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過太久,蕭洵就報了仇,他親手砍下了對方的首級,從此也開始了他的殺手生活。
事實上離開玉瓷山莊後一年他都是處在顛沛流離的境況裡,他靠到處偷摸拐騙賄賂一下小門小派的弟子教他武功,他不能加入任何幫派,因爲父親在世時曾經跟他說過,要變成強者就要習別人不清楚的武功,加入教派之下只會讓自己束縛在幫衆之下。他那時從不在意父親的話,可是父親死後,他卻將這話記得無比清楚。
有一次他跟幾個混混在巷子裡打架,被一個過路的黑衣男子看見,本來他雙拳難敵四手被那羣混混打倒在地了,但是黑衣男子救了他,但是他拿出一把匕首,讓他親手宰了那羣混混的頭頭,同樣的他也給了那個混混頭頭一把匕首,並且告訴混混頭頭,如果不是他死就是他自己被殺死。那個黑衣男人阻止那羣混混幫忙,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蕭洵雖然一直都在打打殺殺,但是他從沒有真正的殺過人,但是當他看見黑衣男人詭異鄙夷的眼神後,他想到了父親,想到了倒在了血泊中的孃親死不瞑目的雙眼,想到了被萬劍穿心僵持着身體不願到下的父親的背影,於是他拿起匕首瘋了似地往混混頭頭身上刺。
殺了混混頭頭之後,黑衣男人將他帶走了,他沒告訴他要去哪裡,蕭洵也沒有問,但是蕭洵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個男人會是他報仇的機會。
一夜兩方無眠,山林的夜晚過得很快,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照下,歸韻三人收拾了行李,繼續往前走去。
兩個時辰之後她們就來到了老虎巖,老虎巖的地形很適合伏擊,但是十三並沒有打算這麼做,因爲就算是埋伏,她們也沒有信心殺掉黑煞。在山裡可以利用的東西很多,十三打算利用樹林設下幾個簡單又不容易被發現的陷阱,不需要太複雜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殺傷力,只要能夠束縛住黑煞,那她們要殺黑煞就容易很多了。
歸韻三人躲在暗處,十三擡起頭看看日頭正當頭,覺得黑煞應該快來了,對着藏在五步外的樹上待命的小棠一個手勢,小棠瞭解是準備好的意思。十三又對着老虎巖側面的歸韻一個手勢代表注意隱藏,因爲歸韻躲得地方很重要也很容易被發現,歸韻的行動決定了她們是否能順利抓住黑煞。
沒一會兒,十三就聽見不遠處有腳踩在樹葉上的簌簌聲,趕緊更加伏低身子嚴整以待。透過灌木的縫隙間隱隱的可以看見一抹瘦削的黑衣男子往老虎巖走過來,因爲不敢擡頭,十三看不清面容,她聽說黑煞常年帶着銀色面具,不知一個人趕路的時候會不會蒙面,說實話她對黑煞的面容很好奇。
看着黑衣男子離她在進入老虎巖範圍的入口出設下的絲線還有幾步遠的距離,十三非常緊張。那是第一個陷阱,是她行走江湖時聽一些散盜講的抓人的方式,陷阱很簡單,只需要一根極細的蠶絲線即可。因爲事出突然,她們沒有備用的極細的蠶絲線,所以只好從披風上抽金絲代替了,因爲金絲沒有蠶絲線的細度和鋒利度又有些微的反光,她很擔心會被黑煞發現,但後來想想黑煞絕不會想到這種山路上會有人伏擊他也許不會注意他,所以只有大膽試試了。
黑煞一腳一腳,眼看就要走到金絲線旁邊了,卻在一步遠的位置突然停下了腳步。十三因爲黑煞突然的停步心中也打了一個突兀,他發現了嗎?十三緊張的連呼吸也不敢太大
。黑煞卻是發現了一樣,他覺得這片林子安靜有些異常,但四周看看覺得也許是自己太小心了,於是邁開腳又往前走去。
剛邁出一腳,黑煞就察覺到了不對頭,在他的腰部和腳踝部有兩根極細的金線,金線太細了,雖然他走的已經很小心但還是讓金線划進了皮膚。幾乎是碰上金線的同時他也反射的往後退去,也是同時他感到腰部和腳踝處有極細的刺痛感,是金線劃開皮膚的原因。
可是他沒想到這一退才真的是踏入陷阱,十三算準習武者一般反射性後退的步伐,在金絲線頭面相對應的地方灌木叢邊支起了三根削尖的竹箭。因爲有灌木叢的遮掩,從來時的方向看不到支出來的竹箭,但是如果是因爲金絲線的刺痛往後退就正好退到竹箭上,因爲黑煞的反應太快了,竹箭只傷到了黑煞的小腿,不過因爲竹箭極利還是插入了黑煞的小腿。
黑煞退開竹箭的同時感到小腿處一陣痠麻,是毒,竹箭上塗了毒,他沒有時間判斷是什麼毒,但很快的看一眼傷口,雖然流着血但血的顏色並沒有變黑,說明不是致命的劇毒,不過很快他便知道了這毒的厲害,它讓他的四肢因爲真氣的運轉從傷口處慢慢擴散,整條右腿已經開始有些麻痹了。
就在這時,十三大喊一聲“撒藥!”黑煞還來不及反應,只見前面樹上躍下一人對着他就是一陣白煙,黑煞反射性趕緊用衣袖去擋,但還是讓眼睛接觸到了空中的白煙,眼睛慢慢就模糊起來。
這時十三從灌木叢中躍出拿着短劍就往黑煞刺去,黑煞很自然的想往後飛去,卻發現自己的右腿根本就不能躍起,只好往左後方側過短劍。十三和小棠圍着黑煞過了幾招,沒想到黑煞右腿受傷、雙眼模糊卻還能反抗。沒關係,還好留有一招。十三想着,對着老虎巖後的歸韻喊道:“大姐,射啊!”
歸韻拿着手中改良過的以塗着藥的銀針爲武器的小箭弩從老虎巖後走了出來卻並沒射,只是一直看着眼前帶着面具身着黑衣的黑煞。
“大姐,快射呀!”十三一邊回擊,明顯感到黑煞已經開始慢慢適應了眼睛的不適與腿腳的不便,開始了反擊,一邊大聲的對着歸韻吼道。
歸韻緩過神來,將視線從黑煞身上移到十三身上,深深的看了十三一眼。不知道爲什麼,十三看着歸韻的眼神覺得很不安。
“很抱歉,十三。”歸韻說着將小箭弩往地上一扔,衝過來擋開十三的劍和小棠的掌風,托住黑煞的胳膊,說了一聲“左邊,飛。”然後兩人就消失在了老虎巖左邊的石林裡。十三追過去,一看大石塊過去是個水潭,十三隻看見歸韻兩人躍入水潭激起的水波。看着水流的方向,十三知道這個水潭再往左去,定是石林的中心或是另一側,這水潭水下是有暗流的。
十三狠狠的將短劍往旁邊的石塊上一砍,氣的牙癢。差一點就成功了,只差一點黑煞就被擒了,她不理解爲什麼大姐要救黑煞,爲什麼,她想不通。
歸韻扶着黑煞從水潭裡出來的時候,黑煞的雙眼已基本失明瞭,兩隻腿幾乎都失去知覺了,勉強可以站立。十三猜得很對,這個水潭底下有暗流。歸韻的水性很好,她只瞟了水潭一眼,就斷定這水潭下面有暗流,只是她並不確定暗流流向哪裡,沒有時間細想,只能帶着黑煞躍入了水潭。很慶幸,他們只在水裡呆了半個時辰,就找到了上岸的地方。
歸韻將黑煞扶到一旁的大石塊上躺下,粗略的環顧四周,大致的瞭解到這是個石林,四周都是稀稀落落的怪石,雖然稀稀落落但是因爲面積較大要走出去並不容易,何況黑煞還受了傷。
歸韻轉向石塊上的黑煞,因爲眼睛上的藥力和腿上的麻藥,黑煞的意識已經開始消散了,迷濛中,黑煞感到很安穩,漸漸放鬆自己墜入黑暗。
歸韻看了看黑煞腰上和腿上的傷,並不嚴重,只是因爲麻藥的原因血有點止不住,於是歸韻簡單講黑煞腿上的褲腿撕毀,用撕下的布條綁住大腿處,用水潭裡的水仔細清洗了傷口,然後點了小腿傷口旁邊的穴道,很快血就止住了。
將黑煞身上的傷口都粗略處理了之後,只要等他醒來就好了,醒來之後麻藥就會自己散去,至於眼睛,雖然醒來後還會有些模糊但是並不會很久,只用十二個時辰就會完全復原了。十三塗的藥並不都是傷人的藥,第一是十三身上並沒有帶多少毒藥,第二就是本來的安排用麻痹藥就完全可以了,毒藥可以剩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因爲毒藥的製作相當麻煩,能不亂用就不亂用。
歸韻看着黑煞臉上的銀色面具,有種衝動摘下面具好好看看黑煞,她很清楚現在自己救的人是誰,當她看見他踏入老虎巖的時候,不知道爲何她就肯定了他就是她的洵哥哥,儘管她從沒有看過他的面容。
可當手伸向面具,歸韻卻有些膽怯了。她只是用手描着蕭洵臉上的面具,一點一滴,就像描着黑煞的面容一樣,從額頭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後是嘴巴,描着描着,不知道爲什麼,淚水就像止不住一樣從眼眶裡就不斷的往下滴。
歸韻在心裡怪自己,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盼了那麼久,現在就在眼前了,卻只敢對着一副面具哭泣,算什麼。這樣在心裡罵着自己,可是淚水還是不聽話的往下滴。歸韻不服氣的一把將蕭洵的面具一下子從臉上摘除。
不知爲何,歸韻哭得很厲害了。蕭洵的面容已經有很大變化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大哥哥了,現在的蕭洵有兩條黑黑的卻微微皺起的眉毛,好像連睡着都在煩惱,鼻子挺挺的,嘴巴緊抿着,薄薄的脣瓣,棱角分明的臉頰。眼睛呢,眼睛會是怎樣呢,哦,想起來了,她曾看過這雙眼睛,就是那一次她就開始猜測黑煞是不是就是蕭洵的。雖然過了十年,他的面容發生了好的變化,變得成熟了好多,可是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憤世嫉俗冷漠異常,好像整個世界都跟他格格不入。
哦對了,他長高了好多,只是還是那麼瘦,因爲沒有人照顧嗎?她聽說殺手黑煞收取的佣金很高的,怎麼不好好對自己,臉上一點肉都沒有,歸韻顫顫的用手反覆描摹着蕭洵的面容,心裡疼的連眼淚都不聽話的亂滴,滴在蕭洵的臉上,流下。
寂寞漏沙,滴滴散落,在地上留下細膩的痕跡。滿天星光,慢慢消隕,在蒼穹裝點華美的軌跡。如冰容顏,重重消瘦,在歲月裡泛出青澀的年輪。霞光裡的豔影,盪漾這一層層波瀾不驚的輪廓。傷痛的回憶,絢爛出一道道明媚的憂傷。
這些年過得好嗎?歸韻好想問,卻又覺得沒有問的必要,她想說的話好多好多,想說她好想他,想了十年,好像也問問他,有沒有想她。可是話在嘴邊,卻只能化成聲聲嗚咽,消失在滴下的淚滴裡,然後再一遍一遍的描摹蕭洵的面容,好似要將十年的歲月全部討回來。
(本章完)