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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俊一旦迎到蔡家女郎,便會直接返家,誰知這一別後是何年月才能再見,許就是一輩子也未可知。因此接下來的日子裡蓋家賓客盈門,門庭若市,蓋俊忙得是焦頭爛額,暗暗叫苦,心道:“自己不過幾日就弄得身心俱憊,袁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最後只能用非常人來解釋,這個非常人,他做不來,也不願做。
五月八日,臧洪風塵僕僕的從徐州趕來,二人一別年餘,感慨萬千,把臂同遊太學,晚上歸來又秉燭夜談到天明。他沒有對臧洪提及卞薇之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能瞞得了一時算一試吧。
五月十日,蓋俊告別老師馬日磾及一衆朋友同學,離開了居住三載的京都。
袁紹關閉家門,同赴陳留,何顒碰巧也在京師,亦相隨。當然,絕少不了許攸,就像他說的:“子英婚姻大事,一輩子就這一次,別人去不去我不管,我必往之。”他這個往不是指陳留,而是敦煌。敦煌距京五千裡,往返就是一萬里。說實話蓋俊感動了,感動的一塌糊塗。
五月二十日,迎親車隊抵達蔡家莊。
蓋俊心裡感慨萬千,因今年是婚年,他自正旦後就再沒有來過這裡,算算有半年的時間了。現在回頭想想,他發現自己真的很有自制力,他曾不止一次打算不顧禮儀往見蔡琬,終是顧及蔡家聲譽而作罷。
蔡家嫁女,嫁得還是天下第一少年郎,兗、豫二州爲之轟動,人以千計,蔡家莊都快被擠爆了。迎親車隊一至,瞬時沸騰,衆人親見蓋家財禮,暗暗咋舌,手筆之大遠邁中原豪族。倒不是說蓋家更有錢,而是西域駿馬太珍貴了,一匹少說值錢數百萬,總計六匹,那該是多少錢吶……
蔡邕滿臉疲憊,卻怎麼也掩不住眼角的一抹喜色,他看到袁紹、何顒不由一愣,拱手道:“本初、伯求也來了?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袁紹手搭蓋俊肩膀,誇道:“吾弟子英天下才俊,蔡議郎真是好福氣啊。”
“本初似有自誇之嫌……”
衆人相視,皆仰頭大笑。
二位從父兄代表敦煌蓋氏而來,作爲晚輩,他們向蔡邕行禮,蔡邕頷首,目光落到後面的蓋繚身上,問道:“子英,這位女郎是……”
“此是我妹,小名鶴兒。”蓋俊溺愛的拍了拍蓋繚的頭,惹得後者頻頻飛白眼。
蔡邕被他兄妹的動作逗笑,問道:“鶴兒率真可愛,品貌秀美,婚配否?”
袁紹急忙插話道:“蔡議郎這是要與我爭這介者啊?”介者即媒人。袁紹自看到蓋繚,發自心底的喜愛,要不是他和蓋俊兄弟相稱,就認她做義女了。
蔡邕笑道:“有本初相幫,鶴兒必能找到一位好夫婿。”
蓋繚埋頭嘟囔着:“我說過了,不類阿兄我不要……”
許攸離得近,耳也尖,笑着說道:“似子英這般文武全才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本初還能生生變出一個不成?鶴兒這不是難爲本初嗎。”
衆人又是一番大笑,蓋繚難得感到害羞了,嚷嚷着要見嫂子,蔡邕指使一位下人帶她去見蔡琬,便拉着蓋俊爲他引介兗、豫名流。袁紹本人就是豫州人,但他沒有跟着去,原因無他,怕蓋了蓋俊的風頭。正好看到張邈、王匡,幾人尋了個清淨的地方聊起近況。
和人打交道是件很累的事情,你必須得全神貫注,不然一個不小心走神了,人家就會認爲你傲慢無禮。蓋俊臉都快笑僵了,說着千篇一律的廢話,苦不堪言,不過一想平生只此一次,累點就累點吧。
“這是潁川鍾繇,字元常,才華橫溢,尤以書法爲最,再過二十載,餘亦不及矣。可惜元常祖父乃是黨人,他受到牽連無法出仕。”
“鍾兄安好,初次見面……”蓋俊機械似的重複道,忽地察覺不對,話語頓住,誰?鍾繇?目光一凝,望向鍾繇,他而立年歲,約七尺高,頭戴進賢冠,雙眉如峰,面白似玉,好一個儒雅清奇的男子。
鍾繇笑道:“文若嘗與我言蓋子英如何如何,今日一年,不負高明。”
提起荀彧,蓋俊立時來了精神:“鍾兄認識文若?他來未?”
“我是與鄉人一起來的,文若離得遠些,應該明日會到。”
“元常家在長社,與此地僅一河相隔,尚不足三十里。”蔡邕解釋完又問道:“你們說的文若可是潁陰荀文若?”得到二人迴應,蔡邕道:“何伯求斷其有王佐之才,子英也對荀文若推崇備至,定然不假。”
蓋俊點頭說道:“以文才論,我不及文若。”
鍾繇恍然大悟,他聞從太學返家的學子,無論是潁川人還是路過潁川,必要見見荀彧,他初時還以爲全賴何伯求之力,現在看來恐怕也有蓋子英的一份功勞。想想,太學頭號人物“射虎滅蝗蓋子英”整天把“我不及潁川荀文若”掛在嘴邊……荀彧不被太學生關注那才叫奇怪。
需要打招呼的人太多了,蓋俊未和鍾繇多談,隨着蔡邕繼續會客。不出幾人,又遇到了一位歷史名人,東郡陳宮陳公臺,他二十餘歲,體態修健,扁額高顴,目光如電,頗顯自負。
蓋俊目不轉睛的看着陳宮,這位在三國的歷史中驟然而逝的謀士,他就像一顆彗星,短暫而燦爛。
陳宮無疑是一個孤獨的人,他的敵人不僅有曹操,更有袁紹、劉備,面對中國北方三大梟雄以及梟雄身邊的智謀之士,他還要和自己主公呂布鬥智鬥勇。
在如此衆多的敵人面前,陳宮沒有退卻,而是將自己胸中計謀、韜略發揮到了極致,相繼將曹操、劉備兩大梟雄逼得走投無路,幾至滅亡。如非袁紹數次支援,必無魏國,如非呂布放過劉備,必無蜀國。他一個人就差一點扼殺三國中的兩國。
當然,他最後還是失敗了,成爲階下之囚,但他不是輸給敵人,而是敗給了呂布。
“但坐此人不從宮言,以至於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爲禽也。”
千古之下,讀其言,仍能感到那一腔不甘。
蓋俊面容一肅道:“久聞陳兄……”
蔡邕訝然,陳宮少有名聲,與海內知名之士相互結交,但尚不及鍾繇。子英對後者落落大方,對陳宮則異常尊重,是何道理?
陳宮也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