫時還是個窮王妃。這個算是見面禮吧,等以後我從咱們王爺那兒接管了這一家上上下下的賬目再補上。”
薛靈兒說得認真,信誓旦旦的表情讓兩個侍衛都看得呆住,一時竟不敢伸手去接薛靈兒遞過
來的銀錠。兩雙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們家王爺,等着蕭策的態度。
蕭策摸了摸鼻子,笑道:“王妃賞賜的還不趕緊接着?”
“哦,是,是。謝王妃賞賜。”兩個人急急忙忙的雙手接過銀錠放在懷裡。
“走吧。”蕭策溫和的攬着薛靈兒往前走。
才走了幾步,忽然薛靈兒又停住腳步,回到剛纔那兩個侍衛面前。
“王……王妃有什麼吩咐?”驟然出現的臉將兩個侍衛嚇了一跳,手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去拔刀。
“那個……嗯……不許跟別人我是蕭策贏回來的彩頭。”薛靈兒的聲音很低很輕,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央求別人給瞞着的小姑娘。
兩個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保持住只露出微微笑意。
蕭策帶着薛靈兒離開時,硯臣和夜諾就站在廊下。夜諾的手上還拿着蕭策讓她準備下的金瘡藥。
“這樣一個簡單的姑娘,想要在臨源這樣複雜的地方安靜的活下去都不容易,更何況她現在成了少主的心頭肉。”夜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硯臣好奇的掉過頭來看着她,半晌才幽幽的道:“很少聽見你替別人擔心啊。”
“少主本是一個人孤傲慣了的,尋常在這冷冷清清的院子裡一住半年也不會如何。可如今,薛姑娘不在他身邊這些日子,少主就好像失了魂一樣坐立不安。”夜諾平靜的回答。“硯臣,若薛姑娘有些許閃失,少主會如何你我心裡都清楚。”
硯臣默然。他是從小跟蕭策一起長大的,怎麼會看不到這一層?可危險是無法避免的。因爲危險的本源是蕭策對薛靈兒的愛,可讓蕭策不愛薛靈兒又不大可能。
“我會爲少主好好守着薛姑娘。”驀然,夜諾淡淡的說了一句。
硯臣幾乎平地跳起來,一副見鬼的樣子看着夜諾。
“你尋常時候最是冰冷,守着薛靈兒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做她的侍女。一你不是蟄伏一部的,僞裝本就不是你的強項。這二,就你這性子,侍女當真做得?”
夜諾不慍不火的看了硯臣一眼,慢聲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麼,我去向少主提議,你去做侍女如何?蟄伏一部的本事你也學了七七八八了。”
硯臣的臉綠了一下,旋即又變成了鐵青色,終於黑了下去。
“希望薛靈兒那張嘴能治你一治。”
薛靈兒忽然停住腳步,蕭策也不得不站住。
“你說讓夜諾給我做侍女?”薛靈兒的不可置信幾乎與硯臣一模一樣。
蕭策淡笑,看來她是從硯臣那裡聽過夜諾了。
“嗯,夜諾身手好,反應也不錯。在風無之中若選一位拔尖的女子,非她莫屬了。”
“她同意了?那麼一個清冷的人,裝成我的侍女?”
蕭策頷首笑着:“至於原因,你可以自己問問她。走吧,前面就到你住的地方了。”
薛靈兒還沉浸在方纔的驚訝中,緩過神的時候只覺得又被另外一個事情狠狠的劈在了神智上,讓她有些暈。
“蕭策,你讓我住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