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司馬……”
呼喚聲在閻行耳邊不住徘徊,閻行緩緩醒來,發覺自己被人駕着拖行,同時,‘胸’口痛楚之感如‘潮’水一般蔓延全身,隨之直衝腦部,不禁發出一聲呻‘淫’。
沒錯,閻行即是方纔接連除去漢軍正副二將朱儁、徐榮的少年騎士。他姓閻名行,字彥明,今年不過才十七歲,卻以勇名聞於韓遂軍。其出身於金城豪姓閻氏,如同張繡的武威張氏,麴義的金城麴氏,閻氏也爲涼州軍旅世家。
閻行父親閻和,本爲當代金城閻氏族長,是最早一批歸附韓遂的金城豪族,地位頗高,拜爲大將。然中平三年(公元186年),閻和隨韓遂夜襲涼州大軍,倒黴的是,他碰上了蓋俊麾下有數猛將黃忠,偷襲不成,反被伏擊,並被黃忠突殺於萬衆之中。
當時,閻行才十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驟聞父親身亡的噩耗,大受打擊,變得沉默寡言。得悉仇人乃是蓋軍大將黃忠,心裡立志爲父報仇,從此以後勤練武藝,無分冬夏。閻行天生神力,又肯吃苦,兩年後,便弓馬嫺熟,不遜軍中勇士,遂以十二之齡入韓遂軍,五年下來,屢立戰功,如今官至比千石別部司馬,可獨領一部。
閻行緩緩睜開雙眼,視線先是一片模樣,隨後逐漸清晰起來,環顧左右,周圍無一漢軍,可知陣中海軍已被全數殲滅。對左右道:“我問你們,朱儁老兒的首級呢?”朱儁是海內聲聞的名將,自己可是盯了他好久,才找機會殺之。這份沉甸甸的功績,少說也能讓他升爲都、校尉,甚至是中郎將。這麼一想,倒也不遜昔日龐令明瞭。
其中一名部曲家兵晃了晃手中箭袋,說道:“司馬放心,朱儁老兒的首級,就在這裡。”
閻行輕輕“嗯”了一聲,放下心來,強忍着疼痛道:“停。把我扶起來。”
“司馬……”部曲不忍。
閻行雙臂用力一掙,牽扯到傷口,痛得他之牙咧嘴,罵道:“少廢話,叫你們扶就扶。”
“諾。”
閻行立起身,用手‘摸’了‘摸’‘胸’口,一陣鑽心的疼。徐榮寶刀固然銳利無比,但他也不差,身上披了兩件鎧甲,傷口血淋淋的,看着‘挺’嚇人,其實都是些皮外傷,無礙。
閻行張開雙臂,被服‘侍’着卸甲,然後由醫匠上‘藥’、包紮,期間雖冷汗淋漓,卻不見改‘色’,顯然,受傷對於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早己習慣了。
閻行猛然想起什麼,問部曲道:“與我一同掉馬的敵將死沒?”
“沒有。不過被司馬那一擊,卻是去了半條命。”部曲偷‘偷’拍了一記馬屁,又道:“士卒已將他生擒,據說,其乃銀印青綬。”銀印青綬,即兩千石佩戴之信物。
閻行點點頭,未再開口說話,殺朱儁,功勞上僅次於戰勝漢軍,後者,非一人之功,前者,卻是他獨自享有,說實話,再擒得一位兩千石,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閻行重新穿上一件‘精’甲,有信使奉韓遂將令到來,請他去中軍。
閻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踩鐙上馬,未免牽扯到傷口,不敢急催,而只以勻速行進,道中取出朱儁首級,高高舉起,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軍歡聲雷動。
中軍大纛下,韓遂和樊稠被數十名涼州將領擁簇着,更外圍,是數以千計的甲士。
韓遂下發一道道命令,除本部數千人馬外,全軍展開追擊行動,務必不能讓漢軍主力逃過滂水河,爭取全殲於河西岸。諸多使者拜後上馬,飛馳而去,傳達軍令。韓遂遠遠看到閻行御馬到來,韓遂面上展出一抹微笑,說道:“我的幼虎回來了……”
諸將紛紛附和,皆雲閻彥明少年英雄,未來前途,無可限量。
閻行不等跪拜,就被韓遂一把拉住,不令他拜,他只好躬身敬獻朱儁首級。
韓遂接過朱儁血污頭顱,簡單看了一下,便遞給旁人,繼而拍了拍閻行的肩膀,道:“彥明,可知你方纔擊傷的那人是誰?”
閻行搖搖頭,道:“還望將軍告知。”
韓遂淡淡瞥了身旁樊稠一眼,言道:“我們的“老朋友”了,遼東徐(榮)子盛。”自平定黃巾之‘亂’後,徐榮隨皇甫嵩赴關西,後屬董卓,復歸皇甫嵩,斷斷續續和涼州軍打了四五年,倒也稱得上老朋友。
“……”閻行恍然大悟。好嘛,漢軍主將、副將被他一勺燴了。
成公英笑道:“閻司馬一日連挫朱儁、徐榮兩位名將,真可謂少年無敵也。”成公爲複姓,名英,字子儁,年約三旬,身長七尺三寸,容貌普通,惟有一雙明眸,讓他顯得特別一些。其人才華遠比外貌優秀得多,乃金城郡近年來的後起之秀,智略權謀,超羣絕倫,平日裡甚得韓遂信重,事無大小,必與其商量後乃決。
“……”閻行默然,不是謙虛,事實上他行事頗爲狂傲,只是其爲人素來寡言,話是能省則省。
韓遂頷首道:“彥明,自今日之後,你必當名垂天下,聲望可比白馬龐令明。”
閻行目光一冷,很明顯,他想到了龐德的同僚,黃忠,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關中有朝廷、涼州叛軍、蓋俊軍、袁術軍,加上他涼州軍,共計五大勢力,無論對於哪一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其寶貴的,韓遂傳令騎軍向東進發,跟在追軍身後,處理漏網之魚。
路上,韓遂不由向樊稠抱怨道:“牛、董二位中郎的進展實在也太慢了,董公死去足有月餘時間,至今尚未攻克小縣鄭城,傳揚出去,笑掉人的大牙。樊都尉,你要知道,目前蓋軍於左馮翊、河東屯兵十數萬……真不知我當初選擇與你們合作是對是錯。”
樊稠乾笑道:“東線進展不利,韓兄不是有機可乘了?”
韓遂斜睨外表粗豪而內心狡捷的樊稠,失笑道:“樊都尉最好祈求他們能支撐到長安陷落爲止。”
樊稠再度乾笑道:“韓兄不是也說了嗎,蓋子英可是在黃河兩岸部署十幾萬人馬,誰敢言肯定擋住蓋子英,恐怕就連韓兄也無這份自信吧……”
漢軍一路逃到滂水河西,面對死咬着不放的涼州鐵騎,漢軍倉促間不能盡渡,又不‘玉’降,試圖背水結陣,困獸猶鬥。可惜,主將朱儁被殺,副將徐榮遭擒,另一名副將李肅全然不顧士卒的死活,只顧埋着頭逃跑,漢軍不能擰成一股繩,妄圖抵抗,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涼州騎軍之中多有羌胡,一旦殺紅了眼,是誰也攔不住,漢軍遭到猛擊,死傷狼藉,再次崩潰,這一次,無路可逃的他們成批成批投降。
至此,細柳之戰算是告一段落。
漢軍從長安出兵兩萬三千,並細柳營三千,右扶風郡兵千餘,合計兩萬七千餘人。其中戰死者六千,負傷者四千,俘一萬六千人,歸者不滿兩千,包括右扶風王宏、虎賁中郎將李肅等。另外,韓遂安排不少‘奸’細魂入敗軍之中,同反長安。
叛軍稍作修整,當日便渡河深入京兆尹。大軍主要由兩方組成,其一爲樊稠部,有兵一萬,其二便是韓遂勢力了,共計五萬騎兵,另有步卒三萬,尚在行軍的路上,大約還有兩三日的路程。不過事情緊急,他們沒有時間靜靜等候步卒趕來會合。
西線數萬步卒全軍覆沒,主將朱儁身亡,可謂慘矣。
然而就在細柳營之戰前的數個時辰,即當日凌晨,發生開戰以來最慘烈的夜間攻防戰。事實上往前推三天,可說是日日皆爲最慘烈。
因爲三天前,蒲阪陷、風陵渡陷,兩天前,渭水河北,左馮翊境內發現漢軍,經過打探得知,這些漢軍並非來自河東,而是北地,足有數萬衆。一日前,河東蓋軍開始大規模渡河,同時勸降信不斷送入董軍大營。若非意外接到樊稠使者,涼州諸將就要承受不住壓力了。
涼州諸將猛攻三日夜後,第四日夜,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爲了表示有進無退的決心,甚至親自登上牆頭,一夜魂戰,鄭縣宣告失守,皇甫嵩戰死,其長子皇甫祚戰死,只有其侄皇甫酈等少數人突出重圍。
換句話說,一日之間,大漢國朝堂兩大名將,相繼戰死沙場。
不過相比於殺死朱儁的輕鬆,皇甫嵩,無疑讓對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董軍十萬大軍,死傷超過四萬,司馬陣亡三十餘,都、校尉陣亡九名,河東太守楊定在最後一夜丟了一條胳膊。涼州素來信奉弱‘肉’強食,楊定固然乃涼州大人,軍中資歷亦深,戰功無數,但統統沒用,一個殘廢,有何資格領兵,破城後即被剝奪兵權。
鄭縣嵌於長安、弘農間,爲必經之路,兼且皇甫嵩於城中屯兵近兩萬,涼州叛軍固然有十萬之衆,分兵不可取,多留則無力進攻長安,少留則有戰敗風險,視而不見更不可取,必須攻下來,只是令涼州人沒想到的是,代價會是這麼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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