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上旌旗飄揚,薛靈兒裹了狐裘與薛陌寒一起站在城牆上。遠處隱隱能夠看見突厥已經嚴陣以待,只待武川有人迎戰。
鎖鏈晃動,武川城門上緩緩的放下吊橋。馬蹄聲漸進,一隊人馬從城門中直衝了出去。爲首一人白馬墨袍,並沒有穿鎧甲,手中也沒有兵刃,只是輕裝出行。身後皆是銀甲白袍的將士,恍若一把出鞘的利劍。
“哥哥,他們此去勝算幾何?”薛靈兒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薛陌寒的目光始終追隨着那一隊人,蕭策雖然不着鎧甲,不執利刃,但是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纔是這一隊之人中最強的那一個。整個劍都鋒利無比,蕭策是那致命的劍尖。
“哥哥?”薛靈兒見薛陌寒不回答,心頓時提了起來。她不懷疑以蕭策的身手放眼天下難找敵手,但現在蕭策面對的乃是對方精銳之師,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饒是蕭策滿身時候,怕是也有力竭的時候啊。
薛陌寒看了薛靈兒一眼,輕聲道:“戰場之勢瞬息萬變,誰都說不好究竟會出什麼事情。蕭策此去目的是爲了擾亂突厥的防禦,欲擒故縱。”
“若是突厥有了防備,豈不是更難得手嗎?”玉陵王薛靖遠是憑戰功裂土封王的,薛陌寒更是大殷赫赫有名的將軍,所以薛靈兒也淺淺知道一些戰場上的事情。
薛陌寒一笑:“正是要讓他們加強戒備。”
“嗯?”薛靈兒不解的瞪着眼睛看着薛陌寒。不知道他和蕭策這葫蘆裡面買的是什麼藥。
然而薛陌寒只是笑而不語,眼睛緊緊盯着戰場上的局勢。
蕭策帶着人自武川城中策馬而出,直奔着對面突厥的陣營而去。他們選擇的是傍晚突襲,前方不遠處已經能夠看見突厥的外部防禦。
果然一直都在嚴陣以待,等着武川出兵襲擊。蕭策眼眸一凝,嘴角漫上一絲笑意。
手上用力,驟然催促胯下的戰馬。戰馬如同能夠感知到主人意圖一樣,揚起四蹄飛奔出去。武川是位於突厥與大殷交接處,突厥擅騎射,故而武川駐軍也盡選良馬對敵。
蕭策帶着身後的一百名好手直衝向突厥的防線。
突厥守衛早已經遠遠看見了有人襲來,兩邊都埋伏下了弓箭手和手拿長槍的士兵。弓箭手主攻人,長槍士兵主攻馬。
只聽一聲令下,頓時漫天箭雨衝着蕭策和他身後的士兵飛奔而來,本就沒有多少亮光的天頓時被遮得更加暗了。
蕭策勒住馬,手上已經含了內力。揮手間凝聚起巨大的內力將身邊的利箭盪開,旋即縱身自馬背之上躍起,足尖踏在利箭之上,借力一躍之時如同雄鷹展翅,只眨眼之間便落在了突厥的陣營之中。
突厥將領陡然一驚。他們與武川對峙了許久,卻還從來沒見過武川軍中除了薛陌寒之外有此等好手。便是薛陌寒,也因爲身上擔着武川安危大任,輕易不敢衝鋒陷陣。更讓他心驚的是,蕭策身後的一百人竟然也實力不弱,箭雨之下居然沒有一人墜亡。
“殺了他。”只是失神了一瞬間,突厥將領
猛然清醒過來大聲喊道。
蕭策必須要死。一個薛陌寒死守在武川已經夠讓人頭疼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蕭策,對於突厥來說,豈非雪上添霜?
由於蕭策將突厥的部署打亂,他帶出的將士順利的衝入了突厥陣營。手起刀落,所到之處只見一片殷虹。白袍之上盡是敵人鮮血,連胯下戰馬都似汗血寶馬一般,毛色盡數染成了血紅色。
蕭策躲開長槍陣勢,翻身躍起,一腳將其中一個人踢翻在地,順手奪了他手中的長槍,轉身間,冷光閃過,生生將刺過來的長槍從中間折斷開。
“退。”蕭策猛然大吼了一句。
只見大殷百名士兵即刻脫離開戰鬥,催動胯下戰馬,衝着武川絕塵而去。因爲傍晚正是準備做飯的時候,不負責防禦的士兵都處於放鬆狀態,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根本沒有防備,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故而突厥這一仗損失不小。
突厥頭領咬着牙死死盯着蕭策離開的背影。
“來人,晝夜防備不得鬆懈。他們既然第一次嚐到甜頭,一定會再來。”
“是。”
武川城門的吊橋由緩緩的放了下來,凱旋而歸的人馬逐一進入,如同一道竄入城中的閃電。
薛陌寒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們。所有人都注視着這些勇士勒住馬,下馬,整齊的單膝跪地,對着薛陌寒道:“將軍。”
“諸位辛苦了。”薛陌寒扶起前面的人,目光逐一掃過這些還帶着血跡的臉。“你們是武川的驕傲。”
所有人一起拱手垂頭,堅韌的目光彷彿能夠凝聚成一把利刃。
“將軍,我等不敢貪功,先行退下了。”爲首的人上前一步道。
薛陌寒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開,轉身走到將軍府門口,看見薛靈兒正等着自己回來。
“他呢?”薛靈兒皺眉問道。
“這一場本就是爲了送他。”隔牆有耳,薛陌寒也不方便多說什麼,但只這一句,薛靈兒已經明白。
薛靈兒微微頷首,又道:“這一百人不是武川軍隊中人吧?”
“自然。武川守將無能,將熊熊一幫,怎麼可能帶出如此軍士?”薛陌寒笑着回答,此時心裡倒是有些嫉妒蕭策了。他是個領兵打仗的,自然愛惜人才,也知道這一百人之中,任拿出一位來都是難得的將帥之才。
薛靈兒擡手敲了敲自己的鼻子,忽而笑道:“原來他早就已經算好了對策,倒是我白擔心了。”
“蕭策無論做什麼,前進之道,後退之法,應對之策,無一不想得清清楚楚。這樣的人,天生的王者啊。”薛陌寒感嘆了一句。“大殷有他,也算是百姓之福。”
薛靈兒聞言,看了薛陌寒一眼,而後垂下頭,掩飾住眼中的落寞神色。
哥哥說的一點都沒錯,蕭策纔是大殷太子的最好人選,將來皇上傳位,蕭策也會成爲一個好國君。只是可惜,她看不到了。
蕭策在突厥營中閃身躲在一處燈光陰影中。他是趁着那些人離開,突厥營中亂成一團的時候,故意留下
的。這也是他此番帶兵突襲的目的。
現在突厥幾乎調動了所有的精力防備着大殷軍馬的夜襲,相比而言,內部的防禦就較爲鬆懈。畢竟人力有限,況且他們將突厥的大營守得銅牆鐵壁一般,怎麼可能有人進來?
巡邏的人剛從自己眼前過去一隊,蕭策擡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擡頭看了看天氣。倒是如同天助他一樣,今夜無月光,風很大。這是要有大雪來臨的徵兆。
就在又一批巡邏軍士走過去的同時,蕭策驟然縱身而起,眨眼之間便躲在了另一處陰影中。現在他還不清楚突厥將糧草放在何處,所以他選擇直接去中軍大帳。
相信突厥的統領一定知道。蕭策敲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頗爲滿意的輕笑了一聲。
此時,突厥的統領正坐在大帳之中愁眉不展。原本以爲此番南下能夠勢如破竹,趁着大殷朝中不穩的時候一舉拿下邊關這幾座城池,與大殷分庭抗禮。誰知道,先是殺出來一個薛陌寒,一場勝仗不但鼓舞了武川軍士的氣勢,更是直接將形勢扳成了兩方對峙。而今天出現的這一隊人馬更是直接讓整個突厥軍隊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大殷朝中是否局勢已定,否則這一場他們恐怕要折在這裡了。
“什麼人?”大帳外面的喝聲驚動了突厥統領,他緩過神來,手已經握住腰間的彎刀,刀出鞘一半又生生的頓住了。
因爲,突厥的統領此時感覺到脖子上有一道涼意。憑着多年沙場經驗,他知道,這把刀距離自己的脖子不會超過半寸。
“閣下好身手。”不愧是突厥統領三軍的人物,很快就鎮定下來,朗聲說道。
“門外的人已經被我點了穴道,表面上看與常人無異。”蕭策含笑應聲,腳步一轉走到突厥統領的面前。
突厥統領瞳孔一縮,吃了一驚道:“是你!”
他認得蕭策。傍晚時候的那場突襲中,蕭策的身手太過驚豔,很難讓人忘記。
“不錯,統領大人真是好記性。”蕭策將手中的刀放在一旁,隨意的坐在統領旁邊的椅子上。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來此有何事?”突厥統領雖然心裡對蕭策萬分敵意,但此刻也知道,既然蕭策有膽量把刀放下,就表示在蕭策眼中,他的命一直都在對方手中。
“大殷七皇子,蕭策。”蕭策雲淡風輕的回答。“蕭某來此,是想讓統領大人幫在下一個忙。”
“哦?”突厥統領在聽聞蕭策姓名的時候,心裡暗道了一聲糟糕,表面仍舊是平和的神色,不動半分。“不知道我能幫七皇子什麼?”
無論蕭策是要退兵還是要休戰,他都沒有權利答應。可要是不答應,眼下自己就會沒了性命。如何選擇,突厥統領的心裡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明日丑時,將會有一批糧草走山路運到武川。”蕭策不急不緩的說道。
突厥的統領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蕭策作爲大殷的七皇子,而他是突厥的統領,兩軍正是交鋒時候,蕭策他對自己說這個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