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丫鬟報說可卿來了,康親王福晉和黛玉兩人不覺相顧一笑,想來可卿是聽說黛玉來了,所以才匆匆來了,想要知道賈珍的消息罷了。才這麼想時,便見可卿身着一件淡藍色衣裙,上面繡着幾朵折枝牡丹的花樣,巧笑嫣兮,衣袂翩躚,如凌波仙子一般走了進來。
可卿進來後,先朝着黛玉行了一禮,道:“可卿見過公主。”黛玉笑道:“可兒姐姐不必多禮,只喚黛玉妹妹便是。”可卿聞言,也不多加禮讓,因笑道:“既如此,請恕可卿僭越了。”接着便喚了一聲“妹妹”,而後又向康親王福晉拜道:“可兒見過額娘。”康親王福晉因扶起可卿道:“可兒,快快起來,地上涼了,可別弄的生了病不好。”
黛玉因看着可卿,微微一笑,因道:“真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才我就和姨媽說起可兒姐姐呢,偏姐姐就來了,敢姐姐是有順風耳千里眼不成?”
可卿自是知道黛玉這是在打趣她,因不覺紅了臉,但還是耐不住心中的不安,遂向康親王福晉開口道:“額娘,妹妹好久沒來了,可兒想着與妹妹多說說話兒,就留妹妹在府中住兩日可好?”康親王福晉笑道:“這可兒你該問黛玉兒纔是,我自然是巴不得她住下來的。”可卿聞言,遂拿眼睛看向黛玉。黛玉笑道:“既是可兒姐姐相請,黛玉自是不會拒絕。”
康親王福晉和可卿聞言大喜,忙一迭連聲地命丫鬟備了黛玉居住的屋子,不想卻聽黛玉道:“不必麻煩了,黛玉只和可兒姐姐一塊住便是了,可兒姐姐的屋子可精緻着,我極喜歡呢。”可卿聞言,因笑道:“說的也是,倒不是我自誇,我那屋子,大約連神仙亦住得了。”
康親王福晉聽了,因笑道:“既是這樣,你們姐妹且先去說體己話罷,我也怪乏力的,要回房去睡會子覺,待傳晚膳時自會叫你們的。”黛玉和可卿答應了一聲,遂一起往可卿的屋子走了過去。
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黛玉細細一聞,卻是宮中方纔有的龍涎香,此香雖香,卻卻極爲淡雅,是以素性不怎麼喜歡薰香的黛玉也極是喜歡,因笑道:“好香!”待入了房間,往牆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雲: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案上設着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着飛燕立着舞過的金盤,盤內盛着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着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
整個屋子雖有些奢華卻也隱隱透露着淡雅的韻致,卻也難怪黛玉會喜歡。兩人在外室的紫檀木製成的圓凳子上坐下,又接過丫鬟早已泡好送上來的雨前龍井茶品了,方自開口說話。可卿素知黛玉稟性,心中又極是惦念着賈珍的,便也就不與她說那些個客套話,因忙忙地問道:“妹妹,珍哥他可還好?”
黛玉笑道:“姐姐且先別激動,珍大哥哥他自是極好的,只是如今皇上伯伯、爹爹和四哥都想着是時候讓珍大哥哥離了那府裡了,所以大概再過一年,可兒姐姐你就可和珍大哥哥永遠在一起了。”可卿聞言,激動地流下了淚來,而後便自起身給黛玉跪下道:“妹妹,大恩大德,可卿沒齒難忘,且受我一拜。”
黛玉忙扶可卿起來,因笑道:“可兒姐姐不必如此,說起來,我卻也算是可兒姐姐的師妹呢,妹妹幫姐姐,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卿聞言,不覺一愣,因道:“師妹?”黛玉因問道:“可兒姐姐可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卿一嘆,因道:“自是知道的,不然以我的出身,焉能成了那府中的童養媳的?”
黛玉因笑道:“這便是了,黛玉師從於可兒姐姐的生身父親,怎麼就不是可兒姐姐的師妹了?”可卿聞言,遂笑道:“原來如此,這也是有緣,難怪當初我一見妹妹便心中有如故人重逢一般,很是覺得有些親切的。”
黛玉聞言一笑,又沉吟了半晌,遂開口問可卿道:“姐姐,我想問你,你與珍大哥哥的年紀是差了那麼多的,再加上你又是嫁了給賈蓉作了珍大哥哥的兒媳婦的,這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極爲不恥的,想來姐姐心中也是極明白的,不知姐姐可有後悔過和珍大哥哥在一起的?”可卿聞言,沉默了半晌,遂微微一笑。
可卿站起身,推開了紗窗,眼中似有幾許迷離,口中吟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吟罷,又笑道:“情至深處,雖死不悔,又何須多想那些有的沒的呢。我與珍哥,從未在乎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我們只知道,愛了便是愛了,不需要過多的理由。”而後可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黛玉,因道:“妹妹問這話,可是心中有何遲疑?”
黛玉本自思索着可卿話中深意,忽聽可卿這麼一問,不覺一愣,好半晌方紅了臉,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可卿見黛玉如此說,也不點破,感情這回事,不是旁人可以攘助的,還需自己看明白了纔好。
未過多久,便見有丫鬟過來傳飯,黛玉遂和可卿重新收拾了一番妝容,而後兩人便自一起往康親王福晉的房中而去。
用罷了晚膳,康親王福晉因對黛玉道:“才晚膳前,宮中有十二阿哥使人來說,道是蘇麻喇姑嬤嬤身染沉痾,想要請你進宮見一面呢。黛玉兒,你看……”康親王福晉知道黛玉雖說時常往宮中去,卻實是不怎麼喜歡宮裡,因此只拿眼睛看向黛玉,似是詢問黛玉的意思。
黛玉嘆了口氣,因道:“也罷,我也正有話想問蘇嬤嬤呢,便就去一趟罷。”言罷,又對可卿道:“姐姐,對不起,看來我今晚沒法子在這兒住了呢。”可卿因笑道:“妹妹別放心裡去,到底蘇嬤嬤那裡纔是要緊的。”
康親王福晉在黛玉和可卿兩人正說話間,已經命了備好了車。黛玉因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多留,只這就去了,想來十二阿哥會在這時候叫我進宮,蘇嬤嬤必定是病得很重了。”康親王福晉道:“說的也是,十二阿哥由蘇嬤嬤親手教養長大,也向來是最孝順蘇嬤嬤的,只看他這般樣子,便知道定是十萬火急了。”
黛玉點了點頭,而後便由康親王福晉和可卿兩人親自送出了大門,待見黛玉上了車,行出了一段路,方纔回到了康親王府中。
黛玉在宮女的帶領下匆匆趕至了靜心苑,果見蘇麻喇姑形容枯槁地躺在牀上,眼睛半開半合,嘴脣翕動,似有話要說,而在蘇麻喇姑跟前,除了胤祹和兩位太醫以外,康熙並另外幾位皇子阿哥也站在那裡,其中也包括了胤禛和胤祥。
康熙見黛玉到來,忙道:“黛丫頭,你快來瞧瞧蘇額涅,老十二連連請了兩位太醫,皆未知蘇額涅這是怎麼了。”黛玉聞言,便上前搭了脈,見脈搏很是有力,便知蘇麻喇姑並無大礙,想來是因爲某種原因使她不得不裝病欺騙衆人,故而便笑道:“回皇上伯伯,蘇嬤嬤原無甚大礙,只是年紀大了,難免體虛,再加上蘇嬤嬤又因爲常伴青燈之故,飲食過於清淡,難免營養不足,精神自然也就差了下來。”
言罷,便自取出一顆白色的頗有些清香氣味的藥丸來,因遞給胤祹道:“這是百花清露丸,十二哥將它磨碎了,研成細米分拌在粥裡,喂蘇嬤嬤服下,只睡一覺,身體必定恢復如初。”胤祹點頭謝了,便命侍候蘇嬤嬤的宮女去熬了粥來。
未過多時,只見如雪便自端着粥過來,胤祹將百花清露丸放在紙上,輕輕一壓,便見那百花清露丸立時變成一小撮米分末,胤祹又將這米分末倒入粥中,攪拌均勻後便自來到蘇麻喇姑的牀前,便欲親自喂蘇麻喇姑。
如雪見狀,忙攔住道:“十二阿哥,如何便勞動你來服侍蘇嬤嬤,這原該是如雪的本份纔是。”言罷,便自奪過胤祹手中的碗匙,而後便慢慢地一口一口地餵食蘇麻喇姑。
說來那百花清露丸果然是效果奇佳,只三口粥下去,蘇麻喇姑的臉色便自慢慢好看起來。康熙等人見了,便也自放了心。
正在這時,胤祹走到康熙面前,因道:“皇阿瑪,兒臣有些話想對公主說,不知……”康熙也知道胤祹對黛玉素有情意,如今雖說胤禛和黛玉的親事他和林如海已經私下裡定了下來,可是皇子阿哥們卻多有不知道的,因此也不好一口回絕了胤祹,再者,他也想瞧瞧胤禛看到黛玉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會是怎麼一副表情,遂點了點頭,道:“那你們自去罷。”
胤祹見康熙同意了,便自走到黛玉跟前,因道:“玉兒妹妹,可以和你單獨說兩句話麼?”黛玉聞言,看了看站在那裡的胤禛,接着便自笑着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言罷,黛玉便自和胤祹一道走了出去。
而站在一旁的胤禛見黛玉和胤祹一道出去後,早已經黑了一張臉,手握成拳,而後便也自和康熙說了一聲,便藉口回府去找黛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