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
“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該有他的責任!?活在這個世界上,爲什麼總是需要一把枷鎖……”黑暗中,衛寧不停的吶喊,不停的奔跑,但卻絲毫找不到任何其餘的聲音,那痛苦的嘶叫,響徹整個空間,“我不要責任……不要這些狗屁責任!就是這些東西讓我一無所有!爲什麼還要把它強加在我的身上……我不要……”
依稀間,衛寧似乎看到了他前生的父親,那個總是罵他玩物喪志的鐵血軍人。那飄渺不定的聲音,忽而傳到他的耳朵裡,雖小。卻異常清晰,“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救災的時候,沒有報信回家,讓你母親誤以爲我死在救災前線……但,你要知道那畢竟是我地責任,相比於一個家庭,而是上萬個家庭更需要我……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延誤……”
衛寧眼睛一片赤紅。那封存已久的記憶似乎潮水般洶涌澎湃,對着那個模糊的聲音,痛苦的咆哮起來,“放屁!你可知道,當那張陣亡通知書寄回家裡的時候,媽媽他是什麼模樣!爲什麼媽媽他回神色恍惚,連過馬路。也是那麼渾渾噩噩!你可知道,那滿地的鮮血,就這麼灑在我的面前!我就這麼看着媽媽倒在我的面前……而我卻沒有絲毫力量挽救我地幸福……這就是你地責任……這就是你遠比家庭,遠比母親還要重要地責任……哈哈……,這都是狗屁!”
就在衛寧咆哮着衝向那個模糊聲音的同時,畫面鬥轉,四周卻是一派祥和寧謐的景象。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家居。熟悉的一草一木。似乎,還可以聞到那盛開綻放地牡丹花的味道,衛寧心裡一陣刺痛。那是他母親最喜歡花朵,這每一株嬌豔,都是他母親一手栽培出來的。
孩子的笑聲,從屋子裡傳了出來,那麼歡喜,那麼興奮。
“哈哈,你看看我們的寶貝兒子!現在居然就敢和我鬥兵佈陣了,哈哈!”那豪邁的聲音適時而出,同一種聲音,卻沒有上一刻的悲傷和自責,“我就說了,有他老子我那麼良好的基因,我衛家地男兒,哪個不是響噹噹地人物!來,兒子,這些書都讀了?孫子兵法呢?看得懂嗎?”
稚嫩的童音依舊那麼熟悉,衛寧眼睛忽而一陣發癢,強忍着不讓它滴落下來,“那是當然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哼哼,少瞧不起人了!我以後一定要當將軍,要當比你還大的將軍!”
“哈哈,有志氣!”
“你老子我就在這裡等着你超越!超越我!一定要成爲一名比我還要出色地軍人!當然,就算你以後不想,也沒門!這就是我們衛家的責任!”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後,卻漸漸得換成那股嚴峻的聲音……
“媽媽!以後我也要像爸爸一樣,當一名出色的將軍,保護媽媽,保護整個國家!”稀疏而蹣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稚嫩的童音帶着歡悅和堅定,高聲的叫嚷起來。
“你們兩父子呀……呵呵,來,快洗手,吃飯了……”恬靜而溫柔,在衛寧記憶中,那個總是寧謐舒心的聲音,卻是世間最爲嬌美。也是最能讓衛寧安靜下心來的聲音……
眼淚滾滾終於壓制不住……那味道勝過萬千苦楚。
“寧兒……那你可要記住,你以後要盡的責任咯?不要怪你的父親……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夠堅強……”視線再度模糊,轉瞬而逝,衛寧顫抖的看了看兩臂之間,那染滿鮮血的身體。那隻纖細,但此刻卻沾滿了血紅的手心,緩緩撫過他的髮梢,那卻是火辣辣的刺痛。
“對不起了……寧兒,媽媽已經見不到你穿上筆挺軍裝的模樣……但是,寧兒,堅強的活下去,不要像媽媽那麼軟弱……學你的父親,讓你的肩膀足夠扛下天下間最爲沉重的負擔……”點點星辰,伴隨
飛舞,雙臂間,那染血的身軀,緩緩淡漠,消失在自
衛寧猙獰的四處亂抓,徒勞而無助的試圖想將那流轉飛逝的熒光永遠留住,他恐慌的大喊大叫,卻發現無法發出絲毫聲音,只能睜起那雙慘痛的眼睛,絕望的看着周圍重新歸於黑暗……
“啊!母親……”雙臂瘋狂的四處亂抓,似乎抓裂了那層封閉的黑暗空間,光明驟然降臨,衛寧猛然從牀上彈起。
“呼呼……呼呼……”額頭盡是一片溼淋,而全身幾乎已經被汗水浸透,沉沉的喘着氣,似乎空氣是那麼奢侈。
“公子!公子!”似乎察覺到屋內的動靜,大門噶然而開,衛寧緩緩側過頭去,卻見着衛三一副侷促而緊張的臉,他的手上,還抱着半個門框……
衛寧有些無語,似乎也因爲衛三那傻乎乎的模樣,心裡也好了許多,“是了,我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公子……我……公子,你滿頭大汗,小人馬上去找董神醫……”衛三手足無措,拿着那半邊門板哭喪着臉,但看到衛寧那滿臉汗水,還是驚叫一聲向着外面跑去。
“衛……唉,不用這麼麻煩,不過是個噩夢而已……不過,呵,這傢伙每次都這麼魯莽……”衛寧剛欲張嘴,衛三卻已經一溜煙不見了人影,倒是地面上那半塊門板嘎吱嘎吱的響個不停。
倒不知道是因爲自己魯莽撞壞了大門,生怕衛寧怪罪,還是真擔憂衛寧不適,這才跑得那麼快。
苦笑了一聲,衛寧忽而感覺到有點寒冷,緊了緊被子,將它死死的裹在身上,這纔對旁邊大叫道,“緑萼,快助我更衣……”
半晌,卻沒有平日裡那個輕柔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門外匆匆而入的一個陌生人影。
“公子……奴婢伺候公子更衣。”唯唯諾諾的模樣,正是這個社會丫鬟面對主人該有的卑謙,少了那股發自內心的關懷,多了一份畏懼。
“是了,緑萼如今傷寒未愈……”衛寧眼睛一黯,這才緩緩道,“助我更衣吧……”
“這真的是夢嗎……?”衛寧閉了閉眼睛,有些惆悵的想到,擡起雙手,似乎還能感覺到那股鮮血的餘溫。
“責任……我的責任,前生,我沒有能力保護媽媽,這輩子,難道我還要眼看着自己的親人逝去?亂世……人命如草芥。衛家勢必將會成爲別人的肥肉……甚至家族裡,也有不少人希望我們一家早點消失……”
信步走在庭院之內,一陣鬨鬧倒吸引了衛寧的視線。向着那熱鬧的地方而去,卻是這個宅院的演武場,世家大族,都有私兵,自然有一塊讓他們活動的場地也是必不可少。
向着那場中望去,中間一個大漢,面目異常兇惡,寒冬臘月,卻是**上身,露出一條條猙獰的傷疤。這卻不是典韋還是何人?
周圍圍着五名衛府家將,只聽其中一人怪叫一聲,好似不約而同紛紛向着典韋撲去,或鎖住他四肢,或抱住他的背彎,似乎將他摔倒在地。
隱隱然,衛寧還可以看到典韋那股興奮的神色跳躍在眼睛裡。而周圍圍攏的一圈人,也在那瘋狂的吶喊助威。
五個人的力量對於典韋來說,實在太過弱小,只聽他一聲大吼,四肢勁道一吐,混生生便將試圖鎖住他四肢的幾名家將給甩飛開去。
若是戰時,那些人少不得分筋裂骨。好在這不過一場區區的遊戲,典韋也算手下留情了。
似乎感受到了典韋的強大,撂倒一人,卻引來了更多的人撲上戰團。
“嘿嘿!這麼點人,可不夠啊!”典韋那越見興奮的聲音,嗡然大叫起來。
“沒想到這傢伙這麼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也真沒想到,典韋這個平時裡木訥的樣子,居然還如此愛現?呵呵……”衛寧看着那被十來人纏住的典韋微微一笑,望了望天,這才緩緩向這書房而去。
昨日與那柳勝說了,要去拜訪柳府,自然衛寧也需要先去徵詢自家老父的意見。
一行車架,緩緩從衛府向着城東而去,那便是柳府所在。典韋滿頭大汗,倒不見一絲疲累,反而看得出,似乎更是神采奕奕。
拱衛車架旁的私兵家將人人對他也多有敬畏,亂世,實力纔是贏得別人尊敬的本錢。而典韋顯然已經贏得了他人的服氣。
這些變化,自然在早收入馬車裡衛寧的眼睛中,“呵呵,以後典韋要成爲家族私兵隊長,也是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