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衛寧不禁一聲冷笑,“強佔百姓糧田,擅殺治下之民,李催郭汜之流,本便是盜匪之輩,關中要亂不久了!”
想到此處,衛寧忽而神色微變,不禁心中一動,董卓昔日從洛陽西遷長安,刮地三尺,金帛糧草滿車,號稱可供西涼兵戰十年,傳言雖不盡實,但自己從中劫掠百姓三十萬,糧草財物十分之一已是萬般駭人,按道理來說,卻也該供用兩三年之久,董卓雖死,就算經過了內亂大戰,也不該徵集百姓糧草吧?
而李催郭汜竟然等不到秋收便要取百姓糧草,這其中的意義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了。
衛寧想到此處,已經再沒有時間去顧忌這少年的事情了,當即便對典韋道,“老典,你且速速去請奉孝前來,我有大事與其相商!”
“父親衛嫺嘴巴一撅,當即尖聲叫道。
“嫺兒。父親可有公事要處理,且等你奉孝叔父來後,我再陪你戲耍如何?”衛寧苦笑着拍了拍衛嫺腦袋,卻被後者忿忿的拍開,別過頭去,“我便知道你說話不算話,哼!”
衛寧無奈,眼睛瞥過還見那少年跪在地上,那瘦弱身體瑟瑟發抖不禁有些不忍,“你且起來罷!”
“衛三,府中可還缺下人?”衛寧問道。
“柴房還缺一人……”衛三當即回道。
“那你便留在府中吧!”衛寧看着那少年,點了點頭。想起手上那玩具,道,“不須你幹那粗活,多爲我孩兒弄些新鮮事物便行了!”
說道此處,衛寧眉頭一挑。看着那少年骨瘦嶙峋模樣,不禁嘆了口氣道,“衛三,你先帶他下去,換身衣物,好好洗淨身子。恩……還是先讓他修養幾日吧!”
衛寧見衛三點頭,這才賠笑着對衛嫺道,“爲父且與你郭叔父計較大事以後,便來陪你……對了,你不是看中你郭叔父那對明珠麼?我叫他來。便讓他送你把玩,如何?”
衛嫺忿忿的撅起嘴巴,眼睛卻是軲轆直轉,不情不願道,“既然父親要忙,那嫺兒便不打擾你了……只是那明珠卻是不能少的!”
衛寧笑了笑,這才甩了甩袖袍往書房而走。
事實上,自從關中戰亂,呂布受逐之後。衛寧對關內動態一直都不甚清晰。如今從各種判斷,似乎已有眉目。
畢竟在這個時代信息地流通始終是所有諸侯最爲迫切的事情。衛寧雖然注重情報網的鋪開,奈何李儒身前謹慎萬分,幾乎難以讓他滲透進去,而關中內亂,李催郭汜攻入洛陽大肆劫掠屠戮更是將衛寧暗中埋藏的探子挖掘了大半。
衛寧自然是知道,若沒有差池,李催郭汜之爭便要開始,也便是獻帝東逃的時候。如今兗州戰亂不止,曹操自顧不暇。五家半地諸侯齊擁一起,誰能抽身事外?
這樣一個大事件,衛寧自然是不會忘記。但本該作爲護送獻帝東逃的楊奉,因爲他的介入而改變軌跡,提早病死河東,那麼會不會繼續原本的走向還是未知。
衛嫺見衛寧急匆匆往書房走去,雖然氣惱撅起嘴來。卻讓她稍微安慰的還是自家老爹終於同意讓那傻小子留在府中了。
而且還能得到她垂涎已久的漂亮彈珠。想到此處,剛纔的沮喪也消去了不少。衛嫺靈動眼睛軲轆一轉。揹着小手慢條斯理踱步走到那少年跟前,看他還跪在地上,遲遲不肯起身,不禁一陣好笑。
輕輕踢了踢他,衛嫺眼睛眯着,學着大人般的口氣道,“父親讓你留在府中,你便要恪守己職,不要怠慢喲……”
衛三看着衛嫺搖頭晃腦,老氣橫秋的模樣,不禁一陣好笑,卻是那少年很是恭敬的擡起頭來,看着眼前這個遠比他小上許多地陶瓷女娃,兩眼充滿感激,“小姐吩咐的是,能得大人和小姐收留,小人必當勤守務勞,不敢有絲毫疏忽……”
“咳咳!”衛嫺握起那粉嫩的小拳頭,把在嘴邊,忽而蹲下身子,好奇道,“父親都已經走了,你怎麼還不站起身來?別擔心啦,父親其實最不喜歡這些繁冗俗禮,要是你這般拘謹,反倒惹父親不喜呢。”
那少年嘴巴浮起一絲苦笑,無奈道,“非是小人不願起身,只是身體僵直……爬不起來了……”
衛嫺不禁撲哧一笑,“哈哈,你卻是好玩……”
那笑容充滿天真無邪,玲瓏可人,卻是繼承了衛寧的俊俏和柳媛的冷豔,八歲的嬌小身體,便有着芳華之色,饒是那少年不過懵懂,卻也看得眼睛一呆。正是察覺自己的無禮,那少年慌忙羞愧低下腦袋,不敢再看。
活命之恩,收留之情,少年心中已經決意用生命來報答眼前少女的仁慈了。
衛嫺連蹦帶跳的跑到衛三身邊,扯着他地衣袍道,“三叔,你看他都餓了幾天了,父親也說要讓他修養幾日,你卻不帶他去尋個房舍麼?”
“我還等着他給我多做些好玩事物呢!”衛嫺說着說着,又捧起手中那個風戲竹人,充滿了希冀。
衛三笑了笑,自然是看出那少年身體地虛弱,既然衛寧已經做了吩咐,也便不敢怠慢,一把將那小子提起,便向外院走去,“也不知道你小子修來幾生福氣能遇見我家小姐,我家公子性情也頗爲溫良,對下人多有寬容,但願你能小心謹慎,恪守本分!”
那十二歲的身體本就弱小,又經歷大起大落,瘦弱如柴,衛三便如同提雞崽般,拎着便走,“小姐既然看中你的技藝,便多花些心思,若弄得小姐不滿,我便首先不饒你來!”
那少年感激的點了點頭,“大人放心,小人必定絞盡腦汁,爲小姐多造些有趣玩物!”
“哦!對了,到了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屆時安放下人名牌,還需題字!”衛三笑了笑,又問道。
比起衛寧剛纔在前,那久居上位者,掌握十萬兵馬,一州兩郡的天然霸道氣勢,萬萬不是他一區區少年所能經受,至此戰戰兢兢。等衛寧離開,與衛三相處,對於這個同樣算是救他一命的中年大叔,少年始終充滿了好感和親近,說話卻也不似剛纔那般結巴,“小人喚作馬鈞!”
“名字倒是不錯!”衛三笑了笑,自己本來的名字似乎都快忘記,昔日被衛父救下草原,自己的命便已經屬於衛寧,而衛三這個名字,到了現在爲止,反而讓他引以爲豪。
衛嫺一蹦一跳的跟在衛三後面,手中拿捏着新到後地玩具一陣欣喜,張開櫻桃小嘴一呼一吹,很是開心。進了書房,眉頭緊皺,從書架上翻找許久,才取出一副簡單的地圖來。這卻是他憑藉自己記憶中的模樣而繪畫出來,加上手中情報網絡加以完善,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雖然粗糙拙劣,但衛寧卻是知道,就是這樣一張地圖,在這個時代,無疑便是一件無價之寶。
手指輕輕點上幷州,河內,河東,冀南鄴城之上,衛甯越發覺得凝重。尤其看着地圖上,那一條長龍般的太行羣山,衛寧尤其覺得有些擔憂。
如今河東集團能夠掌握的土地,表面上能連成一片,但太行山連綿千里,幷州與冀州之間的通道不過壺關,箕關兩處,鄴城處於冀南,唯有河內與其相連,倘若袁紹大軍南下,也唯一一條道路可通。
而現在分明關中亂起,漢帝有逃脫可能,衛寧也是斷然不能放棄這天賜良機,尤其在兗州大亂,諸侯無暇西顧地時日,若能取得獻帝在手,無疑便是一道安命之符。
挾天子以令諸侯,衛寧並不在意。但,現在這樣一個局勢,假袁紹才定幽州,軍力不能達至巔峰,若有獻帝在手,他必然不能輕舉妄動,而他便能爭取大量地時間,好生整頓河東集團現在固有的力量。
要論起疆域來說,現在衛寧手中所握,放眼天下,也算是一道強橫地力量,只是這股力量要綻放,最需要的還是時間而已。
所以,關中的蹊蹺,使得衛寧心中不得不留意起來,這畢竟是目前,對於河東來說最爲有利的一條道路。
獻帝,他必要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