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回來以後,南宮澈就明顯感覺到燕岌北對他的壓制和疏遠,更勝於以前了。早在烏蘇國王子來朝的時候他們就曾爭執過,那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做了皇帝的燕岌北已經和以前不同了,他開始覺得不好掌控的擁有大勢力的南宮澈是有威脅的。
嶺南的事讓南宮澈傷心之餘更加心寒,午膳的時候喝了點酒,看着冥樓他不由自主的就說起了自己的心事,看來近日他真的被自己一個人亂想煩透了。
“冥樓,你知道嗎,我真的打算過撤銷暗衛,解散你們。我本來早打算好的,誰知道冥矢撿回了這個麻煩,所以我打算再等等,我以爲皇上也會再等等的。可是嶺南的事是他對我的控訴和警告,他是在告訴我,‘南宮澈,我已經開始防着你了,你該收斂點了’,可是現在我卻不敢隨便撤銷暗衛了。”
南宮澈繼續說到:“前些日子,爺爺傳消息回來了,他老人家現在病重了,可是不願意回來,說就在蓬萊島坐化算了,我說要去蓬萊島接他回來,他也不讓我去,他說蓬萊島乃是仙地,所我這種無心向佛的人不可貿然前去污染聖地。”
“什麼,他老人家病重了……”冥樓有些不能消化,就是南宮老將軍收養的他們,連名字都是南宮老將軍取得,竟管老將軍說名字只是隨口取得。他知道南宮老將軍老了之後一心向佛,多年前雲遊四處拜訪佛道中人,一年前更是跑到了蓬萊島閉關去了。如今病重了,竟不遠回來,難怪南宮澈近日如此反常,這是連串的打擊啊。
“說實話,爺爺要在蓬萊島仙逝,我雖然傷心,可是也爲他老人家高興,他老人家拜佛這麼多年,終於要與佛相逢了,我會爲爺爺高興的。可是爺爺卻爲難了我呀,皇上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現在才留着我在原地,他怕哪一天爺爺回來看見我被貶官或是怎麼了會傷心,所以就算遠離我也不對我怎樣,可是現在爺爺再也不回來了,皇上哪還等得了呢。”
南宮澈繼續一個人就像自言自語似地說着:“你說,這種情況我怎麼敢撤銷你們,皇上怕我,我也怕皇上,當有一天皇上真的容不下我的時候,我還能靠暗衛自保,不然就什麼都沒有了。”
“侯爺,你放心,我們也會一直在侯爺身邊的。侯爺你可曾想過,以皇上現在的心境,就算您現在解散暗衛,也不過是給機會讓皇上將我們一個一個消滅而已,在侯府,至少我們現在是活着的。”
“嗯,那咱們就一起活着吧,直到皇上真正容不下我的那時爲止,我會給你們找條生路。”
冥樓瞭解到現在南宮澈的悲哀,不管南宮澈平時有多自負,在皇上面前他永遠都是臣子,這是南宮澈自始至終堅持的,所以真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時候南宮澈是不會反抗的,如果皇上也能一直堅信這個該多好呢,可是現在已經這樣了,冥樓只好轉移南宮澈的注意,讓他想些開心的事。
“侯爺,聽說敬南王府的小王爺已經回京了。”
“回京了?那小子……”南宮澈真是無語了,燕羽回來了竟然都不來找他,太氣人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不是不願意回京的嗎?”
“一個月前就回來了,聽說是敬南王老王妃以病重威脅他回來的。”
“一個月前就回來了?該死的,虧我以前那麼疼他,他小時候我還好心的帶着他捉迷藏呢,現在好不簡單回一次京竟然都不來找我。”南宮澈想起年少時屁股後面跟着的那個流鼻涕的小不點就覺得好笑,
好多年不見了,聽說燕羽在外面練了一身好劍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燕羽比他小四歲,他十三四歲已經是個翩翩小少年的時候,燕羽還是不到十歲的小屁孩。不過很快兩人就分開了,一晃十年,當年那個小屁孩都是十八九歲的男子漢了。
“聽說是以後就不走了。”
“不走了?怎麼可能,前些年我雖然每次都和他錯過,可是也聽說了敬南王府的小王爺在京城呆不住的傳言。他那個人怎麼定的下來?”
冥樓想起之前聽敬南王府的管家向他透露的“真相”,笑着說到:“不知道侯爺有沒有聽說敬南小王爺十五歲回京鬧出的事情。”
“十五歲?那時……那時我好像恰好不在京城,也聽到了些風聲,具體的是什麼卻是不知道,怎麼,和今日有關係?”
“呵呵關係大了去了,侯爺要是有興趣,我慢慢講給侯爺聽聽,這可是我從敬南王府的老管家那裡好不簡單打聽到的。
“是你自己嘴饞找老管家討酒喝去了吧,說吧,我現在正有些興致了。”
“呵呵,”冥樓乾笑了幾聲,看見南宮澈示意他坐下來,於是坐在了南宮澈身旁,用說書的口氣津津有味的講起燕羽的事情。
“話說小王爺十五歲那年也是被老王妃逼着回了一趟京,小王爺沒想到老王妃這次是有預謀的。老王妃自覺孫子大了,該是教導閨房之事的時候了,於是特意找了一個有經驗的侍娘到小王爺房裡。”
侍娘是一般是十五到二十五歲的有閨房經驗的女子,相當於被富貴人家買斷了的,只是比的身份高些,一般專負責伺候富貴人家的少男們開葷,一般一個大家族都有一個這樣的女子養在府裡。她們雖然比姬妾的身份要低些,但是又比一般丫鬟來的享福,賣身契上籤的也是很高薪金的。富貴人家豢養侍娘幾乎是大家暗地裡都知曉的,這些人大都是家裡太貧困,被人牙子賣來的。
這些女子一般到二十五歲就會被安排離開,有要求的府裡還可以負責婚事,找個老實的男人過下半輩子。沒有婚事要求的府裡會給與一筆足以保證她們以後生活無憂的遣散費,當然也有被富貴人家的老爺或少爺納爲姬妾的。侍娘是不被允許懷孕生子的,並且一般侍娘都不只是伺候一位少爺,她們一般要伺候一位少爺從開葷到納入第一位妾室爲止,然後再去伺候另一位到了開葷年紀的少爺。
聽到這裡,南宮澈笑開了,“哈哈,想不到老王妃這麼爲孫子考慮啊,哈哈”想想南宮澈就覺得好笑,燕羽被騙回來居然就是讓他開葷,也虧老王妃想得多。
“嘿嘿,那時候估計小王爺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那他要了沒?依他的脾氣,估計是笑着收了的,那小子根本就不會想太多。”
“侯爺說的是,聽敬南王府的下人說,小王爺回來的第二晚那位侍娘就過去了,小王爺很欣然的接受了,沒說什麼不高興的。只是後來事情就大條了。”
“哦?”
“就那樣過了還沒有半個月,小王爺就在京城裡呆不住了,整天想着怎麼跑回武當山去。哪知道老王妃就是不許,還聯合那位侍娘,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在王府裡拼了命的鬧。老王妃承諾那侍娘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能把小王爺留下來,就答應讓侍娘做小王爺的侍妾,於是那侍娘也是各種辦法的用。哪知道咱們的敬南小王爺,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將老王妃豢養侍孃的事給告到宗親部裡去了。”
宗親部是先祖皇帝在建國之初,爲更好的管理皇室宗親,開設的一個只有監督權沒有審查權的部門,凡是宗親部提交給刑部的案子,刑部就會以案件的方式處理,不會給皇室宗親留餘地,所以一般宗親部都會自行處理一切可以調解的事情。
“什麼?他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後面才厲害呢,那宗親部哪該隨便處理,只好趕緊找老王妃商議。小王爺也精明,一邊給老王妃說好話讓她回武當,一邊威脅宗親部,要是敢故意幫老王妃壓下侍孃的事,他就親自去找刑部侍郎。宗親部左右不是人,鬥不過小王爺天天上宗親部去纏,只好求老王妃。老王妃也不忍宗親部被小王爺鬧得雞犬不靈,只好撤回了侍娘,讓小王爺回了武當。”
“嗯,這事和今日又是?”
“這次老王妃是下了死心了,加上最近老王妃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從前了,又拿出了侍娘那一套,老王妃讓步啦,說只要小王爺願意馬上納那侍娘爲妾,並且將侍娘帶在身邊,讓侍娘孕育子嗣,小王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哈哈,老王妃是高招啊,且不說生子嗣的事,就是要把侍娘帶在身邊,燕羽就千萬個不願意,他就是一匹野馬,哪裡能被一個婦人纏住。”
“嗯,或許小王爺是真覺得老王妃心冷了,也覺得自己該在老王妃面前儘儘孝了,就答應不走了,只是有了要求,把那侍娘送走了。”
“什麼?哈哈,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他害怕那侍娘又被老王妃用來纏着他。哈哈”
“嗯哈哈,侯爺說的是。”
“對了,你說他回來都一個月了,以前不是每次回來都會來我府裡拜訪的,以前是每次我都有事外出了,這次怎麼影子都沒看到,他跑到哪裡去了?”
“侯爺是怎麼也猜不到那個地方的,”冥樓故意賣了個小關子,然後繼續說到,“小王爺最近每天都往玉瓷山莊裡跑,一刻都不消停,直到很晚了皇城要關門了才急急的騎馬回來。”
“玉瓷山莊?”說起玉瓷山莊,南宮澈略微收起了笑容,“他去那裡幹嘛?”
“這屬下就不知了。”
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南宮澈勾起嘴角道:“去那裡也好,咱們也去看看,隨便我也該是去拜訪拜訪了,反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
說完兩人就起身往玉瓷山莊去了。
玉瓷山莊裡倒是一切都安逸。
十三沒回來,海角館裡依然是悽悽涼涼的,除了小棠每日裡都會打掃的乾乾淨淨,然後對着空氣一邊說話一邊哭外就沒有其他任何的事了。
召易已經搬出去了,鏡商樓裡顯得格外的安靜,幾個貼身的丫鬟跟着召易一起出去了,其他的丫頭都被派往了其他院子,鏡商樓真正是荒了下來。
絲羽軒還是一如以往的安靜,除了藥廬裡飄出的陣陣藥香和藥廬裡偶爾傳出的“噼噼啪啪”的響聲就沒有其他了。
知徵齋裡倒是多了一個人,只是和這一個月以來一樣,冰釋在一旁看一些賬本或古書,燕羽就在一邊看着冰釋,偶爾喝口茶。要麼就是燕羽的逗弄讓冰釋不知所措,直至大眼瞪小眼之後的尷尬收場。
漱宮閣裡最是活躍和溫馨,蕭洵是個非常沉默的男子,最多的表情就是看着歸韻微微的翹起嘴角。今日依舊是如此,歸韻在一旁跳着最新的舞蹈,偶或拉着蕭洵講些以前的事,蕭洵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歸韻微微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