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證你沒跟錯人？”
刑部尚書樑敬真、洛陽捕頭章仇鐵翼、肉飛仙沈光三人在刑部衙門議案，聽沈光講馬車中坐的是兩個女子：紅拂與香雲，樑敬真問。
沈光道：“在下以‘龜息大法’屈身喬二馬車的夾層裡，跟隨馬車到北邙山中，中途那後來與雲將軍交手的殺手上車，果然輕功絕爲高明。但他雖然蒙面，在下在馬車車廂裡做了一些小的手腳，使他身上沾上一種特殊的微香，以便日後跟蹤。這殺手殺死雲將軍後，命喬二爲雲將軍封棺，葬在史萬歲與黑石碑墓旁。給了喬二三十兩銀子，讓喬二離開洛陽另行謀生，然後離去。我就以絕頂輕功跟蹤他。他曲曲折折地回到洛陽城，卻從後牆跳入太師府。”
樑敬真臉上肉一抖，皺眉道：“他、他怎會藏身在楊太師的太師府？”
沈光續道：“在下知道楊素的太師府，是龍潭虎穴，楊素父子都是一流一的高手，自不敢貿然跟進。便以‘鎖息秘術’鎖定了殺手的吸呼。在下此術施展，只要被在下以‘鎖息術’鎖住之人，走到哪裡，在下就能知道他在哪裡。是在下用來跟蹤對頭的絕技之一。在下守在太師府外三天，終於候到他乘車出門，一直跟蹤他到白馬寺。至於這人入了白馬寺後的一舉一動，由章仇捕頭安排的人負責監視。”
章仇鐵翼說：“那馬車到了白馬寺內，下車的只有兩個女子，這兩個女子在白馬寺請高僧做了一場《樑王懺》法事，念《往生經》超度亡魂。後上車回家。直到馬車出了寺門，我才令手下放出信鴿，通知沈大俠攔截馬車。多虧沈大俠身手矯健，設計巧妙，讓小孩橫穿街道，然後出來救險。這樣既驗明瞭車主正身，又不使車主懷疑。”
“不知怎地，車上的人雖在，但竟是兩個女子。”沈光說到這裡，猶自有些發怔，似乎眼前還閃着紅拂天人般花容玉貌。
“你與那兩個女子相見時，你那所謂的鎖息術還有感覺嗎？”
沈光困惑地搖了一下頭，道：“這，也正是在下困惑的地方，我裝作色授心迷的樣子，有意延長時間以察其氣息，那知車中，竟然失去了原先我鎖定的那種呼吸氣息了。”
樑敬真拈着鼠須，深深看了沈光一眼，判斷道：“要麼，這兩個女子中有一個是殺害雲將軍的殺手；要麼，就是沈大俠的鎖息跟蹤術，失去靈驗或被對方破去了。”
樑敬真望着沈光與章仇鐵翼，臉上佈滿陰霾：“這事牽涉到楊太師府上女流，在沒確切證據前，切勿驚動任何人。如果皇上知道楊太師府上的人殺死了負責皇上侍衛的雲將軍，這事引起的後果就大了。”
沈光與章仇鐵翼聞言，心中不由一凜，明白老謀深算的樑敬真所指。
若真是楊太師府上的人殺了雲將軍，那就意味着朝中要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了！
“但是，這案子，還得想法查下去。”樑敬真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光，“這就看沈大俠的手段了！”
“什麼？雲武功死了？”
聽袁天罡詳述長安洛陽朝野變化，在聽到雲武功死訊時，虯髯客大吃一驚。
“雲武功當年與令尊、張千秋三人是義結金蘭之交。你報仇是否又多了一份仇？”袁天罡望向臉上又驚又怒的虯髯客。
虯髯客呆了半晌，始長嘆一口氣，苦笑道：“想不到他竟死了。據說，我張千秋叔叔爲家父報仇，曾與雲武功這廝商議，後來，被雲武功告了密，才慘遭楊素老賊毒手的。他若不死，我也正想找他算這筆帳呢。不想，不想他竟然、居然，死了。”
袁天罡說：“當年參與圍攻張千秋的楊素所調四大武林高手與軍中將領，元開道、董飛狐、拓跋闢疆與獨孤殘刃在這三年多來一一被殺。現在雲武功也死了。可說，當年害死張千秋的兇手，除了楊素老賊，都遭到報應了。莫非是另有人在爲張千秋報仇？”
虯髯客默默望着洛陽城方向，咬着牙不出聲，神情顯然有些迷惘。
過了好一會兒，虯髯客纔開口：“我張叔叔死後，家也遭楊素老賊派人抄了，一門良賤，男丁全部被流塞外。女的被沒籍充作官妓。出師三年，我遍訪張叔叔當年的家人，從塞外還活着的一個老家人那裡，獲悉一個消息，說可能張叔叔有一個女兒充官妓流落在京都，不是長安就是洛陽，但既是充官妓的女子，自然也從不了良，成不了家，這香火還是絕了！因此，我已決定改姓了，不姓史，姓張。大師兄，從今往後，我的姓名便叫張仲堅了。將來我若有子，第一個便姓張，第二個，才姓我史家的史。世上之事，比報仇更重要的，是報恩。我總得要千方百計，先要找到張叔叔的女兒，把她救出苦海。只有把她安頓好了，我才能放心報仇。一旦報仇不成，吃仇家砍了腦殼子，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了！”
虯髯客望向洛陽方向的眼睛起了變化，目光中蘊着異輝：“男子漢大丈夫，不報仇而已，若要報仇，就要報得轟轟烈烈！父親爲大隋朝立下多少汗馬功勞？結果遭此下場！喪生於普六茹堅父子及楊素老賊之手！普六茹堅雖死，其子楊廣還在，當年致使文帝廷上亂杖打死家父，笑得最歡的正是楊廣與楊素兩老賊，因爲這一切正出自他們所構陷，以報征討達頭可汗之役被家父奪功之仇。這筆帳今天要算，就只能算在這兩人身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張仲堅一定會有以回報他們的！……直至他們國破身滅，交出江山！”
虯髯客說至後來，臉上漸升豪情大志在胸的表情。
他所說的普六茹堅，正是隋文帝楊堅原先的胡人姓名。
此時的虯髯客在袁天罡眼裡，就像是自己出師時在遠處回望習藝三年的那座在風天雪地裡奇崛峻極頂天立地拔地而起倚天雄踞的巍巍崑崙！
自己所預言的大隋朝天翻地覆之變，原來應在斯人身上！
斯人一入局，天地璇璣，即成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