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離開前,曾命令麴勝、程宜二位統帥負責收攏兵卒,撤回長安,兩人固然是西涼軍首屈一指的大將,平日聲望素高,但是面對這種岌岌可危的局面,莫說他們,就連韓遂親自坐鎮也沒用。不過兩人之所以有今日,全賴韓遂,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得不硬起頭皮任事,兩人的辦法是,在羌人與漢人間做出一定取捨,即組織敢戰之羌人組成數道防線,抵擋河朔軍的進襲,以掩護漢兵入城。
羌人以戰死爲吉利,以病終爲不降,驍勇善戰不假,卻也並非鐵鑄的人,尤其心理意志,更是難成堅毅,甚至危急時刻表現遠不如漢兵。東漢以來,涼州三次羌人大叛亂,皆是前期戰無不勝,後期屢戰屢敗,蓋因實力對比發生變化,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羌人打起順風仗極其精猛,雙方勢均力敵時,亦能發揮自身優勢,勇悍善戰,然而若遇到苦戰、惡戰、血戰,羌兵往往不能堅持,甚至一觸即潰。
基於此,麴勝和程宜把一些深受韓遂恩惠的忠勇羌人加上部分漢兵,組成一支人數高達三四千人規模的預備隊,見哪裡羌人有敗退的跡象,便投入兵力支援,如此三番,韓軍的防守範圍雖一再縮小,到最後只佔營壘面積的五分之一,壓力與時俱增,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卻也算完成了韓遂交代的任務,近萬士卒通過清明、霸城二門退入城中。
麴勝遙望河朔軍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己方防線衝擊得七零八落,無奈地搖了搖頭,謂身左程宜道程將軍,明公之託,我等總算不負所望,稍有成果,而今敵人勢大,眼看即將突破防線,不宜久留於此,我們該回長安了。”
“麴將軍所言甚是。”程宜早有退走之心,麴勝一經提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韓遂撤走,使得營中大軍陷入混亂和崩潰,程宜、麴勝一走,則預示着長安聯軍最後的一絲堅持也消失了。整座大營,近萬士卒,再無成建制的抵抗,至多以散兵遊勇的姿態出現在河朔軍面前,幾乎被後者毫不費力地碾壓粉碎,化爲戰場遊魂。
程宜、麴勝阻擋蓋軍這麼久,河朔諸將若是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還有何面目回見驃騎將軍,猛然發力,擊潰聯軍最後一道防線,或繞襲背後、或包抄兩翼、或從後追擊,一副不取二人首級,絕不罷休的架勢。程、麴心裡暗暗叫苦不迭,他們也察覺到好像做得太過火了,以至於現在想抽身而走,成爲一件無比艱難的事。
沒有絲毫猶豫,程宜、麴勝各自帶領部曲,棄軍而逃。兩人皆爲河朔軍欲殺之而後快的西涼軍統帥,在一起太過顯眼,是以分開逃跑。兩人作別時,把臂祝福,其實心裡都是期盼對方能夠爲敵軍發覺,好吸引住敵軍的注意力,使順利突破重圍。
也不知是麴勝倒黴,還是程宜更得老天鍾愛,不論怎樣,麴勝暴露了,受到河朔軍的“盛情挽留”,左突右衝,掙扎良久,終是被包圍在一條寬廣的街巷。
前後堆滿密密麻麻的河朔甲士,用“密不透風”一詞形容最恰當不過,左右屋頂亦是列滿弓弩手,泛着青芒的箭簇,在日光的照射下隱隱有些猙獰。
看着身邊不滿百人,皆惶惶不安,渾身顫抖,麴勝兩腮不斷抽搐的肌肉,牽動着嘴角,心裡默默地想道,這裡,是我的葬身之地嗎?當即慘嚎一聲,衝向前方的敵陣,哪怕只有萬一之希望,他也要試上一試,身後近百部曲,只有半數相隨。事實證明,乖乖留在原地的部曲是對的,麴勝連萬一之希望也沒有,尚未衝擊軍陣,便被左右弓弩雨發,射成刺蝟,伏屍陣前,數十部曲亦遭到相同的命運。
平賊校尉程微撥開人羣,徑直來到麴勝屍體前,他年約三十四五歲,身量中等偏上,體態精瘦,臉容亦顯狹長,即俗稱的馬臉,鬍鬚很淡,且微微卷起,看上去頗有幾分猥瑣的味道,不過沒有人敢笑話他的長相,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他乃河東襄陵縣人,早年遊俠,名冠一郡,遠邁關羽,後依附徐晃,隨其歸黑山,降河朔,由於作戰勇猛,屢立戰功,稍遷至平賊校尉,堪稱徐晃手下頭號心腹愛將。
程微蹲下身子,揪住麴勝頭髮,擡到眼前看個真切,待確認無疑,隨即衝左右努努嘴,部曲心領神會,拔出腰間匕首,抵住其頭,生生割了下來。程微作爲征戰沙場數載的慣將,這種血腥場面見得太多了,也不覺噁心,討來頭顱,回到徐晃面前,一邊遞去,一邊說道中郎,此人我看了,正是麴勝,西涼軍賊帥之一。”
徐晃並未接過首級細看,而是命人取來木匣盛放。
“中郎先破楊秋,再斬麴勝,西涼軍三大賊帥,兩個折在中郎手中,只有那程宜,暫時不知下落。此番勤王,中郎功績,無人可及,說不得進入長安,便要坐上那將軍之位。”程微言行舉止,意氣風發,彷彿是他將要受封將軍一般。
徐晃斜視程微一眼,語氣平淡地道何謂功績無人可及?我有幾分功勞,自不知曉?戰事重在帥,而非將,不說蓋(胤)、關(羽)、龐(德)諸位統帥,便是一干將領中,我亦不能獨佔鰲頭。現今大戰尚未結束,勸你趁早收起多餘心思,把重點放在戰事上。”
程微嘿嘿笑道也對。若是能夠一舉殺入長安,中郎功績就真的是無人可及了。去年胡(封)將軍尚是校尉,就因爲襲佔雒陽有功,連跨數級,直登將軍。”
徐晃對程微的話不以爲然,說道胡將軍追隨驃騎將軍頗早,是將軍最信任的大將,多年來雖無大功奇捷,戰功卻是一點一滴,累積甚多,只是胡將軍一直不得機會,方纔屢屢失升遷機會。奪取雒陽,不過是觸發升遷的契機而已,新功舊勳,累累疊加,方至將軍。換成是你,憑藉雒陽之功可以當上將軍?別說你,連我也不行。”
“反正中郎只要攻入長安,必爲將軍……”程微間,目光望向對面,臉上笑容,漸漸收起,另一側蓋軍移動,領兵將領不是行武猛中郎將高順又是誰?
徐晃早一步注意到了,默默地看着高順。
就像平原隸屬於青州,地緣上卻更近冀州,兩地交流也遠比青州頻繁。徐晃是河東人,高順是幷州人,皆在黃河以北,地緣接近,同歸河朔。在漢代這個講求鄉親、講求關係的時代,這一點很重要,甚至有些時候是最重要的,出身河東的關羽與出身幷州的張遼相交默契,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兩人同爲河朔人,視對方爲人。
徐晃、高順出身相同,才華相當,理應同關羽、張遼一般惺惺相惜,不過到底也不能一概而論,關、張分屬上下級,無利益衝突,而徐晃、高順則存在着激烈的競爭,兩人的關係不能說差,卻也和友好不沾邊。也許有一天,兩人地位穩固,抑或分出伯仲,關係當會有所改善,但現在肯定不行。
高順身軀挺拔,步履沉穩,目光如電,周身自然而然散發着虎虎生威的氣勢,連程微這種護主心切,對他抱有敵意的人,亦不禁暗暗感到欽佩不已。心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與徐晃並駕齊驅,爭奪魁首。程微視線很快轉到高順身後的奮武校尉胡泰身上,徐晃、高順這邊還未怎地,兩人麾下大將則開始大眼瞪小眼,互別苗頭。
高順抱拳對徐晃道恭喜徐中郎,斬殺賊帥。”
徐晃回道餘僅比高中郎早一步,僥倖、僥倖……”
“……”
兩人交情遲遲不得進展,除了視對方爲競爭對手外,也與各自性格有着極大關聯,兩人都是那種寡言少語之人,敏於事而拙於言,感情重在交流,像現在這般,一人一句,便陷入沉默,關係淡漠,也就不足爲奇了。最後還是徐晃開口,言敵人未盡,宜當殲之,高順稱善,兩人隨即各率部曲,再次投身到追擊潰軍的大潮中。
清明門下,屍堆如山,血流成河,喊殺聲直上雲霄。
數千名聯軍將士,盡數堆在城門口,面對河朔軍的瘋狂衝殺,心驚膽戰,即使有成公英及其數百部曲竭力維持秩序,亦是收效甚微。期間不斷有人被擠得跌入護城河,身體被水下尖銳利器貫穿,又浮在水中,無處借力,惟有拼命掙扎、求救、哀嚎,直到溺水而死、創發而卒、血盡而亡……心裡未嘗不悔,投降河朔,何至於此?
護城河徹底變成了一條死亡之河,屍體或立或仰或伏,密密麻麻鋪滿河面,水色赤紅,宛若血河。
河內屍體看着嚇人,和地面上死亡人數一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很多人不明不白,突然死去,無一例外是一些爲了儘快進入城中,不惜對同袍背後捅刀。問題是,你能殺別人,別人也自能殺你,事情一經發生,便不可抑制地蔓延開來,每時每刻,都有聯軍兵士死於人之手,着實可悲。
霸城門外,與清明門發生的事情如出一轍,幾無分別。
韓遂站在清明門上,城外所有事情,盡數收於眼底,心中既怒又悲,無以復加。這些士卒,都是他白手起家,省吃儉用,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家業,他們征戰疆場多年,有着豐富的經驗,每一個人,都是韓遂安身立命、建功成業的本錢。他們就算是死,也應該是爲了他的計劃而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價值地死去。
韓遂目光延伸向更遠的地方,蓋軍弓弩排成數重,一箭如蝗矢如雨,己方將士摩肩接踵,擠作一團,避無可避,成批成批中箭倒地。蓋軍弓弩身臨前線,左右無盾戟掩護,是相當危險的行爲,然而聯軍將士膽魄盡喪,寧願等死,也不敢還手回擊。
額頭上青筋畢現,剜心剖肺般的劇痛,不斷折磨着韓遂,他忽感鼻孔一脹,旋而一股腥鹹入口,陪在身側的李相如大驚失色,急忙從懷內掏出手巾,按住他的鼻翼。
韓遂平靜地接過手巾,擦拭鼻血,另一隻手擺了擺,示意李相如不必擔心,無礙。
李相如也知大兄這是氣急攻心所致,低聲勸道這些時日以來,大兄勞心勞力,爲弟怕再這麼繼續下去,終會一病而倒,到時叫我等該當如何是好?不若暫回司徒府,安心休養,這裡,就暫時交給我和成公都督,必保無恙。長安大戰,遠非三五日就能結束,來日方長,待大兄精力盡復,再與那蓋俊小賊周旋不遲。”
韓遂苦笑着說道刻下憂心局勢,縱然回到府邸,又豈能安生?”
李相如暗暗嘆一口氣,韓遂性剛硬屈彊,基於此,方能屢仆屢起,屢敗屢戰,終成大業,同樣,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亦基於此。真是成也性格,敗也性格,奈何?
城外聚集之聯軍將士,或死或降,散去太半,再耽擱下去,蓋軍恐怕會一舉奪得城門,那時,他就真的完了。韓遂痛苦地閉上雙眼,謂李相如道相如,傳我將令,關閉城門。”
“是……”李相如略有遲疑,要,現在每多進一人,長安便安全一分。
韓遂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敢賭,也沒有本錢賭,催促道速去。”
李相如道諾領命。不一會兒,城上傳來絞車“吱嘎吱嘎”的響聲,厚達數寸,包以鐵皮的護城橋緩緩升起,近處七八名士卒神色大駭,眼看就要過河,不想生出這等意外,急忙躍起,用手肘勾住橋板。可惜最終順利到達對面的只有區區兩人,剩下那五六人,皆是被後面同袍抱住大腿,因承受不住兩人重量,紛紛落水。
城外餘卒氣急敗壞,哭嚎着衝城頭破口大罵,連韓遂亦未能倖免。韓遂緊合雙目,毫無反應,城上士卒卻是惱羞成怒,痛下狠手,亂箭齊發,撂倒數十人。餘卒急忙後撤,躲避箭矢,目光無不猩紅地看着城頭,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韓遂勃然大怒,揪出下令攻擊的一名軍司馬,鞭十餘,連貶五級,降爲隊率。所謂五級,即軍司馬(千人)、假司馬、軍侯(二五百人)、假侯、屯長(百人)、隊率(五十人)。
前路已絕,蓋軍漸近,餘卒悉降。蓋軍直抵城下,搖搖與城上敵人隔恐對峙。
此時大營火勢漸小,蓋因蓋俊見大勢初定,未免大火焚燒過猛,殃及自身,使士卒監管民夫、俘虜,展開滅火行動。雖然投入人數以數萬計,奈何這個時代的滅火手段極其匱乏,蓋俊縱然有着現代思想,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所幸他的要求也不是一定要撲滅大火,控制住火勢即可,拆除周圍房舍,任其自行熄滅。
蓋俊帶着一幫文臣,及射虎落雕二營,行過煉獄一般的街巷,最終來到清明門前,爲了避免弓弩危及安全,他所處位置距城牆約近百丈,以其目光銳利,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韓遂的身影,心裡自然不免吐槽這個時代沒有望遠鏡云云。
相比於韓遂,蓋俊無疑更加顯眼,如衆星捧月般被文武護在中央。
雖然瞧不清晰,韓遂依然竭力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把逼入絕境的對手,開戰以來,甚至多年以來,兩人尚是首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相遇。
蓋俊不敢親至去城下與韓遂交談,乃以十數步安置一人,連成一線,直抵城下,變成二人的傳聲筒。
蓋俊緩緩說道韓文約,在孤看來,你能做到今日這一步,也算是一時英雄了,今大局已定,何必拖着數萬將士,乃至整個長安陪葬?如此作爲,有失風範。出城投降吧,孤不僅可保將士周全,你一家老小,孤亦厚養善待之,何如?”
蓋俊話語層層傳遞,引得城頭一片騷動。
韓遂回道蓋子英你在僕眼中,亦是一時英雄,既然同視爲英雄,蓋子英緣何小看於僕?僕時下雖暫且孤困,異日未必不能扭轉乾坤,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也。”
“扭轉乾坤?哈哈哈哈……”蓋俊不屑地笑了笑,豪氣干雲道孤用兵如神、機變如神、料事如神,韓文約,你能奈我何?”文武、將士聞之,無不喜氣雲騰,歡聲雷動。
“驃騎將軍威武……驃騎將軍威武……”數萬人齊聲歡唱,霎遍及整個長安,引得長安士民,紛紛矚目。
即便聯軍將士,也爲蓋俊之風采暗暗喝彩,天下間,說出這番大話,而被視爲理所當然者,也就只有驃騎將軍一人而已。
韓遂氣急反笑道蓋子英你固有勇略,自問比之項籍如何?以項籍之能,尚且亡於驕,你何敢這般自負?”
“項羽算個屁處於同一時代,不爲犬馬,孤隻手擒之。”蓋俊不以爲然道。世人常常把他比作項羽,他對這個評價極其厭惡,項羽算老幾,一個失敗者也配和他比肩?
韓遂仰天大笑道哈哈……蓋子英,你離敗不遠矣待僕破你不敗之名,仆倒要看看,屆時你還能說出這番“豪言壯語”否。”
蓋俊面不改色道動輒扭轉乾坤,破孤不敗,韓文約,你是有何憑仗嗎。讓孤來猜猜,益州劉君郎?不是。漢中張公祺?不是。荊楚袁公路?不是。那你的憑仗究竟是呢?盧水胡麼……”
初時,韓遂臉上尚能保持笑意,聽到最後,卻是猶如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從裡到外,涼個通透,直凍得面無血色,雙脣青紫,李相如、成公英,莫不如此。此事只有三人加上閻忠知曉,三人榮辱與共,自不會告訴蓋俊,閻忠則時刻處於監視之內,絕無泄露的機會。那蓋俊何以知之?難道是,宋立或者某人,和蓋俊暗通款曲?那樣的話,他們唯一轉危爲安的希望也破滅了……
見城上久久不見迴應,蓋俊輕笑着說道韓文約,何以沉默,難不成,被孤猜中了?那好,孤再猜猜,你可是企圖讓盧水胡偷襲北地,逼孤迴轉?”此語口口相傳,蓋軍士卒,聽得雲裡霧裡,不由面面相覷,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盧水胡是個玩意。
韓遂臉色慘白,他已經能夠斷定,蓋俊必然已經知曉了秘密,而且不是得悉盧水胡入寇,而是事先知曉,否則就算他再如何喜怒不形於色,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鎮定自若。韓遂止住血的鼻孔再次溢出血來,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便失去了意識。
“大兄……明公……”
韓遂猝然暈倒,任其撲跌地上,非死即傷,李相如和成公英急忙抱住韓遂,見後者神智全失,氣若游絲,暗暗交換一個驚恐的眼神,皆是駭得手足冰涼,不知所措。
李相如勉強鎮定下來,小聲說道成公都督,我帶大兄回府,城防,便交給你了。”
成公英苦笑着頷首。韓遂昏倒的消息,不用片刻就會傳遍全城,他首先要面對的,不是河朔軍的威脅,而是防止己方獻城以降。十二座城門,十二名將領,只要有一人動了心思,他們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相如不敢再耽擱,命人擡韓遂下城,送入馬車,飛速趕回司徒府,同時傳宮中太醫令、丞,諸醫官、吏,兩刻鐘點,必須趕到司徒府,違者殺無赦。
城上騷亂,絕難掩蓋,盡數暴露在數萬蓋軍面前,蓋俊不用想也發生了事,笑着謂左右道韓遂老賊,忒是不濟,被孤幾番言語擠兌,便昏倒城上。”
荀彧目眺長安,淡笑着回道此非一日之憂急也。”
蓋俊神態輕鬆,說道也不知老賊會不會就此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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