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幹什麼?”
“怎麼?想我了?”
“不是很想……是非常想念。”
她的脣角勾起甜蜜的笑意,聲音也甜甜膩膩的:“嗯,我現在在醫院,去看看簡簡,等中午的時候再過去給你送午餐。”
他酸溜溜的說了一句:“還是你兒子重要啊。”
“怎麼?你不會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吧?”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
“好,等你過來。”
“嗯,拜拜。”
掛掉電話,她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來到病房看到簡簡還在睡覺,她微微皺了皺眉,兒子最近好像越來越嗜睡了。
此時宋醫生正好過來查房,他看到簡沫心便說道:
“簡小姐,我想跟你談談簡簡的事情。”
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上她的心頭。
她默默的跟在宋醫生的身後來到了辦公室。
宋醫生給她倒了一杯水:“簡小姐,喝點水。”
她覺得杯子很涼,握住杯子的手指都在顫抖,過了許久,她纔開口:
“有什麼話,宋醫生就直說吧。”
宋醫生將簡簡的資料遞給他。
“這幾天簡簡一直抗拒檢查,並且撕毀了前幾次檢查的資料,就連電腦都被他弄壞了幾臺。”
簡簡一直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她沒有想到兒子竟然做出這樣反常的舉動,臉上露出歉意:“宋醫生,抱歉,我會說給他聽。”
宋醫生搖了搖頭:“這不是重點。”
簡沫心表情認真的看着宋醫生,她豎起耳朵認真的聽着,生怕遺露什麼重要的信息。
宋醫生被她看得有些不要意思了,他扶了扶黑框眼鏡。
“簡小姐,簡簡現在不能做骨髓配型手術。”
簡沫心的臉色蒼白,顫聲道:“宋醫生,你……你什麼意思?”
“簡小姐,請你冷靜一點。”宋醫生有些不忍,但還是說了下去:“簡簡的身體出現了異常,出現了許多併發症,至於要不要做手術,那要觀察一個月再說。”
簡沫心猛然站了起來:“宋醫生什麼意思,是覺得我兒子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了嗎?”
宋醫生的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一個月之後便會有結果,但是這個結果是好是壞,目前以國內的水平還無法評估。”
簡沫心猛然衝出門外,狠狠的將門摔上。
不可能,她的簡簡明明好好的,怎麼可能出現併發症?
他明明就找到了骨髓捐贈者,明明就找到了爸爸,明明就有了生的希望……
她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疼的厲害,即使張開嘴大口的呼吸也無法擺脫這種頹廢無力的感覺。
走到病房門口時她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此時已是盛夏,可她卻有一種肌骨侵寒的感覺。
她不能哭,不能悲,不能喊痛,因爲她是簡簡的媽媽。
在兒子面前,她必須是一個堅強愛笑的媽媽。
她是兒子的希望,倘若她的心牆坍塌了,兒子就真的沒有救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爲自己加油打氣:“簡沫心,你能行的,結果未知,那就是還有一半的希望,你能行的……”
她的堅強終究沒有敵過傷痛。
她蹲在地上,抱着雙臂,大顆大顆的淚水滑落在地上,暈開一朵朵水花。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媽媽,你怎麼了?”
她慌亂的低下頭,伸手在地上摸着什麼。
“媽媽的髮卡掉了,那可是爸爸送給我的,好貴好貴的……”
簡簡蹲下身子很認真的幫她找着。
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他將簡沫心拉起來:“媽媽,別找了,等會兒我給你買一整盒髮卡。”
她的聲音哽咽:“可是真的很貴……媽媽不想失去他,真的不想,不想……”
她終究還是沒忍住,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落在臉頰。
簡簡幫她擦着眼淚,半開玩笑的說道:“哎,媽媽,你這麼財迷,爸爸知道嗎?”
簡沫心緊緊的抱着兒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微微咬住嘴脣,將所有的傷心與痛苦吞下去。
簡簡有意哄她開心,便吃了許多蜂蜜牛奶小麪包。
他往簡沫心的嘴裡塞了一小口,笑嘻嘻道:“媽媽做的麪包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麪包了。”
蜂蜜很甜,甜的發苦,苦到了心坎。
她身上撫摸着兒子的小腦袋,安慰簡簡,也安慰自己。
“寶兒,等你病好了,媽媽帶你去麗江,去天涯海角,去五龍潭。”
“嗯,還有日月潭,張家界。”
“不到長城非好漢,還要登長城。”
“嗯嗯,還有五嶽,我都要去看看。”
外面下起了雨,淅瀝瀝,嘩啦啦,似是宣泄着不滿,濺落了滿地的憂傷。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了汗蒸房前。
焦雪瑩一下車,便有人爲她撐起傘。
“焦小姐來的真是時候,我們店裡又新開了砭石汗蒸間、鹽晶石汗蒸間,保證讓焦雪瑩滿意而歸。”
焦雪瑩踏着高跟鞋,昂首挺胸的向前走。
她今天可不是來做汗蒸美容的,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是慕玉書來汗蒸房做美容的日子。
“慕夫人在幾號房?”
服務生的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焦雪瑩從包包裡拿出一疊鈔票塞給他。
“我跟慕夫人的關係匪淺,你是知道的,她不會怪罪你的。”
服務生將錢收起來,隨即帶着她來到了香薰汗蒸間。
屋子裡霧氣騰騰,濃郁的香味鑽入人的鼻息。
焦雪瑩看到那個躺在竹牀上一臉滿足的女人,臉上露出了厭惡之色,但是在她走到女人的身邊時,那抹嫌惡之色已經被諂媚的笑意所代替。
“陸姨,以前您做汗蒸美容的時候不都是給我打電話麼?這次怎麼一個人來了?”
以往的規矩,無論是慕玉書購物還是做美容旅遊,都是她前腳享受完,焦雪瑩後腳就替她付款。
慕玉書從竹牀上坐起來,不鹹不淡道:“喔,原來是雪瑩啊,我做的這款香薰美容不適合你們年輕人,自然就沒有叫你。”
焦雪瑩笑着坐在了牀上,她把玩着美甲,緩緩開口:“陸姨,你不會覺得簡沫心真的就坐穩了陸家三太太的位置吧。”
慕玉書知道焦雪瑩的心裡不舒服,想到這孩子平日裡待自己不錯,便勸慰道:“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也一直想讓你做我的兒媳婦,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如今那丫頭已經有了孩子,到底是我們陸家的骨肉,你說我這個做奶奶的還能狠下心來嗎?”
焦雪瑩的臉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慕玉書是個人精,自然看出了她的異樣。
“雪瑩,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娘倆相處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焦雪瑩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陸姨,前段時間陸三哥曾經委託歐陽旭幫他做過一份親自鑑定,結果……結果……”
慕玉書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結果如何?”
焦雪瑩咬了咬脣:“陸姨,有些話確實不好說,您自己去問歐陽旭吧。”
慕玉書的心思飛快的翻轉一番,她知道焦雪瑩有意挑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年輕人的事情我懶得管了,到了我這個年紀就只想美美容打打麻將。”
焦雪瑩見慕玉書倒是沉得住氣,她陪着慕玉書聊了一會兒。
整個過程中,慕玉書一直很沉穩,並沒有露出一絲異樣。
直到兩人一起走出汗蒸房的時候,慕玉書摸了摸耳朵:“哎呀,我耳環掉裡面了,雪瑩你先回去吧。”
焦雪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有些人裝的像又能怎樣?最後還不是要落入她挖好的坑?
任憑慕玉書如何聰明,只要見到了那份鑑定報告,又怎麼可能做到淡定?
果不其然,慕玉書再次走出汗蒸館時,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讓司機調轉車頭去了歐陽旭私家偵探館的方向。
五點鐘的時候慕延西接到了歐陽旭打來的電話。
“慕老大,這次真的不怪我啊,你老太太搞個突然襲擊,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聽到歐陽旭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他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歐陽旭便將自己私自拿了簡簡的杯子幫着他做鑑定的事情說了出來。
“慕老大,我本以爲那孩子跟你長得那麼像,一定會是你的孩子,誰知道竟然不是。”
他哪裡知道自己是拿錯了杯子啊。
慕延西微微有些失望,歐陽旭最多也是好心辦了壞事,他能說什麼?
以慕玉書的脾氣,當她知道簡簡不是自己的親孫子時,不會在大衆面前大吵大鬧,但是也不會嚥下這口悶氣,自然回去找簡沫心。
他隨即撥通了簡沫心的電話。
“沫沫,你現在在哪裡?”
簡沫心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焦灼,便說道:“我在醫院陪着簡簡,怎麼了?”
“好,我馬上過去。”
他掛掉電話,便匆匆忙忙趕去醫院,只不過慕玉書已經先他一步趕到了醫院。
簡沫心看到慕玉書時微微有些詫異。
她雖然面含微笑,但是眉眼中卻縈繞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戾氣。
簡沫心知道慕玉書一定有話要跟自己說,而且不像是什麼好話,她便柔聲對簡簡說道:“簡簡,乖,跟護士阿姨一起出去玩玩。”
簡簡已經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哪裡還肯走,便握住簡沫心的手。
“媽媽,這是奶奶第一次來看我,我怎麼能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