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卞薇讀完司馬相如傳,忽然發現枕邊人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蓋郎,你醒了。”
“嗯,不過還想再睡一會,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了。”蓋俊閉上眼睛向卞薇懷中拱拱,臉貼着嬌妻胸前的柔軟,露出幸福的傻笑。
卞薇動了動身子,讓蓋俊枕得更舒服些,說道:“蓋郎不是說今天大將軍宴請你麼,別耽誤了時辰。”
“大將軍算個球,哪及睡覺重要。”
蓋俊耍賴不肯起牀,但沒過多久隔壁猛地傳來兒子的啼哭聲,直喊阿母,卞薇放下書卷,匆匆趕去。蓋俊無奈地爬起來,心道:“小煩人精。”在這個世上,能讓蓋俊不得不起牀的人屈指可數,現在,又增加了一人。
卞薇暫時沒空理會蓋俊,他只好讓婢女服侍着梳洗更衣,出了門,走向麾下諸將的院落,還未進去,就聽到一連串的暴喝聲及兵刃相擊聲。
一見蓋俊到來,諸人紛紛停下。
自從出仕,蓋俊就很少和蓋胤切磋武藝了,看得有些技癢,便想下場,掃過關羽,立刻斃掉,這廝太妖孽了,鮑出、楊阿若、張繡、陳彪、龐德、胡封、郭銳、馬舉通通斃掉,最後只剩下一個祖母族人曹森,本來這個羽林郎名額是宋立的,可是不知爲何,宋立拒絕了,並推薦曹森。曹森才能一般,像個軟柿子,蓋俊指着他要求單挑。說實在的蓋俊還是有兩下子,沒過幾個回合就擊敗曹森。
蓋俊勝得身心舒爽,連早飯也比平日多吃了一些,之後領着十人前往光祿勳辦公署地報到。
當今光祿勳是故太尉劉寬,他乃弘農華陰人,算是張奐的鄰居,人如其名,特別寬厚,坊間有則趣聞流傳頗廣,說劉寬夫人與丈夫結婚數十年,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爲了測量丈夫的度量,設法激怒他。某次劉寬要赴朝會,衣冠裝束皆畢,正待出發,其夫人命侍女端肉羹進入,故意倒在劉寬的衣服上,而劉寬面色不改,反問侍女肉羹是否燙到手。蓋俊聽說後連連搖頭,就風度而論,現代人也及不上他啊。
劉寬聞屬下報蓋子英來了,竟特與相見。
蓋俊被打個措手不及,甩臂一揖道:“長者相迎,罪過、罪過……”
劉寬握住蓋俊的手,笑着說:“僕昔年任太尉時,恰逢蝗災,莫說僕,滿朝文武皆是束手無策,當是時,尊侯束髮之年上書滅蝗策,爲國解了大憂。僕由此得知,尊侯異日必爲我大漢一代棟樑,果不其然,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就能看到!”
“劉公之期盼,實令我汗顏。”
劉寬看向蓋俊身後諸人,問道:“這些人都是戰場有功的勇士嗎,果然威武。”
“拜見劉公。”劉寬是天下聞名的寬厚長者,即使以關羽的驕傲性格也不敢怠慢,競相行禮。
“好啊。國有如此猛士,我等心安矣。”
羽林郎除甲冑外,需披紗縠衣,戴鶡冠,所謂鶡冠,就是武冠插上兩根鶡尾。鶡,鷙鳥中之異勁者,每所攫取,應爪摧碎。性兇悍,鬥死爲止。前爲趙武靈王表彰勇士之用,秦施用之,漢承秦制,流傳至今。
人人更衣豎冠,煥然一新,出光祿勳署,策馬往大將軍府行去。
抵達大將軍府門,一名蒼頭麻利地上前拜道:“可是蓋中郎麼。”
龐德任蓋俊親衛大半年,知他這時不便開口,代答道:“正是。”
“蓋中郎請……”
大將軍府兩扇大門被蒼頭們緩緩推開,蓋俊等人被接引入內。
胡封嘴巴又閒不住了,謂左右道:“我一輩子有這一次待遇,就夠了。當然,是蓋射虎的待遇。”
“白日做夢!”同伴紛紛撇嘴,以示不屑。
“小子安知壯士志哉?”胡封借用班定遠名言回擊。
蓋俊轉過頭來道:“你的嘴巴很欠抽,但這話有點意思。”
胡封自動忽略蓋俊前面之言,得意洋洋道:“看見沒有,蓋射虎也認爲我說的對。”
蓋俊等人尾隨監奴轉過一廊,眼前立時浮現十餘人,當先一人四十餘歲,身量中等,容貌剛毅威嚴,正是大將軍何進。蓋俊以前在京中參加宴會時見過何進幾面,不過僅限於互相打個招呼,從未深交。
蓋俊訝然道:“將軍何故親迎?”何進真是表現出了求賢若渴的模樣,要知道現在的天氣可謂嚴冬冱寒,滴水成冰。
何進朗朗笑道:“別人當不得,子英當得。子英滅波才,平兗州,斬張樑,勇冠諸將,實乃我大漢國百年一出的少年英雄。年初子英將兵進京,沒有好好聊一聊,一直深以爲憾,今日定要聊個痛快。”
“將軍過譽了……”
何進把住蓋俊臂膀,看向蓋俊背後諸人,說道:“子英還不快爲我介紹大漢良才。”
蓋俊爲何進一一引介,每提到一人,何進總能準確無誤的說出其人籍貫、功勞,並溫聲勉勵,令邊地出來,沒見過世面的衆人感動不已,認爲大將軍重視自己。蓋俊心裡詫異,一介‘屠夫’也有這等能耐?何進當然不是屠夫,但說他無能卻不冤枉,歷史就是這樣評價他的。
隨後何進反爲蓋俊介紹幕府佐吏賓客,袁紹、曹操、何顒、許攸、伍孚、王匡、劉表這些人都不需費口舌,可以說蓋俊和他們的關係比何進鐵多了,用不着他介紹。見過面的有廣陵陳琳、南陽張津,陳留孔伷、韓卓。陳琳自不待言,和臧洪關係密切。張津是通過何顒相識。孔伷、韓卓和丈人蔡邕同鄉,迎娶蔡琬時見過,兩人是大儒符融的門生,符融又是“天下楷模李元禮”的弟子,受李膺的牽連,無論符融還是孔伷、韓卓皆遭黨錮。這兩人之所以會出仕,多半是袁紹之功,他可是李膺的愛婿。
另有五六人從未謀面,經過何進介紹,無不是名士之流,蓋俊最關注的是大將軍長史王謙,他是山陽高平人,年約四旬,姿容瀟灑,其祖父王龔在漢順帝時期擔任三公之太尉;父親王暢以執法嚴明著稱,也曾擔任三公之司空,是名副其實的高門子弟。高門子弟可不是貶義詞。
何進邀道:“來,進屋一敘。”
“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